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查兰打头阵, 率先利用空间位移的能力，将眼前这扇沉重的大门的门闩破坏，随即她缓缓推开了大门。

    一股冷风从门后吹拂出来, 无味, 倒是将门前散发的血腥腐臭之气吹散了不少。门后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查兰用洞察束灯向内探照，碎片式地照亮了一些东西。这里面是个很大的地下空间，约莫有七八米高，纵深更是难以目测。不远处有一排铁牢房，但其内空空如也。就在铁牢房的一侧, 设置着一处祭坛，中央是一堆已经燃尽的篝火。祭坛用石板雕刻出阵法纹路, 纹路的缝隙里残留着打扫不干净的干涸血渍。

    查兰和瓦尔基里、安德烈组成三角阵, 先行深入探路。

    三个人的洞察束灯照亮了更多的景象。铁牢房并不止一排，在更深处还有很多, 难以想象这许多年来，这里到底关押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但是一个邪/教徒也没有, 一切都阒寂无声。

    安德烈手里的铃铛开始自发震动，他轻声道：“异常的精神能量波动越来越明显了, 似乎是从某个方向集中传来的。”

    “呼噜噜……”一片阒寂之中, 三人忽闻一阵诡异的野兽喉音。

    “从那里传来的。”瓦尔基里用洞察束灯指明了方向，三人缓缓摸索过去。不多时, 三束光芒照亮了发出声音的源头。

    洞察束灯的光芒照亮了某个生物，赤红色的鳞片，锋利的钩爪，如大象一般的庞大身躯, 颀长的颈项上长这一圈龙棘，身后还拖着长满尖利倒刺的长尾。最后，当灯光照亮头部时，他们看到了一只虚弱的绿色竖针状瞳眸，正盯着他们。

    “龙……”安德烈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个词的。此时他手里的铃铛震动到几乎要握不住，异常的精神能量波动就是从眼前这头红龙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不是真正的龙，应当是通过某种方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们看她的腿。”查兰道。

    三人仔细看了一下红龙的腿，她的腿并未彻底变化，还是人腿的模样，只是覆盖了一层鳞片，脚趾也变作了利爪。并且由于下半身缺乏了覆盖，她的性别体征也暴露无遗，使得众人判断出她是个女性。

    “她受伤了。”瓦尔基里道，此时她已经来到了红龙的侧边，看到红龙的颈项处割开了一道巨大的血口子，紫色的血液已经流了一大滩，眼看着是要不活了。

    “龙族后裔……”查兰低声念道，“难道说，传说中的三大龙，红龙、紫龙与白龙，这位就是红龙的后裔？她会被抓到这里来，莫非……”

    瓦尔基里沉声道：“多半最糟糕的事已经发生了，红龙的龙血之晶应当已经被卡尔克萨研究会的人拿走了。”

    “这红龙原来到底是谁？红龙的后裔，应当也是个特殊的家族吧。”安德烈不禁问道。

    话音刚落，红龙几乎是耗费了最后的气力，发出呼噜噜的喉音，并努力挪动躯体，将头部甩向了某个方向。

    众人顺着她的指引向不远处走了两步，很快看到了一张桌子。这桌子贴着洞窟墙壁摆放着，台面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血液入木三分。而桌子靠着的墙壁之上，凿入了不少钢钉做钩子，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恐怖器具，可以看出来都是用以分解尸体的。

    查兰和瓦尔基里大吃一惊，她们甚至看到了猎人的武器——锯齿猎刀，虽然锯齿猎刀的模样很好仿制，但其材料特殊，且具备独特的附魔工艺，绝不可能随意模仿。卡尔克萨研究会竟然会有猎人的武器？难道是曾经杀掉过猎人夺来的？

    安德烈在桌面上发现了一个昂贵的鳄鱼皮女士皮包，打开后，看到了其内有一本封皮印着家徽的笔记本、墨水笔、钱包和怀表，还有小镜子和化妆品。这应当就是红龙指引她们来看的东西了。

