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尼雅醒过来时, 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手臂随即传来酸麻感，她低头一瞧，惊讶发现安娜就蜷缩在她怀里, 枕着她的手臂, 睡得正香。
这……是怎么回事？她彻底懵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我不是躺在沙发上睡得好好的吗？
懵怔了片刻，她努力扭头去看了一下远处的座钟，晨间6点差几分。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起来了。她心想，应当不是自己昨夜梦游, 去抱安娜到地上来睡的吧，而且她似乎也没有梦游的习惯呀。
不管怎么样, 安娜这样躺在地上可不行。她缓缓调整了一下姿态, 从侧躺的姿态变为半跪，然后轻手轻脚将安娜公主抱起, 送回了床上。
看被子被掀开的痕迹，确实是安娜自己下的床榻，被子只掀开了一角, 其余地方都很平整。尼雅不禁笑了，没想到自己半夜居然被安娜偷袭了, 也不知道她对自己做了什么, 反正这回可不算是自己输了，是她输了。
既然打赌已经破功, 尼雅如何能按捺住自己对安娜的亲昵之情，她想吻她都想疯了。将安娜放回床榻上，盖好被子后，见她仍然睡得熟, 没什么反应，尼雅便低下头去，轻轻含吻住她的唇瓣，舌尖湿润了一圈她略显干涸的红唇。又在她双颊和额头都落下细密的吻，继而餍足地靠在她身侧，半搂着她，享受这一温存时刻。
安娜终究是被她吻醒了，迷迷糊糊还想睡个回笼觉，一侧身就钻进了尼雅的颈窝，舒服地轻哼了一声。尼雅拢着她的腰际，感受她呼吸的热气喷吐在自己胸口，脑海中回忆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只觉得真是千头万绪理不清。
言灵之书和无限之书合并，这对安娜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安娜灵魂残缺了一小部分，以至于吸扯露易丝的灵魂填补，这件事又是否可以挽回呢？
而尼雅最关心的是安娜的生命安危。杰洛姆曾说过，安娜活不过三十岁，在她三十岁那一年，灭世灾难将会降临，而安娜将会成为书的祭品被献祭。
这个预言就像一道紧箍咒，无时无刻不让尼雅绷紧神经，难以放松下来。至今，安娜还不知道关于她自己的这个死亡预言，而如今杰洛姆意识不清，保守这个秘密的重担就全部压在了尼雅的肩上。
但尼雅现在却已经在动摇了，她不想再继续隐瞒了，这没有意义。而且，如今的情况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两本书的合并对安娜的精神进行了相当深刻的强化改造，同时绑定也愈发加深了。现在哪怕安娜不随手拿着这本书，都可以隔空调动书的力量进行施法。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诅咒般的预言就此破解了呢？还是说，书的合并使得情况愈发恶化了？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又过了片刻，尼雅感到安娜再度熟睡了。她从床榻上下来，进了盥洗室洗漱，然后换衣。刚将外套穿好，就听到了敲门声，是女仆莎莉准备好早餐，来叫醒安娜了。时间是六点一刻，这是往日里安娜起床的时间。
尼雅开了门，见到莎莉顶着一对黑眼圈，向她微微躬身打招呼：
“尼雅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尼雅回道，“昨晚没睡好？”
莎莉点点头，道：“做噩梦了，梦到……那个替身人偶活过来了，真可怕……”
尼雅不禁笑了，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就算活过来了，那也是你家小姐，不是别人。”
没想到她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莎莉面色更苍白了，她低头走进来，将装满早餐的托盘摆放在壁炉旁的圆桌上，神色惶然道：
“我就是梦到了那人偶活过来，和真正的小姐混淆在一起，我分不清了，这太可怕了……”
