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林明夏回想起他们为这事争执,过去这么多年,或许他记不得,又或许他不在乎了。
但她还是想说:“我没有大肆宣传你和温思茜。”
“都过去了。”安瑞耸耸肩全然不在意,真正让他在意的另有其事。
“倒是你……什么时候和曹本松分手?”
“嗯?”她有片刻误以为自己幻听,“什么?”
“因为出国才分的手吗?”
林明夏这下确定她没有出现幻听。
“我?阿松?分手?”
这几个词语并不陌生,偏偏连串起来却令人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和阿松在一起了?”
安瑞有那么瞬间恍惚,等他回过神来,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你不是……毕业后就和他在一起了吗?践行那天是他送你回来的吧?”
“是,但这不代表我和他交往啊。”
荒谬之余,林明夏不忘解释道,“他当时是有女友的,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前方车辆的后车灯亮起,虽车速不快,安瑞及时踩下刹车才险险避开追尾。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
多年来耿耿于怀的事情到头来不过是场误会,因自己的懦弱所导致的误会——
“如果那时候我向你表白,你会跟我走吗?”
出乎意料地,林明夏没有半分犹豫就回答:“我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加剧了内心的遗憾。
他突然痛恨当初的自己。
如果那时候再勇敢一点……
很多事情都是在错过后才懂得无力挽回到底是多么无助的感受。
转念一想,林明夏说:“不过讨论这些也没意义了。”
安瑞没再延续这个话题,只是默默调高音量,“想听什么歌就自己切吧,路上有点堵,离回家还有一段路程。”
“就这样听着吧。”林明夏一点也不介意,这些熟悉的旋律勾起她的回忆,仿佛又回到了和他一起上下学的日子。
当车子离开了拥堵的路段,驶入熟悉的街道,她终于体验到自由的滋味——三周都呆在充满消毒液的空间里着实把她闷坏了。
雨势逐渐变小,街道上的行人撑着伞走过,顽皮的小孩甚至一脚踩在积水上,溅起来的水花弄得满身都是,惹得他母亲边骂骂咧咧边用纸巾抹去他衣服上的污迹。
车子经过她频繁光顾的花店,以为会就此路过,谁知安瑞把车停在花店前,“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未等林明夏反应过来,他便下车走进花店里,等他从花店里出来,手上赫然多了一束玫瑰。
只见他绕过车头上车,玫瑰花香顿时充盈着车内,那束玫瑰被递至眼前。
“祝贺你出院。”
意想不到的惊喜让林明夏怔了几秒才伸手接过,“谢谢。”
怀里的玫瑰鲜红欲滴,不知是她的错觉与否,这是她拥有过最漂亮的玫瑰花。
久违地回到公寓,家具并未如想象中落了灰,鞋柜上已凋零的花束被人清理掉了,就连厨房坏掉的灯泡也替换成新的。
“布莱恩把你家备用钥匙给了我,你住院的这段期间我都有定时帮忙打扫。”安瑞将行李放在沙发上,钥匙同样归还给她,“之前他也找人帮你在厕所铺了防滑瓷砖,防止以后你再出什么意外。”
闻言,林明夏前去卧室的厕所查看,真如安瑞所说,瓷砖全都换成崭新且看上去价格不菲的防滑瓷砖。
这不禁让她联想起前两天收到那条莫名的短信。
——“妹妹,账单和银行户口我都会邮件你,到时候你记得还钱就好。”
现在总算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那个人!
林明夏翻出手机检查邮件,账单上的数字抵得上她一个月的薪水。
布莱恩那可恶的资本家!干嘛买那么贵的砖!
“现在拆掉那些砖还来得及吗?”她不抱期待地问道,成功收获安瑞疑惑的表情。
“你要不要再想想你说了什么?”
他虽没有明言,但林明夏已经从他眼神里领悟出‘你是白痴’的意思。
“……”社会打工人放弃垂死挣扎,暗自决定将账单转发给叔叔。
与布莱恩互坑那么多年,打小报告这个技能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
“等一下过来我家吃饭吧。”安瑞拿过鞋柜上的花瓶,准备替她把玫瑰插入其中,“以你现在的状态,估计很难自己动手。”
确实。
受伤的右手确实在生活上给她带来诸多不便,略过其他不提,洗澡变成了每日最头疼的环节。少了护工的帮忙,林明夏每次都得小心翼翼地冲澡,以免弄湿了石膏。
一点也不畅快。
洗澡后还得打理一头长发,原本不怎样的心情更是郁闷。
于是在某个周末,她到附近的理发店将长发剪至肩膀之上。
动刀之前,理发师念念不舍地拂过她的秀发,“这么长,真的舍得剪短?要不我帮你修修发尾吧,剪短就不好看了。”
她干脆利落,“剪吧。”
所以当安瑞见到她短发的样子,稍微有些走神,“你……怎么剪短了头发?”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穿越回到了那个十五岁的年少。
他们亦如现在这般面对面共进晚餐,当时年少气盛的两人经常会为了争夺最后一只鸡腿而打起来。
“太麻烦了。”耳边的碎发频频落下影响她喝汤,林明夏将碎发往耳后拢了拢,“手受伤后我没办法好好洗头,所以就剪了。反正之后也会再长。怎么了?很难看?”