    唯一能印证红龙身份的，只有那本笔记本。但是三人对家徽并不熟悉，只能确认这是个贵族女子的背包。笔记本的封皮上还残留着些许淡香，翻开后，第一页掉出来一张照片。

    瓦尔基里探手一捞，反应极快地抓住了照片，未让其落地。拿起来一看，这是一家五口的合照。

    父亲是个大胡子，神情肃穆地坐在中央，他身侧坐着温柔美丽的妻子，妻子腿上坐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只有三四岁。而夫妻后方站着两个女孩，一大一小，大的看上去十七、八岁左右，小的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模样，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丽迷人。这一家五口衣着高雅，一看就是贵族。

    照片翻过来，背后写着“致亲爱的家人们——茉莉儿·卡文迪许，摄于1850年3月12日。”。

    “这是十年前的照片了……卡文迪许？德文希尔公爵家的？”瓦尔基里惊道。

    “等等，我知道茉莉儿·卡文迪许，她是很著名的摄影记者，贵族千金小姐，她应当是家里的二女儿。我时常能在报刊杂志上看到她拍摄的照片。去年的圣临节，她有一系列的照片被刊登在了圣教内部杂志《月刊》之上，她自己还接受了许多记者的采访。”安德烈道。

    查兰蹙眉仔细思索道：“卡文迪许家族……和红龙血脉有关？”

    瓦尔基里忽而想到什么，道：“我记得，安娜的母亲就是卡文迪许家族的人吧。”

    “好像是的。”查兰点头，对于麦克莱恩家的家庭背景，探索者团有做过比较深入的调查，一些基本信息她们都是知道的。

    三人一时无言，回首再望向那红龙，对方已经彻底咽气了。查兰走回去，看到红龙茉莉儿利爪下似乎覆盖着什么，挪开一看，原来是她用指甲在地面上写出了文字：

    “所有人都死光了，卡尔克萨研究会不复存在。她已经彻底离去，将前往临高山脉，一切都会毁灭的……记住魔女艾斯玛·扎布力……”

    瓦尔基里沉声道：“我们来迟了。”

    ……

    安娜躺在床上，一时有些睡不着。此时是1月17日的下午，她和尼雅洗漱完毕，吃了饭准备好好休息。她虽然泛起困倦，但却不知为何，一闭眼就想起那个小姑娘露易丝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竟升起了些许负罪感，不禁觉得自己真是太奇怪了。

    难道说是因为露易丝的灵魂就在她体内，所以她会不自觉地与她共情吗？安娜胡乱猜测着。

    尼雅就躺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已经陷入熟睡。这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和她在赌气，或者怕睡梦中不小心就和她贴近了，她故意没有和自己睡在一起。现在她呼吸悠长，恐怕是真的累坏了。

    迷迷糊糊间，安娜自己也终究是睡着了。这一觉尽是乱梦，一会儿梦见她和尼雅在街上散步闲逛，一会儿又梦见她坐在尼雅身侧和她一起上课。片刻后她和尼雅拥抱接吻，尼雅表现得是那么的温柔缱绻，下一刻自己又忽而被她冷漠推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她转身离去。

    等她终于苏醒过来，一睁眼，泪水从眼角汩汩滑落。此时的安娜觉得自己就好像经历一段最委屈、最卑微的爱恋，最后还被人抛弃一般，心境难以言表得悲伤，就连身子都有些发软无力。

    唉……这是怎么回事啊，梦见的尽是尼雅，又怎么会这么伤感呢？

    再一扭头去看尼雅，这家伙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没心没肺的模样，安娜忽而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她望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座钟，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凌晨两点。一切静悄悄的，黑暗中，除了钟表秒针跳动发出的滴答声响，就只有尼雅平稳的呼吸声。

    安娜内心缓缓涌起一股冲动，抿了抿唇，她有些按捺不住这个冲动，便起身下床，走到了尼雅躺着的长沙发边。

    她蹲下身，望着尼雅，伸出手来理了一下她面颊上的散发。

    尼雅，你知道自己很有魅力吗？惹得一个小丫头为你神魂颠倒的。哼……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安娜默默地在心里和尼雅说着话。

    她舔了舔唇瓣，在尼雅的唇角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迅速缩回来，观察尼雅的反应。这人睡得依旧很熟，完全没有反应。