“怎么会分不清呢？一个是材料堆积的人偶，一个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尼雅道。
“可是……”莎莉不知该怎么表达她的想法，最后只能欲言又止。
尼雅道：“放心吧，你只是有点累了。去忙你的吧，我来照顾你家小姐。”
“好的，多谢您。”莎莉感激地再度向尼雅躬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尼雅试了试早餐的温度，已经有些凉了，她将早餐架在壁炉架上热着，然后回了房准备去叫安娜起来。没想到安娜其实早已醒了，趁着她在外间时已经起来了，正在盥洗室里洗漱。
尼雅靠在门口看她刷牙洗脸梳理长发，一句话也不说。安娜从镜子里看着她，问道：
“怎么了？有事儿和我说？”
尼雅踟蹰了片刻，终究下定了决心，道：“嗯，确实有事要和你说，你先吃早饭，吃完了我再说。”
“怎么了？这么严肃。”安娜笑着问，尼雅只是垂首摇了摇头。
此时安娜内心已经升起了不大妙的预感。她知道尼雅的性格谨慎且认真，且对自己非常坦诚，如果她有一件事一直犹豫着没有告诉自己，那恐怕这件事对他造成了相当的困扰，使得她顾虑深重。
“尼雅……你知道昨晚你变成了大猫吗？”安娜决定先逗一逗她，放松一下。
“啊？”尼雅猛然抬头，吃了一惊。
“你半夜醒来，就像一只猫一样四肢着地行走，伸懒腰，还一直往我身上蹭。我喊你，你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会说话，就只是盯着我看。”安娜狡黠笑道。
“这……不会吧，难道说是黑糖？我真的完全没有记忆了。”尼雅又惊又疑。
“我猜测，应当是当你陷入无意识或者深度睡眠的状态时，你的自主意识很弱，猫神巴斯特就会出现。昨晚你睡得可熟了，这情况恐怕是第一次出现。”
“那，我变成大猫，身上会长毛吗？会有猫耳朵和尾巴吗？”尼雅傻乎乎地问。
安娜扭头看她，忽而忍不住爆笑，前仰后合。尼雅顿时红了脸，自己这是在问什么傻问题呢……怕不是从前二次元动漫看太多了。
“没有，傻瓜，哈哈哈……你就是行为举止完全猫化了，但外貌型体还是正常的人。”安娜笑得肚子疼，好不容易停下，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解释道。
尼雅有点恼羞，道：“那，咱们俩昨晚这一遭，打赌该怎么说？到底谁赢了、谁输了也说不清了。”
安娜心道这傻丫头怎么还纠结这个呢，于是大方承认道：“我输了，是我先下了床去沙发边逗你的，你突然醒来变了猫，可把我吓了一跳。”
尼雅面上扬起抑制不住的笑容，一步上前就将安娜抱起转起圈来。
安娜拢着她的发丝，温柔笑道：“我输了，怎么你还主动呢？”
尼雅不答，只是忽而表白：“我爱你，安娜。”
安娜心头就像被重重地捶了一下，随即满腔的温情缱绻蔓延而起，丝丝缕缕缠绕住她的心扉。她心中叹息：我可真是完完全全地败给这丫头了……
她勾起尼雅的下颌，低头吻住她的唇。
尼雅心花怒放，动情地含吮她丰润的红唇，这盥洗室顿时就化作了一片情海，将二人彻底淹没。
安娜本为主动，却没想到尼雅回应如火，铺盖地的吻让她喘不上气来。她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好不容易腾出手来抵住尼雅的额头，喘息道：
“别……我肚子饿了，先吃饭吧。”
“嗯……”尼雅笑着应了一声，将她放下。她知道虽然安娜不再限制她亲热，但终究露易丝的灵魂还在她体内，二人总觉得有些膈应。
尼雅也饿了，二人坐在圆桌边用早餐，尼雅一边看着安娜优雅地进食，一边思索着等会儿该怎么和她开口。越是思索，越是觉得不知该怎么开口，心里堵得慌。
她素来食欲好，吃饭香且食量大，如今这神思不属、食欲不振的模样，很快就被安娜看出来她心思很重。
安娜抿了最后一口红茶，放下杯盏，用餐巾试了试唇，道：
“说吧，到底什么事？”
尼雅踌躇，最后一咬牙，斟酌着说道：“大概半个月前，也就是圣临节后我们从南河镇一起回来，你父亲曾到我的临时住处找过我。”
安娜眉头蹙了起来，她知道父亲恐怕对尼雅说了什么很难听的话。但她没有打断尼雅，听她继续说。
“他让我离你远一点，不是因为我们俩都是女子，也不是因为对我不满，而是……他告诉我你活不过三十岁。”尼雅说到这里禁不住顿了一下，仔细观察安娜的反应。但安娜只是眉梢微微一跳，没有其他的反应，神色平静地等待着尼雅把话说清楚。
