第29章 杨桃
女生们闹矛盾，就像揉一团要做小汤圆的糯米粉，粘在满手，和好的扭扭捏捏，别别扭扭。
顾柚不太会主动道歉，不是她不在乎，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会用面无表情来掩饰所有，表现得淡漠而冷然。
所以林梧便退让到像放轻一边的跷跷板，把顾柚捧高般的赔礼道歉道，林梧说她不该自以为是，轻轻松松的去认为那种事情。
顾柚没说什么，只淡然一笑，她没生气，她只是不想让受伤害的人，反而有负罪感，把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没有反击，没有勇敢，才导致了最坏的结果，受害者，不该自己还要伤害自己，那太悲哀了。
那天之后，郑忆凌变得有些谨慎且敏感，她不敢在晚上出门，即使在学校里走夜路，她也总是害怕地频频回头，在网上购买各种保护自己的电子产品，晚上总是开着小夜灯睡觉，害怕做噩梦，害怕有人突然出现在她的床边。
林梧她们都陪在郑忆凌的身边，她们都不再提那晚发生的事情。
有时遇到的坏事情，它只是，在保护你的下一次。
时间过得很快，郑忆凌从黑暗的阴影当中渐渐走了出来，她很庆幸，那天晚上，是不幸中的万幸，她没有受到什么实际性的伤害，不然，她无法想象，她现在还能不能看进去一部好看的电视剧，电影，和一本小说，那太痛苦了，如果她什么都看不进去，对什么都不再感兴趣，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感觉太难受了，她希望不要再遇到那种事情，所有女生，都不要再遇到那种可怕的事情。
那天晚上之后，顾柚的精神状态非常差，虽然她表面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依然对什么都不在乎，都无所谓，清冷淡漠，但她自己知道，她无法静心，即使一整天都待在画室，她也没办法做到不胡思乱想，整个人的思绪很乱，她甚至不想去教室上课，颓废到整天都想待在宿舍里睡觉，可她又睡不着，却又害怕睡着。
顾柚不再接听陈煦的电话，也不再回复他的消息，仿佛他们前段时间的相处，只是一场雾里看花，根本不存在。
陈煦放心不下顾柚，他又悄悄去顾柚的学校看她，看到她没什么事，依旧去上课，也有去食堂，才稍微有些安心。
郑忆凌的事情过去没多久，学校又发生了一件让人崩溃的事情。
西塔艺术大学，一名在校女学生，实名举报教授。
学校很快对涉事教授展开调查，女学生举报属实，教授被开除，而女学生，办理了休学。
这起事件，在网络上发酵得很快，虽然之前社会上也有过类似事件，大家却依旧讨论得热火朝天。
顾柚没想到周泽延会因为在网上看到这件事情，就从南远赶来了西塔，她毫不感动，只有气愤。
那像什么呢，她像一只吃饱的兔子，而他还要硬给她一筐又一筐的胡萝卜，说是为她好，而她根本吃不下，根本不需要。
“是不是只要发生这种事情，你就会想到我？”顾柚怒不可遏，她的眼泪，像沉寂了太久，像从树干上落下的树脂，凝固而结的琥珀，看向的绝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周泽延没想到他的出现，会让顾柚这么激动，他心乱如麻到无措：“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你只是过来看看我吗？”顾柚黯然失色，脸色又开始泛白，整个人虚弱到仿佛随时都会倒，她这段时间，受到了太多刺激，“这里不是你家小区到我家小区，这里是南远到西塔，你不是来看我，你是来折磨我。”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周泽延的情绪也开始失控，他看到网上的新闻后，第一反应就是马上买机票过来看她，即便他前一晚在熬夜做实验，“我不想你再出事。”
“可我已经出事了。”眼泪一颗又一颗地落下，不是珍珠，不是珠子，不是雨滴，而是从伤口里滴落下的一滴又一滴的血，染红了整片记忆，她伤心欲绝地强调道，“可我已经出事了泽哥哥，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因为强烈的自责和痛苦，周泽延的眼圈开始泛红，他沉默着，不管他说什么，仿佛吐出的都是刀子。
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顾柚泣不成声：“连唐子麟也一直给我打电话，你们都担心我，害怕我出事，可是你们知道吗？每次你们的担心，让我有多恐惧，你们一次又一次的让我清楚深刻地记得，我有多么可怜，我恨你们所有的关心和同情，那不如让我死。”
“我们没有同情你。”周泽延猩红着眼眸，耐心温和道，“我们只是想保护好你。”
