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杨桃
“操，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呀。”林梧的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她的脑袋上，看起来很像一个开了口的椰子。
顾柚倒了一杯柠檬蜂蜜水递给上铺的林梧。
林梧接过，随意问道：“昨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一个帅哥送我们回来的吧？”
“把你那不确定的吧字去掉，你没记错。”黄曦八卦地跳到顾柚的身边，“柚子，让你同学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对呀，让他一人给我们都介绍一个。”林梧的表情，透出期待，“毕竟，帅哥都喜欢跟帅哥一起玩嘛。”
“可别，那只有一种可能。”郑忆凌晃着手指，耐人寻味道，“轮不到你。”
林梧挑眉，无所谓道：“反正姐想恋爱了。”
“你缺灵感了？”黄曦调侃道。
粉色的枕头砸在黄曦的头上，林梧怒吼：“你去死。”
顾柚早已习惯宿舍的打打闹闹，唇角泛起笑意，在看到微信消息时，上扬得很像摘了一篮子的野草莓，而后被慢熬成草莓酱，抹在吐司上的那抹艳红，美得娇艳欲滴。
陈煦：【晚上一起吃饭？】
顾柚：【好】
陈煦：【到时来接你】
顾柚：【不用，我下午只有两节课，结束后，我去你学校门口等你】
陈煦：【好】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顾柚先回宿舍换了一套衣服，蓝色系衬衣加黑色半裙，然后才慢悠悠地步行到陈煦学校门口。
顾柚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陈煦下课还有十多分钟，有些无聊，她便在脑子里想等一下吃什么，去哪里去，结果她发现，她好像对什么都有点不熟，很像眼睛盖上了蓝色碎花布，眼花缭乱。
顾柚对吃喝玩乐从不安排和规划，以前，她只需要到达地点就可以，现在读大学了，同样一样，对于周末有什么安排，去哪里吃饭，去哪里玩，她都完全服从林梧她们的安排。
林梧她们觉得顾柚，简直无欲无求，不争不抢，佛系的比一株多肉还要冷淡。
冷朵的出现，打断了顾柚游移的思绪，她让同行的朋友们先走，上前微笑着跟顾柚打起招呼：“嗨！在等陈煦？”
顾柚面无表情的轻嗯一声，神情清冷到明显不想搭理人，而冷朵直接忽视她的冷淡，自顾自说道：“估计要很久，他最近有一个计算机比赛要准备。”
那又如何，那又关你什么事。顾柚有些不耐，却还是没有把心里的想说出来，语气淡到像加了盐水的酸杨梅，没有攻击性，却让人感到不爽的难受：“没事，我等他。”
冷朵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像快要倒塌的积木，摇摇欲坠：“我知道陈煦是南远人，也懂你那天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凭他的优秀，他不仅仅如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柚没了耐心，语气也带着似仙人掌的刺。
冷朵笑，坦然道：“我喜欢他。”
早已料到的没所谓，像得到一个早已不喜欢的洋娃娃，毫无波澜：“那又怎样？”
冷朵也不再维持表面的和颜悦色和礼貌，盯着顾柚的眼神，带着自信和高傲：“没怎样，就是通知你，既然你不是他的女朋友，那我就有权利追求他。”
“随便。”顾柚厌烦的别过身，不想继续搭理的意味明显。
冷朵也不再自讨没趣，点到为止。
陈煦下课就朝校门口走，远远就看见几个男生，拿着手机站在顾柚面前，他过去把她拉在自己身后，还没等他开口，几个男生就认出了他，笑说这是你女朋友呀，不好意思，不打扰你们了。
一如既往的人缘好，顾柚没来由的觉得烦，她甩开他的手，生气道：“你耽误了他们追我。”
陈煦微勾唇角，漫不经心道：“总得讲个先来后到。”
顾柚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闷闷道：“去吃什么？”
陈煦察觉到顾柚的情绪，耐心又温和地询问道：“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语气懒懒的，像犯困的猫咪。
陈煦带顾柚去到西塔市区里的一间商场里吃烤肉。
顾柚把陈煦又夹在她碗里的一块五花肉，夹到他的碗里：“你一直在烤给我吃，我吃饱了，你吃吧。”
“这就吃饱了，给我省钱？”陈煦痞笑着调侃道。
顾柚不接他的茬，朝别处看去。
买单时，他们遇见了顾柚之前在咖啡馆里兼职服务员时的店长，店长惊讶地指着陈煦，激动的朝顾柚说道：“那个男生就是他，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顾柚偏头朝陈煦看去，只见对方淡定地跟店长打着招呼，也不解释他们的关系，不知为什么，唇边的笑意，像被烤熟，不受控制而卷曲起来的五花肉。
