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杨桃
“什么是价值？不是你吃进去能拉出来的就是价值。”教授越讲越激动，“不知道利用就是在浪费。”
林梧瞄着教授没朝她们这边看过来，便低声朝顾柚说道：“今天黄曦回来，晚上一起出去吃啊。”
“可以。”顾柚轻声应着，视线依旧停留在讲台上。
林梧和顾柚回到宿舍，郑忆凌和黄曦也刚好回来。
黄曦的作品没拿奖，但她也不气馁，整个人依旧元气满满，像瓶随时都在被摇晃的碳酸饮料：“知道我为什么没得奖吗？因为姐没有个暗恋对象。”
“这跟你得没得奖，有什么关系？”郑忆凌摆弄着黄曦从横市给她们带回来的纪念品，随意问道。
“关系大了去了。”黄曦的语气里，盛着颇为可惜，“没暗恋对象，我就没灵感啊！”
林梧嘲笑黄曦：“你有暗恋对象，也不一定有灵感。”
“没跟你们开玩笑。”黄曦摸出手机翻出照片举给她们看，“就这个作品，作品名就叫暗恋，表达的也是暗恋，得了个三等奖。”
林梧挑眉，双手抱胸，一副评委模样点评道：“用木头雕刻的雏菊，挺聪明啊。”
“是聪明，还漂亮呢！”黄曦一本正经地玩笑道，“所以啊，咱们要有灵感，就得有个男人，什么时候，我们又去联谊啊！”
顾柚正在切她昨天晚上买回来的杨桃，陈煦总说她太瘦，弱不禁风，让她多吃水果和蔬菜，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听他的话，回学校看到路边的水果摊，就随便买了点各种水果，听到她们的对话，她盯着被切开的杨桃发呆，雏菊的花语是暗恋，那么杨桃也可以代表暗恋，甚至更疼，更心酸，因为要被切开，才能被发现，原来杨桃，喜欢星星啊。
“你又不聪明还不漂亮。”林梧眉开眼笑地打击道，“去联谊就是浪费时间。”
黄曦跳过去勒住林梧的脖子，非常不认同的咆哮道：“我看是你眼睛脑子都出问题了。”
顾柚把装着杨桃的陶瓷盘子递给郑忆凌，对于黄曦和林梧的打打闹闹早已习惯：“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林梧这才放开，被勒地鬼哭狼嚎的黄曦：“我在手机上排了号，我们现在过去差不多，走吧。”
黄曦撇嘴：“为了抚慰我这颗受伤而幼小的心灵，你们今天必须请我啊。”
林梧拖着尾音调侃道：“谁在去横市前，信誓旦旦地说回来请我们吃大餐啊？”
“我说的是得了奖。”黄曦挤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来，“我这不是没得奖嘛。”
顾柚浅笑，语气里故意透着同情来：“行吧，今天就安慰安慰你这受伤的小心灵。”
“哎呀！”黄曦一把抱住顾柚，“还是我们柚子好啊！外冷内热，哪像某些人，外冷心更冷。”
林梧轻哼：“别以为老子听不出来，是在阴阳怪气我。”
郑忆凌憋笑：“我以为你听不出来呢。”
“你们今天是要造反？”林梧快步追着跑远的三人。
她们预约的火锅店，生意非常好，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队，之前她们来过几次，都因为不想排队而没吃上，这次好在提前在手机上排了号，没等多久，就排到了一桌。
“牛肉类少点，柚子不吃。”林梧边给大家倒柠檬水，边提醒在菜单上勾菜品的黄曦。
黄曦抬头瞪大眼睛瞥向林梧，撇嘴道：“我知道。”
顾柚浅笑，这种被温柔呵护并且时刻被记着的感觉，真的让人感到很温暖，很像往冰淇淋旁边放着的冰块，凝固着她早已融化的心：“不用管我，你们喜欢吃什么就点，我到时候不吃就可以了，我去打调料，你们不要什么？”
郑忆凌顺势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林梧摆手：“我都要。”
黄曦：“我不要豆子，其他都要。”
这家火锅店的味道的确很不错，但她们几个女生都吃不了太多，林梧顾柚，郑忆凌平摊买了单，没让开玩笑说不买单的黄曦出，说安慰她了。
