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杨桃
“我将来可能去西塔读大学，那里，不属于你，我们走不到一块去。”
“我们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
“那我就去到你的世界。”
或许当初说出自己的未来，顾柚是期待的，两个人，在一座城市一起读大学，但她知道，那绝不可能，凭陈煦的成绩，他去到哪里，都不可能去西塔。
可他说，那我就去到你的世界，那个时候，顾柚只觉得，这是一句没有结果的承诺，不会有人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人生不是一部长篇小说，也不是一部短暂的电影，她曾经有埋怨过自己，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或许就可以考上南远的美院，可现实是，她已经落后太多，她不管再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了，能考上西塔艺术大学，已经拼尽了全力。
有人会愿意为你前进，但一定不会有太多人，愿意为你退后。
而陈煦，却选择为了她，退了后。
顾柚很想立刻就见到陈煦，立刻质问他为什么，她的焦躁，像准备唱一首歌，而等待歌曲的前奏，她很想快速拉近到第一句歌词，可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点击鼠标，就可以快速挨近。
和在高中一样，陈煦依旧优秀，依旧引人注目，没有人不认识大一计算机系的陈煦，顾柚随便问到一个同学，就可以马上打听到，他在哪里。
陈煦和组员正在谈论他们组的一个课题，顾柚推开阶梯教室的前门，围在中间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她看过来。
陈煦敛眉，神情有一瞬的慌张，但很快恢复到往常的漫不经心及懒散。
在交织着各种打量，诧异，惊讶，兴致的眼神下，顾柚来到他们面前，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煦，声音有着怒不可遏的颤：“谁让你赌上你的未来了？谁让你来这所垃圾大学了？”
站在顾柚面前的齐江，一听这话，马上不乐意了，像被踩到尾巴的狗，条件反射的攻击狂吠起来，他推了一把顾柚，顾柚猝不及防地后退到桌角，不小心磕到后背，她疼到皱眉，盯着齐川的眼神淡然又厌恶。
齐川：“垃圾大学？怎么说，我们学校排名也在全国前二十，你很牛吗？”
早在齐江推顾柚时，陈煦就把他扯开，此时站在顾柚旁边，脸色很不好看，看着齐江的眼神，依旧吊儿郎当，却多了丝警告：“你们先讨论。”
冷朵冷眼静看着，直到陈煦拉走顾柚，她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化，疑惑，嫉妒，好奇，生气，压抑。
齐江烦躁地踢向台阶，语气里都透着暴躁：“那女生谁啊，上来就出言不逊，陈煦居然还护着她。”
田以川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戏谑道：“你惹到他了。”
另一个同组男生把上齐江的肩膀，调笑道：“真不知道你的情商都损到哪里去了，你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吗？八成是我煦哥，为了个女生，来到这读大学。”
“够了。”冷朵心烦意乱地打断几个男生兴致勃勃的七嘴八舌，“我们先开始。”
叶宜收回纷乱的思绪，有些魂不守舍地听着大家的讨论。
顾柚怫然不悦地甩开陈煦的手，她的情绪很少外露，漂亮的脸上几乎是没什么表情，但现在她却生气到，连声音都透着怒：“陈煦，我告诉过你吧，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我不喜欢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南远大学不好吗？棠东大学不好吗？为什么偏偏来这里。”
“因为你在这。”陈煦的嘴角噙着笑，顾柚那张太过漂亮温柔的脸，连发起脾气，都乖软到像在撒娇，“我喜欢你就好。”
我喜欢你就好。
鼻尖泛酸，像突然抿到芥末，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在漆黑的眼眸里，像在强调，又像在说服：“我说了我不喜欢你。”
“嗯。”盯着她的眼泪，像再也控制不住寒冷的拥抱，急需一条温暖的围巾，陈煦抬手轻揩在顾柚的眼睛上，语气轻柔到，像哄着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什么叫我别管了。”顾柚的眼泪簌簌落下，语气里有着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委屈和难过，“你会后悔的。”
喜欢你，我不会后悔。话未说出口，就被走过来的冷朵打断了。
“陈煦，大家都在等你。”