桥上有唱歌的流浪艺人，淡淡的民谣旋律，晚风拂过，墨黑的发丝飞扬在脸颊，顾柚仰头朝陈煦看去，硬朗的侧脸轮廓，在路灯下，更加棱角分明，她忍不住勇敢地问出口，才发现，原来心跳，真的可以因为一个人，而加速得如此快。
“所以那个让店长不要开除我，还给我加工资的男生，是你。”
陈煦眼尾上挑，漫不经心地拖着尾音道：“我是怕某个爱打瞌睡的小松鼠，因为被开除，而不开心。”
“我才不会不开心。”顾柚浅笑着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兼职？”
“想知道。”风越吹越大，怕顾柚着凉，陈煦的手轻叩在顾柚的脑袋上，“好了，回学校吧。”
顾柚还想继续走下去，但还是点头，有些要求，有些话语，她不怎么敢向陈煦提，比如我们能不能再走走，比如明天，他能不能来她学校食堂里吃饭，还比如，他能不能不要喜欢上其他女生，追求他的也不行。
“哟！去泡妞的人回来了。”齐江拽下耳机，痞里痞气地调侃着陈煦，“我以为你要夜不归宿呢。”
陈煦扯唇：“很闲？不忙？”
齐江认怂地立马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不该调笑我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组长。”
杨知行把整理出来的资料递给陈煦：“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陈煦刚接过翻开看，田以川皮笑肉不笑地凑到陈煦身边：“老煦啊。”
陈煦抬眸瞥了眼田以川，不打算理会，继续看着资料。
田以川继续喊道：“老煦。”
“有屁就放。”陈煦快速阅览完资料，圈出几个要重新调整的地方。
田以川嬉皮笑脸道：“今天有个妹子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陈煦把资料扔回给杨知行，懒懒散散地倒在椅子上，随意地开着电脑，没搭理田以川。
“然后我给了。”田以川说完就跳到了杨知行身边。
“操！”齐江大喊道，“你怎么不继续厚脸皮给你自己的了，不怕冷朵知道了纠缠你啊。”
“我会怕她？”田以川嗤之以鼻道：“要不是看到美女要给我游戏装备的份上，我怎么可能出卖老煦？”
“啧啧啧，你丫厚脸皮到这份上了。”齐江嫌弃道，“以后别说认识我。”
“去死。”一个不知道是谁的鼠标，被田以川扔向齐江。
——
屏幕上放着nikidesaintphalle的一张又一张的作品，随着教授的讲解，性侵，虐待，私奔，结婚等字眼，像一颗又一颗子弹般被射打在顾柚的身体上，说不出的疼痛和麻木。
“准备好作品和ppt，下堂课，依次上来介绍，用心点，我会打分。”
林梧生无可恋地收拾着课本，有气无力地抱怨道：“我上幅作品都还没有画完，又来个作业，还要不要人活了。”
半天没得到认同的反馈，林梧纳闷的抬头朝顾柚看去，顾柚的脸色泛白，看起来很不舒服：“柚子，你怎么了？”
顾柚摇头：“你先走，我去厕所。”
毫无呕吐物，可就是觉得恶心，想把整个身体都掏空到只剩下一副没有灵魂的躯体。
顾柚捧起冷水拍打在脸颊上，让自己保持清醒，不掉入痛苦的回忆漩涡。
陈煦早在一天前就告诉了她，他这段时间要准备计算机竞赛，会有点忙，让她自己记得吃饭，忙完来找她。
于是顾柚手机关机，又把自己关在了独立画室里。
林梧她们已经习惯，认为顾柚只是在画画时不想被打扰，所以一般这种时候，林梧也不会要求跟顾柚一起，也会单独去到画室里完成画作。
顾柚熬夜画完了作品，接下来的几天，没课的时候，她又待在了宿舍睡觉，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
陆陆续续有同学抱着电脑，提着画作到达教室，随后教授进行点名，然后大家开始依次上台介绍上次的留堂作业。
林梧画了一把坏掉的枪，她解释道，威力再大，当失去斗志，失去信心，失去希望的时候，就像这把破败的枪。
轮到顾柚上台时，大家都来了精神，他们都知道，教授非常喜欢和看重顾柚，常常拿她的作品进行分析演讲，他们同样欣赏她，因为她的作品，有时的确很惊艳。
顾柚的ppt很简单，只提炼了几个词用于表达这幅破碎的画作。
顾柚的画，是一个裸|露的女人，但却只有身体的一半，另一半，用了火和水表达。
顾柚的声音清冷淡漠，一如既往，没什么感情流露：“一个女人没有爱，而内心的痛苦挣扎。”
教授无动于衷地看着顾柚的作品，他知道，她没有说实话，而这幅作品，不够好，它还可以更好。
而大家都觉得顾柚这幅作品，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有着过于冷静的残忍，被分开的一半女性身体，这画作语言的背后，是一个充满了想象力的故事，让人好奇并感兴趣。
教授把顾柚留下，他先是夸了夸她的这幅作品，最后对她认真严肃地说道：“顾柚，不要压抑你的痛苦，一个伟大的画家，不会用画来掩饰他内心的真实。”
陈煦：【我比赛结束了，晚上有个聚会，你有没有时间？】
顾柚盯着聊天界面看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有回复，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