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告状
第二早李浮玉一个人享受了一整桌早餐,要说还是公主府的厨子手艺好,她在外头这几年,虽然也有这边的东西吃,但一比,粗糙得很。
待她吃了个七分饱,李纯榴才慢慢悠悠走了进来。
李浮玉看着她的脸色,除了有些疲倦,其他倒是…挺不错的。
“你和段礼好像也还行啊,休夫还休吗?”李浮玉喝了口粥,真心实意地问道。
“休。两码事。”李纯榴没什么胃口,捏着勺子搅了搅粥,也不喝。
眼看着白色的米粥顺着碧色的勺子滑下去,清汤寡水,但是米香却很浓郁,她忽然就想喝了。
春华急匆匆地进来,附在李纯榴耳边说道:“端王府派人来了,就在外头等着。”
“人多吗?”李纯榴问道。
“不算多,只是奴婢看到有两顶轿子,估摸着王爷王妃说不定在……”
李浮玉凑过来,“你们说什么呢还要背着我?”
李纯榴歪头,似笑非笑地开始吓她,“浮玉,我都忘了问了,你回来为什么不回王府直接来我这儿?”
“阿榴我弄出那么大事我要敢回去照我父亲那个性格还不打断我的腿啊?当然是仗着你权势大来躲躲风头呗。”李浮玉抓着她的手晃了又晃,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不会是王府来人了吧?”
端王爷和端王妃就李浮玉这么一个嫡女,把她宠得天不怕地不怕,如珠似玉地护在手心,养出一副率真的性子。
只是李纯榴没想到她昨夜的端庄居然是装的,她去了草原多年,真就一点没变。
看来乌恩其早就护着她了,这么说想子承父业不是心血来潮啊。
李纯榴点点头,“来了。”
“啊?”李浮玉一下子站起来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那怎么办啊?”
李纯榴正要说话,魏桥从外头快步奔了进来,“公主,卫大人来了。”
还真来了。
李纯榴也一下子站了起来,拉着李浮玉就往外头去。
“疯狗来咬人了,你先跟王爷王妃回去。”
李纯榴把她交给春华,嘱咐了一句春水让她赶快带着李浮玉从偏门出。
李浮玉看她表情严肃也就不敢问了,只是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的,“你快来救我啊,来晚了我父亲真的会打断我的腿的……知道了吗……快来……”
李纯榴扶额,看着她出去了才对着卫柬问道:“段礼送走了吗?”这也是个大麻烦,昨晚真是鬼迷心窍了,选哪个日子不好非挑了昨晚。
魏桥吃够了教训,不敢在驸马的事上再有其它想法,于是严格遵照李纯榴的意思,信心满满地回答:“直接送回府了。”
“直接?”李纯榴睁大了眼睛,惊得声音都哑了,“你…”
段礼昨晚伺候得不错,但她稍微有一点疼就咬人抓人,应该是有直接弄到显眼的地方了,魏桥直接把他送回段老将军那儿岂不很尴尬?
“啊?”魏桥茫然了一下。
李纯榴叹了口气,“你们,是生来这么蠢,还是被本宫骂了一顿才这样的?”
魏桥很想说是生来就这么蠢的,但是他不敢,“公主,卫大人快到门口了。”
显然卫柬是个好靶子,公主果然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这个事儿。
“走吧。大早上就有犬吠扰人清净。”
李纯榴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东西,转身出门朝前厅走去,在主位上端端正正地坐下。
外头人得了她的命令,自然不会拦着卫柬一干人进来,很快,李纯榴就等来了一身黑色朝服,半边眼睛被遮起,浑身的阴郁气挡都挡不住。
卫柬还未进门,剩下露出的那只眼便紧紧盯住了李纯榴,像是蛰伏已久的毒蛇出笼,看到一只落地的白鸟。只要一出手,就可折断猎物脆弱的脖颈。
他大步跨进了屋子,先是恭恭敬敬向李纯榴行了一个大礼。
李纯榴不动声色,只看得到他头顶乌纱帽的两翅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
一礼完毕,李纯榴先开了口,“卫大人这么早来叨扰本宫,不知是有什么大事?”
一句话威胁了他两处,卫柬感到自己的另一只没瞎的眼睛也在隐隐作痛。
“臣得到消息,浮玉郡主回来了,就在您这公主府。”卫柬顿了顿,补充道:“草原可汗那边,可没传来文书说让郡主回来,这可是,无诏回城,正属臣监察职责范围,所以来叨扰公主了,望公主见谅。”
李纯榴等他说完,也不反驳,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眉梢都扬了起来。
“卫大人,怎么眼瞎就算了,心也瞎了呢?”李纯榴站起身,走到了卫柬背后正正迎着今天的第一缕光,“你说的每一句本宫都是不认的,你想如何?”
