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遇楸花谷
“哗哗哗”溪水在春日的山谷里欢快地流淌着,山上粉紫色的楸树花开的正好,这里一簇,那里一簇,把这片山崖妆点地十分好看,正是:花红柳绿只识春,不闻铁蹄铮铮声!
高焕不知昏睡了几日,只听得有水流声,口渴至极,挣动身子想要去靠近那水源,不料身子一滑,从一棵两丈多高的楸树上掉下来,又昏了过去
远处的溪水边正停驻着一支队伍。一位主将和几位副将正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商量着什么。马匹都散在山脚下吃草。
“将军,这个山谷就叫楸花谷,前面就是楸花岔,我们走这个岔路口向西走就能抄近路到永兴城了。”副将居润指着岔路口的方向说道。
“那条向东的岔口能到哪儿”那主将顺手指着岔口向东荆棘小路问道。
“这还真不知道,看样子未必能通行,回头属下再探探去。这山谷就连本地好多百姓都不知道,我是偶然从猎户那里听来的。”居润一边张望着那向东的岔口,一边回答道。
“嗯,回头探探去,你给马饮足了水,我们加快赶路,王将军还等着我们呢”主将下令道。
“是!属下这就去。”居润得令后径直往山脚下走。
那主将和另几位副将继续钻研起放在石头上的永兴城城防图来。
“这王峻将军围着永兴城久攻不下,不仅是主帅派了我们前去增援,朝廷还从襄州调了安审奇的兵前往永兴增援,这永兴城还真是块难吭的骨头啊!”副将陶顾说道。
“赵思绾的部下皆是收编的亡命之徒,作战异常凶悍,据说比得上契丹军了。”曾与契丹交过锋的副将曹翰说道。
“不仅凶悍比得上契丹军,对百姓的暴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此番前去必是一场恶战。”那主将道。
“正是,永兴城的百姓这回碰上这个吃人的恶魔,真是遭了殃!”曹翰一想到先前得到的情报,就咬牙切齿道。
“走了这几日才走了一半的路,接下来我们抄近路尽快赶到永兴城。”那主将听了曹翰提到百姓遭殃,更是心急如焚,无奈因为之前的大雨导致山路滑坡,大军只好绕到山谷来另辟蹊径。
山下,居润正准备亲自来牵主将的马去饮水,忽然听到草丛里噗通一声,有东西坠落,便放下缰绳,带了几个人,循声进入草丛去。
“居将军,我当是什么野猪野鹿呢?原来是个野人?”打头阵的兵士转身向居润汇报道。
“看看,还有气儿吗”居润让兵士前去探探鼻息。
“嗯,还活着,八成是被追杀掉落下来的,你看,这臂上箭,后脖颈这还挨了一刀,这下手的人还真是狠心呐!”那兵士探了探鼻息,又查看了一番伤势。
“先抬出去,向将军禀报后再处置。”居润吩咐道。
主将听闻发现一个伤者,便大步走过来探看。
“将他翻过身来。”那主将吩咐道。
“哦,是他。”那主将惊叹道。
昏迷中的高焕并不知道,此时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人,便是先前在山道上帮她止住惊马的那位急行军主将,也就是丘山在官驿时所唤的:“郭曜,郭郎”。那日在山道上相遇,正是郭曜奉父命从魏州移军到河中围困李守桢。
“将军,您认识这人?”居润满脸疑惑地望向郭曜。
“我认识,你应该也认识,再仔细瞧瞧。”郭曜示意他好好看看。
“哦,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们从魏州过来的路上,在山上遇到的那个商队商客吗?”居润恍然大悟。当日,正是他奉郭曜的命令半路折返回来提醒这个商队。想到这儿,居润不无惋惜地叹道:“唉,还是遭遇了不测,被抛下山崖来。”
\"嗯,先救人再说!\"郭曜说着,蹲下去看了看高焕受伤的双臂。
