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35
日上三竿。
魏莱醒来的时候,程晚南已经带着虞晨北离开了。
谢毅闲在客厅里掰着腿做瑜伽,见他从卧室出来,浅笑一下,说:“醒啦?冰箱里有泡面,饿了自己烧水煮,餐桌上放着醒酒药,小助理一早给你准备的。”
魏莱扯了扯嘴角,尴尬地问:“昨晚是不是很丢人?”
话音刚落,谢毅便抬手作了个停止的手势。
他现在只要开口,谢毅就会想起昨晚吐的那堆东西,强忍着不适说:“没事,都是熟人,没人会嫌你的。”
魏莱手握拳敲了敲脑袋,倒抽了一口气。
昨晚醉酒后发生的一切他都记不得了。
好半晌,魏莱略显沙哑的嗓音才又响起:“南哥他”
“走了。大明星都忙。”
“我是想知道,他有没有说什么?关于我的”
谢毅换个姿势,弯腰撅屁股,正对着魏莱,回忆说:“没。”
反倒回来时跟小北说了不少,脾气又臭的不得了,光是手都叫人家搓洗了好几遍。
魏莱:“这样啊”
他觉得自己无比荒唐可笑。
想必,昨晚大家也都把他当做跳梁小丑一样看待吧。
程晚南第一次走通告没带上虞晨北,而是让他独自迈出自己未来事业的第一步。
秘书把虞晨北送到办公室门前,巧了两下门,里面传来李玮翰的声音:“进。”
虞晨北内心忐忑惶恐。
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彼此清楚的认定为上下属。
工作上,他们之间的相处内容只关于程晚南。
私底下,有所关系也都关于程晚南。
私交?小于等于零。
所以他们之间别说交流,就连面对面坐在一起谈正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虞晨北对李玮翰有着本能的畏惧,但他又不能丢失机会。
他清楚知道,如果想要改变自己接下来几十年的人生,那么眼前这个人,绝对是他成功路上最强硬的靠山之一。
所以他来了,带着程晚南对他的希望,带着自己对未来的渴望,带着母亲能健康活下去的期望。
李玮翰坐在办公桌前,身着深灰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风度翩翩。“来了?”他整理手中资料,头也没抬,“坐吧。”
虞晨北没坐,在合适的位置乖乖站好等他忙完。
李玮翰用笔敲了敲桌面:“让你坐就坐,挡阳光了。”
虞晨北:“”
半个小时后,李玮翰才放下笔,抬起头来。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道:“说吧,在这等了半天,也算你沉得住气。”
“是关于公司练习生竞选的事。”虞晨北心想你装什么装,就不信程晚南没提前跟你打招呼。
“我想参加。”
李玮翰敛下眼睑,点点头,并不感到意外:“听说,石田牧野很欣赏你?”
虞晨北想也不想便道:“欣赏谈不上,可能是有些眼缘吧。”
“听晚南说,石田牧野有心收你为徒。”说到这,李玮翰正想起什么来,“这位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都能入得了眼的人。想必你真有两把刷子。”
“”
虞晨北不确定他话中的意思,说:“可能他老人家只是一时兴起,况且我也没考虑清楚要不要”
“没有考虑清楚的话来我这里做什么?”李玮翰道:“不如把机会都是留那些给做好万全准备的人。”
虞晨北一噎。
这人不愧是程晚南兄弟,说话一样的不留情面。
虞晨北:“我已经决定了。”
李玮翰点头:“其实以你的年纪参加练习生竞选已经没有很大的优势了。你应该了解,公司里那些练习生的平均年龄都在十五六岁,更小的十岁就进入公司了,无论长相、才艺,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而且出道前还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考核,都要经过层层严厉的筛选,并不是进入练习生阵营就一定会出道,即使能够顺利出道,也不一定能红。”
虞晨北一愣:“你的意思是”
既然程晚南有所求,加上连数十载都不曾收徒的乐坛泰斗石田也对这个孩子另眼相看。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李玮翰都愿意拉他一把。
李玮翰起身,绕过他走到书柜前,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摞文件:“这是今年参加练习生竞选的名单,你拿回去看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胜算有多大。”
虞晨北接过来,手中一沉,目测大概有□□十张。
这么多竞选者,他又凭什么胜出?
“不用数,算上你一百一十七名,平均年龄十六岁。”李玮翰道:“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有多残酷了吧?”
“这么多人,几个能入选?”虞晨北问。
李玮翰拍拍他肩膀:“百分之五。”
虞晨北简直想原封不动将这摞资料放回书柜。
他虽然算不上多聪明,但至少也有些自知之明。
一百一十六个才艺样貌俱佳的小孩子,他一个马上跨二十且唱跳皆不通的‘老’男人,又凭什么竞争?
“不用太悲观,毕竟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要是那么容易挤进去,岂不是人人都能混娱乐圈了?”李玮翰道:“至少你还有石田牧野为你保驾护航呢不是?”
“人家肯不肯收我还是未知,而且我也不想还没开始竞争就被人说走后门。”虞晨北解释。
李玮翰笑了笑:“既然大家都这么看好你,你就只需要做好万全准备往上冲就行了。”
虞晨北低头看着手中厚厚一摞名单,轻吁一口气,站起身说:“好吧,不管怎样,既然想迈出这一步,就拼了吧。”
李玮翰说:“一会就去找石田牧野。”
虞晨北惊愕:“也用不着这么急吧?”