“那臣,只好请公主同意搜府了。”卫柬显然被她戳中痛处,光听声音李纯榴就觉得他咬牙切齿的。
“本宫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李纯榴语气平和,若是不听内容,还以为她是在同人闲聊。
卫柬豁然转身,往地上一跪,大声道:“监察院行事不受拘束,更何况浮玉郡主之事涉及两国邦交,兹事体大,还望公主开恩!”
好大一顶帽子啊。
她倒也知道监察院有先斩后奏且不论身份地位的权利,但卫柬明显是公器私用想来她这里把清荷她们也揪出来以绝后患。
李纯榴伸长手臂,有侍女立刻过来替她整理了衣裳。
“既然卫大人坚持,那就与本宫去陛下面前分说个清楚。”李纯榴回头,有半张脸在阴影处,“可别藐视天子啊卫大人。”
扣大帽子谁不会,李纯榴给他扣一顶更容易丢命的就是。
这天刚好也不上早朝,所以他们入宫门时是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这个时辰李衡之八成是在御书房,李纯榴都没问,带着人就往御书房去了。
果然见王德在外头守着。
她来,一路的宫女侍卫纷纷行礼,王德想不看见都难,只是宫里德高望重的皇帝贴身太监,见了李纯榴也得是带笑相迎。
“卫大人,你这做走狗的到底没本宫这个做主人的体面吧?”
卫柬就跟在她右后边一点,压低了声音说话他也是听得到的,除非装聋。
显然卫大人并不想忍了她这句讥讽,“再是走狗,那也是陛下的。更何况臣也算为国尽忠,到了公主嘴里就是走狗。”
“为国尽忠?本宫听了都替你脸红。”李纯榴一边骂他,一边看着王德走近,自觉换上一副笑脸。
王德挽着手里的拂尘向他们行礼,礼毕后才问道:“公主,卫大人,两位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卫大人说本宫破坏两国邦交还要搜公主府,这话说得可太大了,本宫没法子,只能来找陛下分辨一番。”
王德脸皮一紧,不受控制地朝卫柬看了一眼,目光在卫柬那只瞎了的眼上顿了一下。
怪不得前几天陛下大发雷霆,原来卫大人是被长公主摆了一道……
王德弯了弯腰,“奴才去给殿下通传,殿下稍候片刻。”
殿内。
李衡之正在批折子,今年北方天气寒冷,周边游牧人又不安定,经常潜进城里偷抢粮食,可是北方粮食本就不多,这么一争一抢,又开始闹饥荒了。
十本里有五本都在让他派人赈灾。
户部本是李纯榴的人,但现在的户部尚书王立的这个位置是他给的,现下赈灾要支出钱财,想来这部分应当不会困难。只是平定边乱,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却要办得漂亮。
大永武将少而稀,且,大多都在段家手下做过事。
李衡之捏着手里的狼毫笔,心里渐渐有了决断。
正巧李纯榴不是要闹着休夫,若是遂了她的愿,让段礼同她离心,之前从公主府里也传出过消息,说李纯榴对段礼可是非打即骂,想来关系也不怎么样。
若是再没了这场姻缘,正好叫段家戴罪立功,之后他再放些人,逐渐取代段家在军中威望,这样既用了人又防了人,互相牵制下就不必再担心武将手握重兵引起祸乱。
他正要给折子朱批,却听王德匆匆走进来说道:“陛下,长公主殿下和卫大人求见陛下,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李衡之把笔一放,“所为何事?”
“浮玉郡主回来了。想来是去了公主府,卫大人认为兹事体大,便带了人要搜公主府。”
李衡之才听完就开始头疼。
乌恩其都没派人过来追浮玉郡主,反而还送了文书过来说过几天前来拜访,愿继续友好和平地同大永相交。
可见那边并不为难浮玉郡主。
人家都不说浮玉郡主有什么错处,你自己人还要互相为难,这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胡闹!”李衡之摔了笔,“把他们都给朕叫进来!”
王德不敢怠慢,快步退了出去,一甩拂尘,弯腰请外头那两位进去。
李衡之正背着手等着他们。
“陛下!”
卫柬正要行礼,李纯榴却先他一步极快地一下子重重跪在了地上。
“臣状告卫柬私德败坏,强抢民女,污蔑皇室,贪污受贿,与后妃勾结,藐视天子!”
李纯榴每说一句,李衡之和卫柬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等到最后那两句出口时,连一旁伺候的王德都要站不住了。
这都不是抄家杀头的事了,这是要一出手直接把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