随军的大夫为高焕取出了残箭,清理好伤口后又上了药包扎好。高焕在被取出残箭的瞬间是痛醒了的,恍惚间有很多人在眼前晃动,又有好多声音在耳边回荡,但又十分模糊和虚弱。高焕想要努力地再看清楚一些人影,再听清楚一些声音,但都是徒劳,终究是再多一分力气也没有。气若游丝的身子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越沉越深,终于连先前那些模糊的人影和虚弱的声音也都渐渐消失了,便再度昏迷了过去
郭曜吩咐居润把昏迷中的高焕放到马车上,先随大军一起赶路。
大军穿过岔路口离开山谷约摸一个时辰后,另外一行人骑马进入了山谷。
“丘郎,这前面刚有大批军马经过,看这地上的脚印还有马蹄印。”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身石青色的袍衫,身姿矫健,说话间已经翻身下马查看起泥地上印记来。
“裴坚,薛温,我们先停下休息一会儿再走,免得撞上前面的队伍,被盘问起来,啰嗦的很!”说话的正是丘山。随行的是两名亲从,薛温和裴坚,先前察觉脚印的那位便是薛温。
三人来到山谷里一块阴凉地坐下来休息。
“丘郎,你说仲伦道长大老远得叫咱们到河中府,是有何要事?这一路赶来着急忙慌的。”裴坚一边从马上解下一个水囊递给丘山,一边说道。
“仲伦兄定是有紧急事宜才让我们赶来的,这还用问?”丘山接过水囊喝了一口说道。
“河中府能有啥事儿啊,他连南平和亲的郡主都给杀了,贡奉都据为己有了,难不成是叫郎君去,分点财宝给咱们吗?”裴坚说着,搓起双手来,仿佛无数财宝就在眼前。
“你就知道财宝,一说起财宝你那两只黑眼珠子都泛绿光了!”薛温说着一拳捶到了裴坚胸前。
“可不得泛绿光,你是不用到处去凑钱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懂不懂?”裴坚用手揉了揉被薛温捶疼了的胸口气呼呼地道。
丘山不理会他二人的嬉戏打闹,独自往溪水边走去。他二人见丘山不言语,便停止嬉闹跟了过去。
“属下倒是觉得,如今李守桢已经反叛,朝廷也已经将重兵都转移到河中和河西了。丘郎也为云仙洞弟子在吴越新修了道观,道长为何还要留在河中府冒险?”薛温望着丘山的背影,十分不解道。
“莫非这李守桢还真是异于常人,身有王气,被仲伦道长给相中了?”裴坚也捡起几块小卵石,在手里玩弄着说道。
“我也正疑惑。”丘山转过身来,接着说道:“我此次来,一来是想要看看仲伦兄是有何事相邀,二来也是想劝他南渡以享太平。”
“裴坚,朝中都打点好了吗?近日朝廷就该有调兵遣将的诏令了吧!”丘山想,既然要从河中府抽身出来了,之前谋划的事情也该收网了。
“都已经打点好了,武贵妃那边是送了夜明珠、翡翠镯、象牙枕,中书侍郎苏逢吉府上,送了玉带、黄金、还有一处宅院。”裴坚上下颠着手心的石头子儿,悉数道来,说完抛掉手上的石子又愤懑道:“丘郎,咱们这次花了老大的代价了,除了元公从吴越派人送过来的那些银两珠宝,又搭上了一安堂这么多年的商利才凑齐了这些。”
“但凡为了吴越的安宁,花多少钱都值得。”丘山说完,望着那流淌的溪水,又自言自语道:“这次若能趁河中平叛一事让青州换防,便是给吴越莫大的福分了。”
“丘郎,这么多金银也不是白花的啊,这皇帝的枕边有武贵妃吹风,朝中又有苏侍郎力荐,那狗贼刘铢肯定会被换掉,另有良将代之。”裴坚愤愤不平道。
“这些年,吴越百姓被这这个刘铢祸害的够惨,咱们国主又谨遵事大的训诫,不敢有半句造次之言,郎君这也是没办法才出此计策。”薛温总是比裴坚沉稳和深谙事理一些。
“不说这些了,我们赶路吧,裴坚,以后你多跟薛温学学。“丘山笑着拍拍裴坚的肩膀,还没等裴坚反驳,便马上又吩咐道:”还有,李洪义是武贵妃的姨丈,此人与苏氏等人并不同,与他那胞弟李业也不同,是个可用之人,你懂的啊。”裴坚明白,丘山的意思是让他要去跟这个李洪义搭上线。
斜阳的余晖照在溪水上,光辉绚烂,有一种倾尽所有的悲壮和美幻。
三人经过楸花岔向东,一路北上来到河中府,等进了河中城,已经是半夜二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