“你先进去，我马上过来。”陈煦收回视线落在顾柚的身上，语气明显轻柔耐心了不少，“结束后我去找你。”
“我不想理你。”说完，顾柚瞥了一眼冷朵，眼神很淡，让人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像不放在眼里，又像没有教养礼貌的孤傲。
双手慵懒地背在身后，冷朵笑着不经意地问道：“是你朋友吗？”
陈煦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向冷朵解释什么，冷峻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极为公事公办：“讨论到哪一步了？”
冷朵在心底叹气，嘴角却依旧扬着笑意，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陈煦，他们一个系，大家觉得她聪明又漂亮，她也自认为陈煦会喜欢上她，虽然她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可是她有意无意地给了他暗示，不知道他是不懂，还是假装不懂，抑或是，他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但她不会放弃，因为她有自信，最后，他一定会喜欢上她。
顾柚心不在焉地回到了宿舍，她们都不在，但在她们宿舍群里发了消息，问她是不是有事，刚刚什么也没说，急匆匆就出去了。
顾柚随便回了一个表情包，言下之意就是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解释，她们几个都算比较了解她的性子，没在群里再问什么。
顾柚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给唐芷郁发去了消息。
【你知道陈煦在西塔大学吗？】
唐芷郁秒回，估计也没课。
【？？？】
三个大问号，足以说明，唐芷郁也不知道。
唐芷郁：【陈煦没事吧，去西塔干什么】
顾柚没回，唐芷郁便自顾自地继续发了很多条消息过来。
【他不会是因为你，才去的西塔吧？】
【妈呀，要不要这么偶像剧】
【这不是只有女生才能干出的事情嘛。】
【柚子，感动了没？】
【干哈，回个消息啊。】
顾柚有些心悸，她感觉她整个身体，像被划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而扔在海水里的尸体，疼痛到没有任何的知觉。
陈煦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林梧她们都回了宿舍，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班长备注，记忆拉回到两年前的高二，他偶尔会给她打来电话，问她试卷做了没，要不要出来，他免费给她补课。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这个男生为什么这么爱管闲事，她有没有做试卷，她会不会做，她考得好不好，管他什么事，而他无所谓地轻描淡写道：“别多想，班长的责任和义务。”
这些对话，在现如今看来，幼稚到无聊，却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顾柚挂断电话，陈煦很快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下来，我在你宿舍楼下。】
顾柚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心里的感觉，像蝉蛹破壳，却又被她用力地压在手里，难受到无法冒头。
“我出去一下。”顾柚拿起扔在床上的橄榄绿牛仔外套，便出了门。
没一会儿，阳台上响起黄曦的惊呼：“omg，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呀，大惊小怪。”郑忆凌躺在床上，正在看一本时尚杂志。
黄曦激动地喊道：“你过来就知道了，快点过来，拉上林梧。”
“干什么干什么。”林梧不情不愿地扔下她的耳机，被郑忆凌就不急不可耐地拉到阳台。
林梧目瞪口呆：“操，这小妮子，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捷足先登了。”
盯着陈煦看顾柚的眼神，郑忆凌生无可恋道：“情敌太强大，我选择自动放弃。”
黄曦哭哭啼啼道：“我的校园恋爱啊，就这么没了？”
三个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决定等顾柚回来后，一定好好地盘问她。
来来往往经过宿舍楼下的女生，眼神都无一例外地瞟在陈煦的身上，大胆羞赧，小心翼翼又不好意思，继而和同伴窃窃私语起来，有的女生害羞到眼神都有些飘忽。
他应该刚结束就过来了，神情有些疲倦，但看到顾柚的瞬间，嘴角便扯起一抹懒散的笑：“吃饭没？”
顾柚不假思索地撒谎道：“吃了。”