    安娜偷笑，还说什么“在你之后睡，在你之前醒”呢，结果自己睡得跟憨猪似的。你这么傻乎乎的，可别怪我耍赖占你便宜。

    正得意间，忽而尼雅的眼睛睁开了。安娜吓了一跳，愣在当场。就见尼雅蔚蓝的眸子在一片漆黑中竟然溢散着剔透晶莹的蓝光，魅惑犹如猫眼。她缓缓坐起身来，弓着背，长发散下，又不动了。

    “尼雅？”安娜试探性地呼喊了一声。

    尼雅忽而转过头来，望了一眼安娜，那神色可以用睥睨来形容。随即她展开身躯，向前趴去，如一只大猫般在沙发上优雅舒展，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她四肢着地，缓缓从沙发上“爬”了下来，双手并拢按在身前的地面上，蹲在了安娜的身侧，蔚蓝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安娜，一瞬不瞬。

    安娜心里有些发毛，她尝试着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尼雅的面庞。

    “你不要吓我……”她轻声念叨着，指尖在距离尼雅只有一厘米时，尼雅往后缩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来，弯起右拳擦了擦脸。

    安娜手再往前伸，终于触碰到了尼雅的脑袋。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头，揉乱了她的发丝。尼雅初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似乎很快觉得这样很舒服，竟顺着安娜的抚摸蹭了蹭她。安娜心底泛起一种奇怪的感受，即新奇又有趣，当然还带有某种隐忧。

    尼雅和她说过猫神巴斯特的事，她们现在推测猫神巴斯特与尼雅是共生的状态。难道说，当尼雅陷入某种无意识或者深度睡眠的状态时，猫神巴斯特就会占据尼雅身体的控制权？

    尼雅大概是被“顺毛”顺得舒服了，再度四肢着地，向安娜凑进，将安娜“盘”进了怀里，枕着她的膝盖趴了下来，安娜真怀疑下一秒尼雅就要长出两只猫耳朵来。

    频繁做出猫一般的动作，使得她的上衣都蜷缩了上去，腰腹全露了出来，她腰线修长，肌肉紧实，这姿态真是即可爱又诱人，让她不自禁吞咽了口唾沫。

    安娜还想测试一下尼雅的反应，她用手指开始逗尼雅，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本半阖着眸子的尼雅似有些嫌烦，伸出手来按住安娜的手。安娜却不罢休，错开手来再继续逗她，尼雅又探出手来按住她的手，喉咙里发出猫儿般不满的音节。

    “噗……”安娜笑出声来，忍不住伸出双手来捧着她的下巴，揉捏她的下颌。瘦削的尼雅，下巴上全是骨头，捏起来手感不大好。但她皮肤却特别的好，细腻若脂，白皙顺滑。

    安娜禁不住低下头去，在她下颌、面颊上亲吻，却不防被尼雅一下搂住身子，顺势压在了身下。安娜枕在她的小臂上，双臂勾住她的脖颈，带着淡淡的微笑欣赏她美丽的容颜。

    尼雅似乎保留着某种动物般的好奇心，打量着安娜。片刻后，大概是被刻入骨髓的对安娜的爱恋控制住了，她低下头来，微微探出舌尖，轻轻舔舐安娜的面庞。安娜浑身着了火一般，无比热切地想要亲吻她的唇，可一想到现在尼雅明明就是一只“大猫”，她就觉得自己简直在玩火。

    “宝贝，别闹了，咱们睡觉好吗？”她喘息着低声道，并伸手控制住了她的头颈。

    尼雅不解她话语的意思，偏头疑惑地望着她。

    安娜将她搂进怀里，引导她侧躺在自己身边。随即顺手从沙发上将枕头和被子拉了下来，枕盖起来。二人就这样躺在了柔软的地毯上，相拥入眠。

    安娜轻轻哼起了安眠曲，轻抚着尼雅的后背。慢慢的，尼雅的呼吸再度悠长起来。而安娜的哼唱也渐渐低落下去，直至再也无声。

    静夜悠长似水。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安娜有智能手机，求尼雅的下场》【滑稽】

    另：本章的内容提要是猫态（五），因为前面已经有四章以“猫态”为题的章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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