尼雅只能忐忑地继续解释道：“他说他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临终前，告诉他两个秘密。一是关于你们的家族诅咒害死了你的母亲的事，第二就是一个关于末代契约人的预言。
“你们麦克莱恩家六代单传，都是男子，唯独到你是个女子，你们的初代先祖与言灵之书签订契约时，书灵曾警告初代先祖，如果家族后代中出现单传独女，那就意味着末世即将来临。这个独女，将成为书的献祭品，她活不过三十岁。
“而且作为末代契约人，你与言灵之书的灵魂绑定，比任何一代人都要强，都要深，也因此你会比他们任何一代人都要强大。你越是使用言灵之书，绑定就越会加深，就越发无法解除绑定，这是个死结……”
尼雅说到这里，已经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她看到安娜的面色确然苍白了下来，红唇失色，双手也不自觉地微微攥紧。但她仍然保持着镇定，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悲愤焦虑，只是略有一些迷茫，她需要时间消化尼雅的话。
尼雅连忙凑到她身边，将她抱进怀中。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这实在是太过残酷，也太过艰难了。
“辛苦你，一直保守这个秘密了……”安娜忽而道。
“我……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你，你父亲坚决不允许，而我思考再三，认为你需要知道这件事。”尼雅道。
安娜埋首她怀中，右手与尼雅十指相扣，闷闷道：“我确实有权也需要知道这件事，其实尼雅……我内心之中是有某种预感的。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今终于能和你说一说。我自小到大都有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在空中飞翔，从晴空白云飞入一片乌云，随后看到一座怪石嶙峋的孤岛，然后我被闪电劈中，从高处坠落深海，被一片漆黑的大海吞噬。
“这个梦大概是我八岁多时第一次出现，之后也出现过几次，间隔时间都很长，起码五六年我才会梦到一次。这个梦每次都会把我吓醒，儿时我体弱，醒来后还会大病一场。后来不生病了，但也会虚弱很多。
“近两年，我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梦见这个梦。之前遭遇纳莎掳劫，对我灵魂施法，我无意识中又做了一遍这个梦。
“我翻阅过资料，知道这是个不祥的预兆，在神秘学的解梦书籍之中，这类梦境多半都预示着死兆。我父亲如此担心我的安危，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也让我一直猜测自己是不是当真背负着死亡预兆。只是我没想到，年限这么短……
“三十岁，我今年已经将近29岁了……”
“那终究只是所谓的预言，不可当真！”尼雅抱紧了她。
安娜的手在尼雅掌中微微发抖，声线低沉：“从前，死亡对我来说其实没那么可怕的，我甚至……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存在某种求死心理，这也是我屡屡冒险，不顾安危的缘故。我脑海里总有一个隐约的声音告诉我，你是研究不出解除灵魂的方法的，你也对付不了那神秘的力量。不如死了吧，死了就解脱了，不再受那本书控制了。唯一牵绊着我的是我的父亲，我放不下他。
“但尼雅……我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想死，因为你出现了，我更加舍不得你……”
安娜哽咽了，尼雅霎时鼻尖发酸，泪水盈眶。
她抚慰着安娜的后背，拭去安娜默然留下的眼泪，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我们会好好的，一直相伴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尼雅：浑身长毛太可怕了。
黑糖：你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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