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厉鬼之面
这天京城挂起满街灯饰,人来人往,主街热闹非凡。各方受邀的皇亲国戚纷纷来到京城,共庆三日后天子诞辰。
惜月郡主的车队也浩浩荡荡地进了城,停驻在驻京办,安顿下来。
“废物!连本郡主的衣物都收拾不好!”房中,惜月郡主一巴掌扇在贴身丫头的脸上,打得丫头跌坐在地,浑身发抖,可郡主并不理会这些,鞭子抽在丫头的背上,抽出一道道血痕,皮肉外翻,“吃了那么多米面,连脑子都不长!就带了这一件穷酸衣服给谁穿!”
骂声不绝于耳,丫头的哭声也渐渐弱了,不知过了多久,侍卫被叫了进去,抬出血淋淋的小丫头,扔进了柴房中。
两个侍卫回到惜月郡主院门口继续把守,其中一个咬着牙,紧紧攥着拳头,低声对旁边人说:“我们真的不能救救那个小丫头吗……”
“……这是她的命。”
“万一能活呢!”
“鬼面说得对,你太心软。”另一个侍卫——不如说是扮成侍卫潜入驻京办的尚竹冷声道,“笛影,我护你许久,是不是已经快让你忘了自己杀手的身份?”
“我……我就是……”阿来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勿理人间事”也是鬼神阁的规矩,除了刺杀目标,一切节外生枝的事都不要做。
当年鬼面救下陆思年,改了她的命,也断了她的命。横竖不过是晚死几日几年,又有什么意义。
尚竹也不想让自己一直护着的人直面这冷酷规则,但楚潇说的不无道理。他总要直面这些。而自己又能再护他几年?
“打起精神来,”尚竹叹了口气,“有任务的。”
“嗯……”臭女人!等着吧,你的报应来了!
驻京办并没有因为死了一个贴身侍女而掀起任何波澜,丫头的尸体被草席裹了运走,扔出城外荒野,甚至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当晚,所有人都睡下了,只留巡夜的守卫提着灯笼巡逻。
惜月郡主房顶,一道人影四下观察一番,轻轻掀开几块瓦片,把一炷安眠香伸进房内,确认房内人睡得很实便将香扔了下去,瓦片回归原位,那人也跳了上旁边的树上,借繁茂的枝叶隐去了身形。
“你去墙外小巷接应我,我去捆人。”阿来抖了抖麻袋,一脸大仇将报的中二表情,扯了扯手中麻袋。
“……好,动作快点。”尚竹毫不含糊,飞身离去。
阿来应了声,估摸着香已燃尽,屏息翻入郡主房间,熟练地捆住人手脚,扔进麻袋里,背在身上跑了。
不多时,醉仙楼后巷,两个人赶回,正打算从后门进去,忽的听见楼顶一声大喝:“谁!”
两人一惊,尚竹反应迅速,瞬间拔了腰间利刃冲上去锁定了那个黑衣人,短兵相接,铛锒之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阿来见状,把麻袋放在脚边,袖管一抖,一支玉笛落入掌中。将玉笛送到嘴边,一支小曲宛转悠扬,响彻后巷。
飞刃后撤,用灵力将自己包裹起来,隔绝了笛声,而黑衣人却因毫无防备,让笛音真切地传入了耳中,眩晕感涌上大脑,意识也不受控制地逐渐模糊。
“今晚在这里,你什么都没有看到。”阿来对着已经接近昏迷的黑衣人,让声音夹杂着灵力传入他的耳膜,然后任他一头栽倒在了楼顶。
“你知道有人在监视醉仙楼吗?”推开楚潇房门,尚竹把绑来的惜月郡主粗暴地扔在地上,劈头盖脸地对为等他们回来坐在榻上入定的楚潇发问。
“什么?”楚潇这次是实实在在惊讶到了。其实他一直在好奇,为什么在眼线被拔除后祁语彻并没有派新人来做眼线。
原来人家派了,而且派得神不知鬼不觉,是他自己没有发现。
而且不光是自己,另外两位也没发现。
那这个监视之人到底是什么境界。
“交过手了,很强。”尚竹简明扼要道,“我最多在他手上撑十招。若非他不知笛影底细,根本制不住。”
“连你都打不过么……”楚潇皱了皱眉头。
飞刃可以说是鬼神阁的绝对老资历了,他的入阁时间比他和笛影都要早,说他是出生在鬼神阁都不为过。
同时他也是修习兵刃最久的。
他没有学过任何旁系的技能,一心扑在剑法上。换句话说就是在他们几个人里,飞刃要是自诩打架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这祁语彻好来头啊……从哪找来的这么厉害的人……”楚潇一面头疼,一面暗自庆幸这几天没干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不过没关系,反正这场好戏,也快要落幕了。”
“你们去各自准备吧,趁着外面那个还晕着先往若离那运点必要的东西。尸体给我留一副,送我房间来。”楚潇说着,打点好他的一小排刀具,按下橱柜后一块墙体,一个地窖入口出现在了屋中。
“嘁,就知道使唤我俩干活。说什么也得让你出钱买几坛好酒。”阿来一撇嘴,满嘴碎碎念地推着尚竹去干活了。
楚潇解开麻袋,见惜月郡主隐隐有苏醒的迹象,毫不犹豫地将人带到了地窖中捆了个结实。
惜月郡主虽然暴戾,但若单论皮囊倒可以让无数男人为之倾倒。楚潇指腹抚上她的面颊,轻轻掐了掐。
皮很嫩很薄,用来做人皮面成功几率不大。但如果做好了应该也是一副很成功的面具了。
这时,惜月郡主眼皮动了动,就要睁眼醒来,楚潇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塞了布条,接着慢条斯理地给桌上的油灯添了些油。
没过太久,惜月郡主转醒,懵过一阵,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猛地挣扎起来,因为嘴中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她抬眼望见不远处的楚潇,眼中带上几分凶狠与威胁。
“哎呀,郡主醒了。”楚潇正拿着一把刀细细打磨着,听到声响,他抬头望过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本来还想着让您说一说临终遗言,不过激动的人可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我最讨厌耳根子不清净了。”
惜月郡主简直想破口大骂,但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狠狠地瞪着他,目眦欲裂。
“郡主大可不必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您这样的眼神我见得多了……想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就算您做鬼也会来找我复仇,对吧?呵……”低笑两声,楚潇逼近几步,用刀背点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那灯光更是衬得他宛若厉鬼,“但就像在您手中冤死的百姓没能化身冤魂将您拖至炼狱一样,您也报复不了我。这是因果报应罢了,郡主,这是您应得的,不必推辞。”
下一刻,楚潇手起刀落,速度快得惊人。飞溅出的鲜血落在他的脸侧,他没有眨一下眼。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是的,作为鬼神阁的“鬼面”,他有自知之明。
但有时,也只有恶魔才能降下如此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