“是有人替你着急。”李玮翰扬起手机,将微信聊天对话框面向他,“人已经在停车场了。”
程晚南?
虞晨北立刻想起他上来前程晚南似乎还没离开,想也不想便问道:“他不是去拍杂封了吗?”
最近太多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使他脑子多少有点不太够用。
“他最近可闲得很。”李玮翰绕回办公桌坐下,“再说,时间可不等人,从现在开始,你就算把自己分成八份也要抓紧时间练习,稍晚些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舞蹈老师。”
虞晨北想说这么忙我妈怎么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虞晨北这头才刚走出办公室,那头程晚南就将电话打了过来。
他想也没想接通,没急着开口。
对方似乎也在等着他先说,彼此默契十足。
一时间,手机听筒里一片死寂的沉默。
虞晨北率先打破沉默:“你在哪?”
程晚南没说话,虞晨北只能听见几声淡淡的愉悦笑声,像极烈阳灼晒时扑面而来的凉风。
好半晌,程晚南性感低沉的嗓音响起:“明知故问。”
“你为什么?”
知他所问,程晚南便诚实回答:“我本来是打算去工作的,后来开到半路又担心你犯轴,就回来了。”
虞晨北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不想也不敢再多去想些什么。
“抱歉,会不会惹上麻烦?”
程晚南喜欢他为自己着想,语调轻愉地说:“如果你再晚一点下来,才会真的惹上麻烦。”
事实上,那天在石田牧野工作室离开后,石田那老头就见天疯狂轰炸程晚南。
以前就连见面都懒得多搭理的人,忽然放下身段主动频繁联系,程晚南不用想也能猜到为何缘由。
毕竟石讨厌或者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虞晨北能有如此机缘,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但现在一想到虞晨北以后可能会跟自己站上同一个位置,他又感到不安。
他左思右想,曾旁敲侧击向石田牧野打探过。
石田牧野只告诉他一句话:金麟岂是池中物?
程晚南虽然不喜石田牧野,但对他在业界成就和威望还是十分信服的。
此话一出,他便明白了。
看来自己果真是留不住虞晨北了。
程晚南坐在车里胡思乱想,地下停车场安静到呼吸声都能听清。
他指尖一下接一下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望向窗外的眼神迷惘不清。
走进停车场,虞晨北远远一眼便望见了正在出神的程晚南。
他心中揣着忐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临近前整理好思绪,举起手敲了敲副驾驶车窗。
程晚南一惊。
回头看见虞晨北好生生的出现,心里算是稍稍松一口气。
连忙替他推开车门,一扫之前抑郁,表情也恢复从前。
程晚南认真打量着虞晨北,突然抬手拨了拨他刘海,笑问:“他都跟你说清楚了?”
对于这种亲近方式,虞晨北早已习惯,且不像往日那般讨厌,他颠了颠手里厚厚一摞名单,说:“我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程晚南喜欢虞晨北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或许是心里的天枰早已承受不住,哪怕对方一点点小小的依赖和撒娇,都会加重天枰再倾斜一些。
不过有时候虞晨北的太过执拗,也会让程晚南忍不住想收拾他一番。
但程晚南很有分寸。
他不敢太过表现出自己的情感,恐怕不小心失手,到最后连一点机会都没了。
程晚南皱眉道:“还没开始呢,就打退堂鼓了?”
虞晨北到没有退宿的打算,他眼底像蒙了层雾,让人看不真切:“我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走上这条路,总感觉有些不太现实。”
程晚南捏紧方向盘,撇开头目视前方。
他听得出虞晨北话里的慌乱忐忑,也看得出他欣然向往的情绪。
这种复杂的情绪像是糖水里掺了黄连,被人生生灌进口中,既甜蜜又苦涩。
程晚南安抚道:“人生总会在某个时刻因为某种原因改变原有的生活轨迹,就像路没了就一定会有桥,水多了就一定成为河一样。”
虞晨北低声道:“你说的我都懂。”
“懂了却不一定能下定决心,现在大家都很看好你,也都愿意推你一把,试一试也何尝不可?闯过去皆大欢喜,失败了也是回到原来的起点,对你来说,根本没损失。”
说道皆大欢喜四个字时,程晚南眼底划过一丝黯然,脸上虽挂着笑,却一点也没有这四个字所表现出的轻松愉悦。
虞晨北转头看向他。
程晚南忽然凑近,他声音压的极低,吐着淡淡的笑:“努力吧年轻人,或许有一天,我们能并肩站在镜头前也说不定。”
茶楼天台的风携着丝丝凉意从天空西南角吹来,调皮地打在脸上,让人们感受着秋的凉意。
石田牧野独坐伞下,悠闲地品茶望景。
程虞二人做他对面,等他开口。
茶桌上摆着几盘精致可口的点心,却没人动过。
虞晨北心里惴惴,涌起尴尬难堪的情绪。
他悄悄朝身旁的程晚南睇眼色,像是求助。
三个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似乎谁先开口就会第一个败下阵。
石田牧野想先开口,又觉得身为长辈要是太刻意上赶着,反而折了身份。
于是继续端着架子,嘴巴佯品着早一个空的茶水。
程晚南仿佛看穿石田牧野的窘迫,撇嘴啧啧两声道:“得了老头儿,别搁那摆造型了。天天一百个电话催着,现在人都带来了又开始装上了。”
虞晨北脚下轻轻碰他,提醒说话客气一些。
石田牧野赶紧顺着台阶下,放下茶盅,掩饰般的咳嗽一声,骂他:“就你事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