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夏夏！”
钢笔停顿在作业本上，安瑞抬头往门口的方向望去，林明夏又趁课间休息跑来找何双双。
没一会儿，何双双便跟着她一起出去，挽着她唤道：“夏夏，明天……”
夏夏。
笔墨印在本上形成点点墨迹，他突然就异常嫉妒何双双。
嫉妒她能这么轻易地说出口。
那个在他心中默遍无数次的小名，她却能如此轻易地说出口。
这么亲昵的昵称，是他们不可横跨的一条界限。
名为‘朋友’的界限。
如今，他毫不避忌地跨过分界线，直攻她的堡垒。
他受够无谓的捉迷藏。
兜兜转转，他们错过了彼此太多的岁月。
亲眼目睹林明夏毫无生气地卧倒在浴室，他终于明白失去一个人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情——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
直到将她送入急诊室，手依然止不住地打颤，深怕是最后一次她的体温残留于怀里。
那一刻，他后悔了。
后悔因可笑的自负心而错过喜欢的人。
犹豫不决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永远止步于那条界限。
他不想再失去明夏了。
林明夏被他突如其来的吻震惊得无法思考，脑袋里一片空白。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等她缓过神来，安瑞脸上微微泛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与他预想的差不多，免不了挨一顿揍。
林明夏又羞又气愤，见他抬起手，下意识扯过被子后退，生怕他再搞什么偷袭。
“这个。”谁知安瑞全然不在意脸上的疼，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小盒，放进她手里，“是我当时从m国带回来想送给你的礼物。”
“说丢掉了不过是一时气话，实际上一直都带在身边，却总是找不到最好的时机送给你。”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很快地抽回手，“对不起，明夏。”
安瑞并未作多逗留，直至他身影消失于门口，林明夏后知后觉，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手里的小盒就像潘多拉之盒，不断诱惑着她打开。
可是认清里头的东西后，心脏倏地被什么揪着，难以喘过气来。
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素戒。
——“就不喜欢啊。”
那段拼命忘却的回忆。
那个拒绝她的人时隔多年说出喜欢她。
年少的暗恋终于开花结果，为什么却是如此心乱如麻？
真正面临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始终无法释怀——若是两情相悦，当初他的拒绝算什么？
林明夏头痛欲裂，只希望一觉醒来，所有的事情都能回归正位。
偏偏事情的轨迹未如她想象中发展。
安瑞一如往常地踏入病房内，她正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布莱恩带来解闷的杂志。
实则注意力早被布莱恩和安瑞的吸引，忍不住竖起耳朵去聆听。
“你的脸……怎么回事？”
彼时他脸上的红印虽褪去不少，却还是惹来布莱恩一阵好奇。
“不小心磕到。”
“不太像啊。”布莱恩凑近欲仔细端详，安瑞侧身闪开，“倒像是被谁打了一样。”
而罪魁祸首在旁将杂志翻阅得哗啦作响，引来布莱恩的注意，“夏，书都要被你翻烂了。”
“是真的。”安瑞朝她的方向瞟了一眼，“昨天梦游不小心撞墙壁了。”
布莱恩扭头就问林明夏，“你信他的鬼话？”
谁知她根本不在意，“他说是就是吧。”
“……”布莱恩敏锐地察觉出气氛里的不对劲，随意找了个借口避开这是非之地。
伴随着他的离开，亦带走病房内的吵闹声，只余一片死寂。
沉默片刻，安瑞倒是先开口道，“你杂志拿反了。”
“……”林明夏把杂志放回原位，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拉上被子装死。
越是想要遗忘，那晚的记忆越发深刻地刻印在她脑海里。
甩也甩不掉。
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有本事把她的世界搅乱成一团。
正当林明夏想着以什么理由打发安瑞离开，冷不防被子被人扯落。
她有些不满地朝安瑞吼道：“干嘛！”
“被子罩脑袋，不想活了是吧。”安瑞重新替她掖好被子，“再怎么讨厌我、不想见我，也不要这样。”
“既然如此，那能不能麻烦你从我的病房离开？”
安瑞拒绝得很是干脆，“不能。”
“顺便离开我的生活。”
纵使是预料中的答案，他仍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失落，深吸一口气后稳住情绪道，“……不行。”