“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顾柚咬紧嘴唇，看着周泽延的眼眸，像水洗过而脱皮的葡萄，让人心疼，“泽哥哥，你会来看我，我很高兴，但不是你因为这种事情来看我。”
顾柚回宿舍，周泽延转身刚走几步，就被站在拐角处的陈煦，上前揍了一拳，他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是看到她在哭，他不明白，周泽延为什么总是惹她哭，以前是，现在也是。
周泽延猝不及防，他毫不在意地用舌尖抵了抵伤口，痞气着冷笑，什么也没说。
两个男生似乎都在找宣泄口，下手都很重，最后都打累了，吊儿郎当，懒懒散散地靠着墙角坐下，路过的女生们，盯着他们脸上的伤不明所以，却依旧面红耳赤，两个都这么帅的男生，让人无法去忽视，甚至还有女生买了矿泉水，创口贴和药，上去要联系方式，都被周泽延冷漠骇人的眼神给吓了回来。
夜市边，海风很大，栏杆上拴着的各色彩灯，不停地闪烁着，桌上摆着各类海鲜，但他们都没吃，只是不停地喝酒。
“这辈子我都欠她的。”周泽延冷笑，有着无奈，有着挥之不去的痛苦，“还不清。”
陈煦没问什么，只是一直喝酒。
周泽延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许伊宁的名字，陈煦也看到了。
周泽延挂掉关机，再次拿起啤酒瓶，他看起来更颓丧且无力了。
终于，陈煦开口，很轻，却让人信服：“早在我们高中前，我就见过顾柚，我曾经说过会照顾她，就会一直照顾她。”
周泽延喝醉了，他没有太听清听进，只是点头，模糊着说出：“我知道，我都知道。”
最后是田以川和齐江来把周泽延和陈煦带回来宿舍，他们喝得太醉，导致陈煦有史以来第一次没去上课，让冷朵不放心得来看他。
当冷朵看到周泽延时，并且从齐江八卦的话语里了解到，他从南远过来，是来看顾柚的，冷朵的嫉妒心，便像被点燃的香薰，弥漫到整间屋子，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优秀帅气的男生都对顾柚这么好，她到底有什么好，最多就是一颗有着玫瑰香味的葡萄，还不如一颗青提。
周泽延买了下午的飞机票回南远，他没有跟学校请假，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必须要走了。
去机场前，周泽延买了很多零食给顾柚，但顾柚不接电话，最后，他只能联系到林梧，让她把东西提上去，并感谢她们对顾柚的照顾。
林梧把一大袋零食丢在桌上，兴奋道：“操，周泽延本人比手机里看起来还要帅。”
顾柚不搭腔，心不在焉地翻着书。
“哎呀，别看了。”林梧眉开眼笑地盖上顾柚的书，严肃问道，“柚子，我问你，陈煦我就不追了，那你觉得我追周泽延，有戏吗？”
顾柚面无表情的实话实说道：“没戏，他有喜欢的人。”
“谁呀？你知道吗？”林梧虽然有些小失落，但还是很好奇，“漂亮吗？”
顾柚语气冷然，却丝毫没有隐瞒：“很漂亮，学跳舞的。”
林梧彻底伤心：“这样一看，那我的确没戏了，那他们在一起没？”
“没有。”顾柚的情绪，有着细微的变化，像被吹散的蒲公英，轻轻地，“周泽延不承认，他喜欢她。”
“不承认？”林梧不解，“为什么？”
顾柚沉默，她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她，因为他们可能都觉得，她还喜欢周泽延，而周泽延对她有愧疚，所以他不承认喜欢许伊宁。
顾柚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这让她开始失落并且难过，她从来都希望周泽延能幸福：“或许因为一个讨厌的女生吧。”
林梧越听越迷糊，“讨厌的女生？三角恋？”
顾柚淡笑：“没有什么三角恋，她从未进入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周泽延下飞机出站口，便看见了许伊宁，许伊宁也看见了他，眼眸瞬间便濡湿。
在许伊宁知道周泽延去了西塔后，她便一直等在机场出口，她很担心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去到西塔，更害怕他不会再回来，他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只能胡思乱想，就算他不喜欢她，她也不想离开他，不想跟他距离很远。
“哭什么？”周泽延有些无奈，给许伊宁擦眼泪的动作也毫不温柔。
许伊宁摇头，只是安静地掉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