黄曦欣然接受：“时间还早，去k歌怎么样？”
“行啊！顺便整点酒。”林梧转身征求顾柚的意见，“去嘛柚子？”
“去啊，反正明天没早课。”顾柚不想扫她们的兴。
郑忆凌：“我们去路边等，我喊车了。”
“那我先在手机上团套餐。”黄曦眉开眼笑道，“今天都得喝酒哈。”
唱了几轮下来，大家都觉得累，林梧把音量调小，组织大家聊过往情史：“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得有下酒菜呀，这就跟我光画穿着衣服的模特有啥意思，得画裸|体呀。”林梧兴致勃勃道，“所以，咱们边喝酒，边讲讲自己的初恋啊，暗恋啊，喜欢的人啊，之前交往过的情史啊，顺便给我们黄曦囤点灵感哈！”
“我谢谢你呀。”黄曦起哄道，“要不你起个头啊！”
林梧挑眉，大方喊道：“起个头就起个头。”
“看到我现在这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没？”林梧卖着关子，不慌不忙地继续道，“我以前是短发，看起来像个假小子，我对我喜欢的男孩子表白，猜他说了啥？”
“猜不到。”郑忆凌被吊起胃口，听得津津有味，催促道，“快说。”
“他说他喜欢黑长直，如果我留长头发，他就跟我在一起。”林梧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黄曦又给她满上，等着她讲下去，“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他妈终于留了一头黑长直，他又说我不够白。”
“噗……”郑忆凌刚含在嘴里的啤酒，因为忍不住笑，喷在了林梧的脸上。
林梧生无可恋地接过顾柚递过来的纸巾，愤懑道：“我他妈就是个笑话。”
黄曦大笑起来：“对不起，这个笑话，我实在憋不住，他耍你呢，你就没揍他？”
林梧不屑地轻哼一声：“姐再没联系他。”
郑忆凌朝林梧比起大拇指：“牛，我的恋爱情史嘛，就没你这么戏剧化，但是够他妈狗血，上学期寒假我刚回到家，就被通知分手了，理由也就那一个，不爱了，说得那么高尚，不就劈腿爱上别人了嘛。”
“我敬你。”林梧深表同情道：“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更乖。”
黄曦赞同道：“说得太对了，该我了哈，郑忆凌至少还恋爱过，我这顶多算是个单恋，我俩在辅导班认识的，他长得有点小帅，我就怦然心动了呗，然后各种送吃的啊，分享笔记啊，人家压根看都不看我一眼，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我写了一封情书给他，好家伙，人家倒大方，直接找到我，当我面拒绝了，说以学习为重，他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书呆子，理解理解。”林梧朝黄曦举起杯子，“来，碰一个。”
“该我们柚子了！压轴啊！”黄曦捧着脸，一脸兴奋期待。
她们都觉得这么漂亮的顾柚，应该会有很多美好又刻骨铭心的恋爱经历。只是很可惜，顾柚之前告诉过她们，她没有恋爱过，她们都有些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顶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拿来谈恋爱，岂不是浪费。
顾柚放下酒杯，她喝了不少酒，白皙的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泛着淡淡的红，她微勾唇角，在昏黄的包厢灯光下，美得让人，情不自禁地就安静了下来。
