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杨桃
国庆节假期结束，林梧她们回来时，给顾柚带了很多零食，以及被妈妈们塞在行李箱里的各种食物。
看着她们朝她笑逐颜开地展示着给她带回来的各种零食，顾柚怡然自得地有些恍惚，越是这种简单稳定的小快乐，越是让她有些隐隐不安，像盯着被破坏的梦境，眼睁睁地看着发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宿舍里开始讨论起隔壁大学的男生来。
郑忆凌满意地看着刚涂抹好的蓝色指甲，语气向往道：“听说他好像没有女朋友，咱们还是有希望的哈。”
黄曦毫不留情地泼着冷水，“跟我们一样是大一，一来就被封了个校草，你觉得我们这颜值，有希望？”
林梧嗤之以鼻地揽过正在看艺术史的顾柚：“别妄自菲薄了，咋就看我们这柚子的颜值，配不上谁？”
郑忆凌生无可恋地翻着白眼：“柚子的颜值又不是我们的颜值。”
“那你睡觉吧。”黄曦笑着把粉色布偶扔向郑忆凌。
郑忆凌赞同地点头道：“这可以啊。”
顾柚笑而不语，她对男生不感兴趣，对她们每天围绕着帅哥恋情的夜谈，更没兴趣，只在她们偶尔问她的看法时，她才轻描淡写地说上几句。
林梧揭开刚泡好的一杯香菇粉丝，蹲在凳子上兴趣盎然道：“我们系周末有一个小型联谊会，别校也有人来，你们也来呗。”
对于这种活动，郑忆凌和黄曦乐此不疲，顾柚则意兴阑珊。
林梧叉腰不满道：“这位同学，你能不能跟着大部队走，别想落单，一起去。”
顾柚淡笑：“我真的不去了，我还有几幅画要赶。”
“你就暴殄你这颜值吧。”林梧恨铁不成钢道，“我他妈要有你这颜值，我天天在外混。”
“说得你有多丑一样。”黄曦轻哼一声，“我也要去睡觉了。”
周末，在宿舍阿姨的眼里，林梧她们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兴高采烈地去了联谊会。
晚上她们回来后，手舞足蹈地谈论着这次的联谊会，连林梧都有些不淡定了。
黄曦替顾柚可惜道：“柚子，你没去绝对后悔，西塔大学的那个校草也去了，没想到吧。”
“你别说，他还是有点帅的。”林梧瘫在沙发上客观地评价道，“就算不怎么搭理人，人格魅力还是吸引人。”
郑忆凌：“能不吸引人嘛，你是没看到那些花痴的表情。”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黄曦无情地戳穿道，“就差直接贴在他身上了。”
顾柚情不自禁地疑惑道：“校草也需要去联谊会？”
“他明显是被他兄弟生拉硬拽过去的，全程冷着一张俊脸。”郑忆凌停下来，面无表情地模仿到，“特高冷，不过去联谊会，也不一定是抱着找对象去的，多认识认识人，没什么坏处。”
林梧举着双手赞成：“没错，柚子，你是哪里都好，就是太宅了，下次跟我们一起去。”
顾柚这次没拒绝，答应道：“好吧。”
黄曦正打算把偷拍到的校草照片给顾柚看，刚好顾柚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去了阳台，是周泽延。
他们没聊什么，顾柚只是敷衍着嗯嗯，结束电话后，黄曦也忘了照片的事，顾柚也没问，她并不好奇那个校草有多帅，长什么样。
——
顾柚生日那天，林梧她们三人一起给她买了一对小众原创设计品牌的耳环，夸张的圆环型，但顾柚戴着，看起来却时尚又漂亮。
为了感谢她们给她买生日礼物，顾地请她们三个人去吃饭，地点是林梧选的，一间轻酒吧馆，主要是有一个小型舞台可以唱歌，林梧要唱原创歌曲送给顾柚。
点了牛排意面和一些沙拉，黄曦还要了几瓶啤酒，吃到一半，林梧就上台给顾柚唱歌了，是一首比较小清新旋律的慢歌，歌词的描写比较贴近顾柚的状态，形容她是一个怎样淡然不争不抢的女孩子。
现场的人都静静地聆听着林梧的歌声，还有人挥舞起了荧光棒，被女孩子间的友谊所打动。
歌曲的名字叫《柚子》。
林梧她们问过顾柚，她的名字为什么取名叫顾柚，是因为他们家谁喜欢吃柚子吗？
顾柚轻笑，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没有谁喜欢吃柚子，而是我爸妈相爱结婚，没有理由。”
“啥意思？”黄曦听得云里雾里，“没有理由？”
顾柚慢条斯理的继续解释道：“就是他们相爱，并且选择结婚，没有理由，只是因为爱，而柚，截取理由的由，代表着他们没有理由的爱。”
郑忆凌满脸羡慕：“这也太浪漫了点吧，不像我这名字，算命取得。”
黄曦笑：“行了，取得又不难听。”
顾柚扯唇，语气凉而淡：“没什么浪漫的，他们最后离婚了。”
不知道神通广大的学生会会长，是如何知道她们在这里的，他递给顾柚一束粉色玫瑰，顾柚没接，他也不尴尬，轻放在她手腕边。
“生日快乐。”沈洛北拉过旁边一桌的椅子，坐在顾柚旁边。
顾柚的眼神清冷，漂亮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
林梧她们心领神会，但也不打算离开，她们都知道沈洛北对顾柚的心思，但也知道顾柚对沈洛北没有意思。
恰巧在这个时候，顾柚手机响起，是微信视频铃声，顾柚接起，周泽延一张冷峻帅气的脸，便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的滤镜下，他依旧帅到让人怦然心动，坐在顾柚旁边的郑忆凌，习以为常的朝镜头打着招呼。