“就算我不喜欢你？”
“就算是这样。”
“……”林明夏从他身上移开目光，深怕自己的心因此动摇，“随便你吧。”
“不过那枚戒指……”她探过身欲拉开旁边的抽屉，却被安瑞制止。
他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你不用还给我，那枚戒指的主人本来就是你，所以任你处置。”
虽说任由她处置，偏偏林明夏拿这枚戒指没辙——丢掉也不对，留下更不对。
于她而言，那就是个烫手山芋。
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和安瑞之间的关系不咸不淡地维持着。
有些事情一旦捅破窗纸，就永远回不去最初那般舒服的状态。
她也曾认真思考过自己是否还喜欢安瑞，尽管结交过几任男友，最终因心结而不了了之。
而她的心结显而易见，源自于安瑞。
所以当安瑞出现在她的生活，对其避而不及，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懦弱寻找借口。
害怕控制不住日渐动摇的心。
更是无法释怀过去的难堪。
她没有任何安全感。
林明夏出院那天，只有安瑞一人过来接她。
“……伤口没什么大碍，到时候来拍片复查，再决定拆不拆除石膏。这期间需要注意饮食，以及小心照顾右手，不然留下后遗症的话，会有点麻烦。”
她坐在床边聆听着医生的嘱咐，目光不自觉地追随安瑞忙碌的身影。
他正帮忙收拾衣物用品，没一会儿便拎齐行李过来。
“走吧。”
可惜天不作美，等他们出了医院才发现外头飘着大雨，她都忘了u国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
冷冽的风中夹带着点点细雨，安瑞当即脱下他的大衣罩在林明夏身上，不忘伸手拢紧衣领，免得她被雨水打湿。
“你等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林明夏惊讶，安瑞来u国那么久，未曾见过他开车，还以为他连驾照也没有。
事实证明他不仅有驾照，车技也稳，即便被堵在路上，丝毫没有半点不耐烦。
换作布莱恩，早已叨叨个不停，一路上碎碎念。
想起这事，她转头问安瑞，“对了，布莱恩说会来接我，人呢？”
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他临时有事不能过来。”安瑞专心盯着前方的交通路况，指尖轻轻敲打方向盘，“只说是急事，我也没多问。”
顺手摁下开关，熟悉的音乐旋律自车内回响，他一怔，下一秒立刻摁下切换键。
林明夏同样对这旋律不陌生，未等他来得及切换歌曲，就道：“你以前不是常说这些歌很难听？怎么你也开始听起了周杰伦？现在才来追星吗？”
陈年旧账都还在她的小本本里记录着。
灵魂三连问弄得安瑞略有些头大。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努力装作毫无其事，“不行吗？”
林明夏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他有点心虚。
“还不是你mp3里全是他的歌曲，”他又说，“所以我才会去下载他的歌。”
那时候他总会拿过另一侧的耳机，两人共同听着一首歌，犹如此刻同在一个空间里，同一首歌。
“喂，”她冷不防开口道，“你高中时的情书真的全部都处理掉了吗？”
这是她第二次问起，半晌才听安瑞道，“我记得都被收进盒子里，至于那个盒子去哪儿，得问问我妈。应该收在某个角落也说不定。”
“我在国外这么多年，比较少回去，所以也没怎么注意。怎么了？”
她并未说明原因，只是托腮注视从玻璃窗滑落下来的雨水，“仔细找找吧，那都是别人的心意。要真弄丢了，你简直就是个渣渣。”
“所以我遭报应了啊。”听见她这么说，安瑞道，“以前总是辜负别人，首次表白就被人拒绝了。”
“你说的……一直都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提问让安瑞有些意外，但不难回答。
“很早，很早以前。”
喜欢一个人这件事上，他开窍得特别早。
那时他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哭泣声，天天和他作对、性格又倔的林明夏第一次被人欺负得大哭。
心情一瞬间难以言喻。
就好比自己的小狗狗稍微不注意就被他人家的小孩丢石子欺负，惨兮兮地回家哭泣。
能欺负林明夏的人只有他自己，其他人都不行。
他不想再看见林明夏的眼泪，更希望她能打起精神来，每天无忧无虑地打闹下去。
后来却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只要在一起的时光，都让他十分幸福。
“所以我很讨厌你撮合我和其他人。”安瑞回忆起那段令人啼笑皆非的过往，“你总是觉得我应该和思茜在一起，但你却不知道如果心一直都在你那里，我就无法喜欢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