“……还行吧,只不过想起你以前也是短发。”
林明夏同样记起来了,“对,还被人说丑八怪。”
安瑞说:“现在也一样。”
“喂!”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炸毛的反应成功逗乐安瑞,眼神里满是宠溺,“骗你的。”
“所以,”林明夏不服气地指指自己的脸颊,示意他道,“你被人揍不是没理由的。”
从过来蹭饭的那刻起就留意到他脸颊上不自然的微红,即便时间长了也未能消散下去,心中的猜想当即脱口而出。
听她这么说,安瑞摸摸自己的脸颊,“如果我说我梦游撞墙了,你信吗?”
林明夏嗤之以鼻,“布莱恩跟鬼都不信好嘛。”
斟酌半晌,他看上去似乎很无奈,尽量以一句话轻轻带过。
“我和利娜把事情说开了,然后就挨了一巴掌。”
但这事对于利娜来说,显然不能以一句话简略带过。
得知林明夏出院回家休养,利娜风风火火地过来敲响她的门,顺便带来了炸鸡披萨当做慰问。
她的来访让林明夏有些意外,而利娜得意地扬扬手上的袋子,“住院那么久,你肯定非常想念这些炸鸡披萨,我给你买来了。”
随之,绕过林明夏进了屋内,就瞧见投影在幕布上的电影。
“哎?你也看这套电影?”
林明夏说:“在家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看电影解闷。”
“不过这个电影结局糟透了,”利娜忙着把食物逐一摆放在餐桌上,“主角们都死光了。”
林明夏:“……”
你也是糟透了。
毫无眼色的利娜抬起头,见她僵在一旁才恍然大悟,“oops!我是不是spoil了什么?”
末了,她讪笑道:“sorry”
林明夏顿时失去了看电影的兴致,拿过遥控器关掉影片,望着餐桌上一堆食物,若是让安瑞知道自己伤口未好就碰这些垃圾食物,大概又要念她。
不过炸鸡是真好吃。
利娜带来的炸鸡很快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盘里叠成一座小小山丘的骨头,还有她在旁碎碎念,“吃了那么多,明天该开始减肥了……”
林明夏瞧她纤细的胳膊以及外露的锁骨,装作没听见不予回应,“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生活无聊,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可乐被她一口气喝光,想了想又说,“算了,纯粹是我被人甩了,心气不顺,所以来找你诉诉苦。”
果然。
“你怎么不问问我被谁甩了?”
“谁?”林明夏顺着她的话问道。
利娜说:“安瑞。”
意料中的回答,林明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托腮看着她把几根骨头排列成一个‘田’字。
“心情特别不爽,感觉就像被人耍了似的。倒不如从一开始告诉我他不喜欢我,省得我老追着他跑。不说清楚,是因为enjoy有人追着他跑的感觉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bad了。”
“……安瑞不是那种人。”
“算了,不喜欢之后我管他是什么人。你知道他拒绝我的理由吗?”利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说他喜欢你。”
“……”
“啊哈!所以当我得知他同样被你拒绝之后,心情真的舒缓了不少。”她又愤愤地将骨头一根根扔进盘里,“活该!你就应该多拒绝他几次,让他好好体会一下我的心情。真的好不甘心!”
“我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林明夏劝道,“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忙碌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比如?”
“谈恋爱。”
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原本准备释怀的利娜又重新恹恹下来,“可是我刚失恋哎。”
“……”想起什么,她一下坐直身体期待地望住林明夏,“要不,把那天从医院送我回家的男生介绍给我认识。”
布莱恩?
“你若是不介意他同时拥有六任女友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whatthehell?”嫌弃的表情尽显无遗,利娜瞬间打消主意,“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然而,几天后林明夏无意中撞见她和她口中的大猪蹄子在街角的星巴克约会。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同理。
噩耗有时候也会来得猝不及防。
毫无防备的,林明夏接到了继母的来电——她爸性命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