沈洛北自然是看到了屏幕上的周泽延，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记忆准确无误地来到眼前，是之前在苍湖山警告过他的男生。
周泽延让顾柚注意手机信息，他给她快递了生日礼物，寄晚了时间，估计这两天会到，让她注意身体，有事给他电话。
顾柚没什么情绪浮动，只是应着。
沈洛北能感觉出，顾柚对周泽延，没有喜欢。而周泽延对顾柚，也没有喜欢。
盯着十九岁生日的蜡烛，顾柚突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放在她家门口的生日蛋糕，是一个香蕉蛋糕，她没有问过陈煦，但她知道，一定是他送的。
明明不再理她，她生日的时候，他还是送了蛋糕给她，她很想冲到他面前，问他到底要她怎么样，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对没有结果的喜欢这么执着，她什么都不是，连一块蛋糕都不是。
她合上盖子，重新拴上蝴蝶结，香蕉蛋糕，最后被她扔在了小区楼下的垃圾桶里。
“我送你们回去。”沈洛北礼貌地询问到，“还是你们接下来还有安排？”
“没有了。”林梧摆手，嘻嘻哈哈道，“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你送柚子回去吧，我们自己打车。”
顾柚没有拒绝，有些话，还需要再次说清。
顾柚淡漠道：“学长，我觉得我表达得很清楚了，你这么优秀，又这么帅，何必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呢。”
沈洛北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语气和风细雨：“我说了会等你。”
“一辈子吗？”顾柚嗤笑，“还是下辈子？学长，我讨厌虚无缥缈的承诺，你如果再继续纠缠我，我不介意向学校投诉，学生会会长骚扰女同学。”
“顾柚。”沈洛北喊住顾柚，“你一定要这么封闭自己吗？”
顾柚停下脚步，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
放寒假的时候，顾柚没有回南远，气得顾晔停了她的生活费，但顾柚无所谓，她正在找兼职，如果可以，她不想再花他一分钱，可现实就是这样，她不得不低下头，因为她挣不了多少。
顾柚在学校附近的一间咖啡馆里兼职服务员，她什么都做不好，有时顾客明明点的是卡布奇洛，她复述了，可端上去，顾客却说点的是牛奶草莓拿铁。
时不时会打碎杯子餐具。
很多服务员背后议论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花瓶。
打碎的杯子以及餐盘，点错的餐，都需要赔，会扣在当天的工资里。
可是月底拿工资时，顾柚的工资不但没有被扣一分，还比她当初和店长谈的多了五百元，店长说是节假日三倍工资，可是兼职服务员根本没有三薪。
顾柚没有多想，甚至打算留下来做长期兼职，店长同意了，让她每个月提前给她课表，她好安排上班时间。
大一下学期开学没多久，顾晔来了西塔看顾柚。
顾柚刚好在兼职，手机放在了更衣室。
顾晔联系到辅导员，辅导员问了林梧，最后告诉顾晔，顾柚的兼职地址。
顾晔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依然非常有魅力，有着成熟男人的帅。
得知顾晔是来找顾柚的，女服务员的表情便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顾晔眯眸，刻意强调道：“我是她爸爸，麻烦你现在帮我叫一下她。”
女服务员的表情，瞬间又变化了，嘴角噙着抹不明所以的笑，像被搅拌在热桶里的脏衣服，让人忍不住反感。
女服务员：“顾柚，你爸找你。”
顾柚诧异，朝吧台外看去，随手拿起一旁的白毛巾擦了擦手。
顾柚出去后，女服务员嘲讽道：“有钱人家的女儿，怪不得什么都做不好，来这体验我们穷人的生活了。”
“你怎么知道？”
女服务员鄙夷的朝同事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看到她爸戴在手腕上的表了没，你一年工资都不够买的。”
另一个女生插嘴道：“她男朋友好像也很有钱。”
女服务员：“谁说的，我这么没看到过？”
“我不小心听见的，她男朋友让店长不要扣顾柚的工资，还拿钱出来，让店长多给顾柚，说是加班费什么的。”
女服务员津津有味起来：“长得帅不？”
“我只看到背影，不过感觉应该很帅，身高有一米八几呢，衣品看起来也很不错。”
女服务员的语气，满含嫉妒：“怪不得店长要留下这么个花瓶。”
顾晔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推给顾柚：“密码你生日，以后每个月，我会按时给你打生活费，今天就把这工作辞了。”
顾柚冷笑，语气轻蔑：“怎么，嫌我在这里工作给你丢人了？”
顾晔冷静平息着蹿在胸间的怒火，好声好气道：“我是为你好，别把时间浪费了。”
顾柚别过头，并不打算要。
顾晔又推了下银行卡，环顾了下四周，收银台和吧台边，几个女服务员正在窃窃私语：“卡拿上，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刷。”