其实她还什么都没有吃，林梧她们买回来的各种鸭脖类小吃，让她吃，她也不吃，整个人没什么胃口。
“哦，那就是没吃。”陈煦的语气温和，不容拒绝道，“去你学校食堂吃，还是去外面吃？”
“我没说我要吃。”顾柚郁闷，她有种被陈煦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陈煦痞笑：“那就陪我吃。”
陈煦带顾柚去到一家中餐店，他点了几道比较清淡的菜和粥。
顾柚本来不怎么饿，但此时看到几道菜上来后，突然有了点食欲。
顾柚又是吃了几口便不吃了，但比她平时吃得多一些，口味清淡的饭菜，会让她稍微能吃多一点点，陈煦又跟以前一样，吊儿郎当地调侃道：“又浪费我的钱？”
“是你自己要浪费。”顾柚没好气道，心情有些闷，像被裹上保鲜膜的水蜜桃，脸颊泛起微微淡淡的红，“你来西塔读大学，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吗？”
陈煦没正面回答，语气依旧漫不经心道：“你现在知道了。”
顾柚的语气，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轻柔：“懒得跟你说。”
出了中餐店，顾柚才发现对面是她之前兼职过的咖啡店，疑问像扔下油锅的牛奶，因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冷却到什么都不敢问。
回学校的路上，经过好几个推车摆在路边卖的水果摊，陈煦买了点草莓，芒果，水晶葡萄，到顾柚宿舍楼下时递给她：“饭吃不了多少，就多吃水果。”
“我不要。”顾柚有些傲娇的别过头不看陈煦，吃饭和走在路上的时候，她时不时地朝他瞥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敢光明正大而自自然然的看向他，“我自己会买。”
陈煦拉起顾柚的手，把几个袋子挂在她的手腕上：“记得吃，别浪费，上去吧。”
走到宿舍门口，顾柚忍不住回头，陈煦还站在原地，他总是这样，从不会在她先前转身离开。
几个女生跑着追上顾柚，语气里满是羡慕：“顾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吗？看起来好帅。”
顾柚没说话，几个女生当她默认了，也没跟她生气，她们几乎都知道，绘画系的这位美女，高冷又不怎么爱说话，她们没觉得她不礼貌，理所当然地觉得，美女就该这么不合群到与众不同，而不是人云亦云。
“回来了。”杨知行按下电脑的空白键，旋转着椅子面向着陈煦，语气八卦又欠揍：“我听说今天有个美女来找你啊，还说我们学校是垃圾大学呀。”
陈煦拿过他书桌上的一本笔记本扔给杨知行，面无表情道：“很闲？那把数据整理出来吧。”
“别啊！”杨知行快速地把笔记本像扔回一颗炸弹般扔回给陈煦，“我不问了行吧。”
“瞧你那点出息。”田以川嬉笑着鄙夷道，“就敢过问陈煦的私生活啊。”
齐江哼哼道：“我今天是没被他那眼神给杀死。”
“我说陈煦，那女生跟你到底啥关系。”田以川有些正经起来，语气里有着无可奈何的不耐烦，“冷朵追问我半天了，我说我咋知道，你煦哥的事，他不说，谁他妈知道啊。”
“那你就闭嘴。”陈煦懒懒散散地拿上干净的衣服进了厕所。
齐江佩服地朝陈煦比起大拇指：“牛，连系花都看不上。”
田以川忍不住跳出来客观评价道：“我觉得今天那女生的颜值，系花也只能靠边站。”
齐江仰头回想起顾柚的那张脸来，勉为其难地点头以表赞同：“但太他妈傲了，比陈煦还傲，她要么就读科技大学，那么就是艺术大学的，真不知道拽什么。”
“你行了吧，人家又没冲你。”田以川的毛巾甩在齐江的脸上，“去打壶开水呗。”
齐江的毛巾甩回给田以川：“你丫使唤我呢。”
“你就去不去吧。”田以川撸起袖子，作势要去揍齐江。
齐江懒得反抗，举双手投降道：“等着。”
林梧她们拿过顾柚手里提着的水果，一字排开的挡在她的面前，双手抱胸地审问道：“这什么情况啊？”
顾柚不想隐瞒什么，也觉得没必要，实话实说道：“我跟他是高中同学，仅此而已。”
“靠。”林梧忍不住爆粗口，“我们之前讨论他的时候，你咋不说。”
“我不知道你们讨论的是他呀。”顾柚无辜地看着三人，语气坦诚到似没有任何秘密，“我今天才知道是他。”
郑忆凌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我的个乖乖，你们都不联系的吗？一个这么美，一个这么帅。”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黄曦完全不相信地怀疑道，“或者说，他没在追你？”
“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顾柚不想再多解释什么，语气冷淡下来。
林梧她们几个都懂得适可而止，也互相尊重对方的隐私，不再追问下去，但还是忍不住向顾柚八卦陈煦的所有，顾柚淡淡地敷衍着她们，她们却依旧兴致勃勃。
睡觉前，顾柚收到陈煦的消息。
【按时吃饭，我打电话要接】
【晚安】
顾柚浅笑，她没回消息，却解除了一直都静音着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