顾柚似笑非笑地盯着装在冰桶里的冰块，声音很轻，语气清冷到像在娓娓道来一个遥远的故事：“我从小喜欢一个男生，我想过我们之后会在一起，甚至结婚，可是他并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妹妹，在我最难过，最无助，最想让人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想到的人是他，我去找他，我给他打电话，而我不是他的最重要，连游戏都比不上。”
林梧她们即使在顾柚停下来的时候，都安静到不插一句话，整个包厢，仿佛安静到，只剩下她们的呼吸。
顾柚不让自己陷入悲伤的漩涡，只存在伤口之上：“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曾经天真的以为，会一辈子的喜欢，在顷刻间，就可以消失在从未出现过，我恨他，更恨喜欢他的我，如果我没有喜欢他，或许现在的我，面对喜欢时，至少不用躲在虚伪谎言的背后。”
“虽然我没太明白，但我就是有点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黄曦给顾柚又倒满酒，“没事柚子，你这么漂亮，不差他一个人的喜欢。”
林梧她们也安慰起顾柚来，因为她们能感受到，顾柚很难过，甚至很痛苦，她们明白爱而不得的伤心，却不明白她话语里的恨意。
顾柚笑而不语，又接着喝了好几杯啤酒。
几个女生都喝得有些醉，顾柚的手机铃声响了好几遍，她们都没有注意到，在歌曲切换的几秒声音空白时，顾柚终于反应了过来，从包里摸出手机。
陈煦敛眉，嘈杂的背景音，让他从椅子上起身，朝宿舍外走去：“在哪？”
顾柚含糊着说出了ktv的大概位置。
“别挂电话。”陈煦的声音依旧温和，却不自觉地让人感到安心。
陈煦打车到了ktv，顾柚想了半天，才报出包厢号。
所有灯被打开，灯光刺眼到让林梧爆粗口，待看清眼前的人时，又含蓄到不说一句话了。
音乐被陈煦关掉，盯着一地的空酒瓶，他皱眉，把顾柚从地板上扶到沙发上：“怎么喝了这么多？”
责备的语气让顾柚抿唇浅笑，只是摇着头。
他一个人没办法送她们全部回学校，想到李焾野晚上约他酒吧喝酒，酒吧地址离这边不远，他便给李焾野打去电话。
李焾野接到电话，了解情况后，骂了句就挂了电话，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过来了。
“操，这里面没一个是我女朋友，我他妈赶过来干什么。”李焾野无语地看着东倒西歪在沙发上的几个女生，郁闷到整张脸，变形到像从酒杯里溢出来的气泡。
“算我欠你一次。”拳头打在李焾野的胸膛上，陈煦漫不经心道，“她们还没有醉到走不了路，你就打个车，送她们到宿舍楼下。”
“你他妈泡个妞，还要拉个兄弟帮忙。”李焾野最后还不忘再损一句。
陈煦毫不在意，不放心道：“送到宿舍楼下，不是学校门口。”
李焾野不耐烦道：“我他妈送喝醉的女生回宿舍的次数，比你看成人|片的次数都多ok。”
陈煦勾唇，懒得辩驳。
李焾野先打到车，林梧上车前，还不忘叮嘱陈煦，安全送顾柚回宿舍，李焾野耐心值被耗到所剩无几，直接把林梧推进车，毫无温柔绅士可言：“管好你自己吧，他要是占你姐妹便宜，我他妈就能看上你。”
陈煦先去超市给顾柚买了瓶矿泉水，冷风吹拂到顾柚的脸上，她依旧没什么意识，连走路都不太稳。
下车后，陈煦又让顾柚喝了几口矿泉水，然后把她背起在身后。
即使喝醉了，顾柚也是安静的，连眼泪都是静悄悄的。
脖子处的冰凉，像小时候，小朋友拿着圆珠笔，用力戳在手臂上的疼。
陈煦偏头向后看，声音低沉又缱绻：“难受？”
顾柚没说话，只是一味地掉眼泪。
陈煦只好把她放下来，扶着她，抬起手给她揩眼泪：“哭什么？”
“我好脏。”顾柚吸着鼻子摇着头，整个人看起来不堪一击，她抬起头看向陈煦的眼睛，眼眸里，缀着如星星般的泪水，“为什么我要这么脏？”
陈煦只当顾柚在说醉话，轻哄着：“回宿舍睡一觉就好了，能走吗？”
顾柚只是摇头，也不再说话。
陈煦只觉得好笑，一个醉酒的人，能回答他什么呢：“别哭了，现在知道难受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