盯着玻璃门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眸里，顾柚瞪大着眼睛，不让眼泪掉落下来，她是讨厌顾晔，是恨他，可当他来看她，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觉得开心，尽管这开心下，酸涩更多。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有时突然的某个瞬间，她会很想家，尽管那里，已经不像家了。
见顾柚又回到吧台前冲洗杯子，女服务员讥讽道：“哟，千金大小姐还不走呢，有个有钱老爸和男朋友，还要出来跟我们这种普通女孩抢饭碗呢，知不知道有多少女同学，等着你这个位置呢。”
“你什么意思？”顾柚看向女服务员，表情很淡，眼神却很犀利，像带着刺
的玫瑰，很美，却让人感到恐惧。
女服务员甩下毛巾，双手抱胸，趾高气扬地蔑视着顾柚：“你说我什么意思，要不是你那有钱男朋友求我们店长，你觉得就你三天打碎个杯子，两天点错个餐，一天给顾客甩脸色的服务员，店长会要？”
“都在干嘛呢？”店长刚来上班，就看到吧台边几个人围堆争吵，声色俱厉道，“都很闲吗？”
“店长，我想跟你聊会。”顾柚恢复到一贯的淡然自若。
店长坦诚道：“没错，你来这里上班的第一天，就有个男生找过我，他让我不要让你赔钱，赔付他来填补，发工资那天，我本来是打算让你不要来了，他让我多给你五百，并且让我留下你，他可以付你每个月的工资。”
顾柚咬紧嘴唇，不知为何，一颗心，蹦蹦直跳：“他是谁？”
“你不认识？”店长有些惊讶，“不是你男朋友？”
顾柚：“我没有男朋友。”
店长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看来是追求者了。”
顾柚找到学校论坛上沈洛北的照片，举给店长看：“是他吗？”
“不是。”店长肯定道，“他比这个男生帅多了，看样子，应该跟你一样，也是读大一的学生。”
“那他留什么联系方式了吗？或者，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顾柚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起来。
店长皱眉：“我不知道耶，我以为是你男朋友，不然怎么对你这么好，然后他也没说，只让我多照顾照顾你，还让我在店里多备几把雨伞，他说你出门不爱带伞，下雨了让我给你伞。”
“谢谢。”顾柚失魂落魄起来，“店长，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我打算辞职了。”
离开前，顾柚转了一千块钱给店长：“如果他来找我，请你把钱还给他，谢谢。”
后来店长把钱转回给了顾柚，她告诉顾柚，男生后面出现过一次，他拒绝收钱，让店长转回给顾柚，然后便没有再出现过了。
她也问过男生的名字，甚至追问了他和顾柚的关系，男生只说是朋友，其他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那天离开咖啡馆后，顾柚慢悠悠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她想起她上学期感冒时，宿管阿姨提上来的感冒药和虾仁粥，再联想到店长的话语，她隐隐有猜到是谁，但她不相信，或者说，她不敢相信。
陈煦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之后，顾柚再次回到刚上大学那会，不是上课睡觉，就是整天整夜待在画室里，她躺在地板上，盯着画室白色的天花板，回忆，像油画颜料，被猛的倒在眼前，她发现高中那段时期，快乐，是多过痛苦的。
可是她不够勇敢，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问，他的朋友圈依旧什么也没有，像她说不出的话语，什么都没有。
店长转回的钱，她的消息，再次让顾柚陷入一种类似于心悸的不安，她形容不出到底是什么感受，就是很慌，她想拽住什么，却好像又够不着。
郑忆凌的惊呼打断了顾柚的思绪，带着兴奋，激动，开心，她大喊道：“终于有他的资料了，大一计算机系，叫陈煦，我们哪天去堵他呀。”
“你说他叫什么？”顾柚转身看向郑忆凌，她的神情，带着郑忆凌她们从未看到过的难以置信和紧张。
郑忆凌把手机递给顾柚：“叫陈煦，一个买我陶瓷杯的女生告诉我的，他们一个学校的，听说他们学校也有好多女生追他。”
林梧察觉到顾柚情绪的不对，关心道：“柚子，你没事吧？”
顾柚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全身似过电般泛着冷意，她没说什么，神情恍惚地冲出了宿舍，直奔离她们学校不远的西塔大学。
郑忆凌手机屏幕上的消息，随着奔跑，跳进顾柚的脑海里。
【他呀，叫陈煦，我们学校校草】
【应该没有女生不认识他，之前代表大一新生上台发过言】
【学校好多女生喜欢他】
【虽然才大一，但听说是个很厉害很优秀的人】
【好像没有女朋友吧】
【怎么，你也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