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这晚虞晨北没回家,仍住在程晚南公寓。
程晚南睡着后,虞晨北觉得心里有点闷,便从沙发起身走到阳台,在角落席地而坐。
隔着玻璃,天空还能能看见稀疏的闪着微光的星星,稍稍冲淡了夜的寂静。
程晚南从我是走近阳台的时候,虞晨北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他开口问:“怎么醒了?”
程晚南绕过虞晨北,将薄纱窗帘拉好,转身看向坐在地上的他,说:“尿尿。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坐着干什么?”
虞晨北实话实话:“在想事情。想搬家的事,想我妈的病,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时间会告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前两件,那可不等人。”程晚南着靠墙,突然很想抽根烟。
“嗯,你说得对。我会找个机会跟我妈好好谈谈,这事耽搁不得。”
程晚南点头。
虞晨北起身,看着程晚南,愁眉减淡道:“谢谢你。”
程晚南心想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
虽意外,还是平静说道:“有时间带你妈去程家的医院检查吧,那边的医资条件不比公立医院差。”
虞晨北叹气,心中还是没底:“张淑燕同志太执拗,也总觉得是她的病拖累了我,老说这些年在她身上花的钱都够回老家盖座小洋房了,现在却只能来京城求爷爷告奶奶赚钱治病。她还说”
说着说着,忽然哽咽起来,虞晨北背过身,长吁一口气:“如果早知道这样会拖累我,倒不如早点死掉算了。”
程晚南顿时如鲠在喉,张张嘴又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很想说所有事都交给他,又怕说出来伤了虞晨北的自尊。
虞晨北狠狠咬住食指,痛恨自己道:“我真没用。”
程晚南上前,想了想,小心翼翼从身后抱住他,心疼又无奈。
他敛着气息说:“这不关你的事。身为子女,你已经做的足够多足够好。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妈没有错,你更没有,懂吗?”
“我只想她能好好活下去。”黑暗中,虞晨北强忍着泪水,痛苦道:“希望上天不要抢走她,我的世界就只有她了。”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你才更要放宽心。如果现在连你都倒下了,你妈该怎么办?”
秋夜静谧无声,公寓街道泛黄的路灯孤独伫立。
公寓内,黑色音箱吟唱出的歌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动听。
靠着沙发静静聆听的两人都闭口不言,画面就此定格。
虞晨北捏了捏指腹。
他能察觉程晚南的视线一直炙热地停留在他身上。
那是一片炽热的光,刺眼的光芒狠狠照射着他的身体。
他觉得热,却未想逃离。
这样暧昧模糊的沉默维持了许久,虞晨北终是忍不住扭头看向他。
夹着些许莫名其妙的神色说:“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有。”程晚南随口糊弄,又说:“对了,那天石田老头提的事,你认真想过没?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石田那老家伙虽然讨厌,但也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有关这件事,虞晨北闲暇时确实有想过。
可以他现在情况,就算把自己劈成两半,也根本腾不出时间拜师学艺。
而且就算真的拜在石田牧野门下,以他现在的年纪,以后有能做些什么呢?
看出他的顾虑,程晚南说:“自然,如果真你成了老头子的徒弟,助理这个工作肯定是干不了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程晚南心里还是十分忐忑。
虞晨北反问:“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程晚南抿了抿唇,说:“我觉得,以你的年纪和天资,事业应该远不止此。所以我想让你去闯闯,至少不能局限于我这里,毕竟以后的路还很长。”
他关掉音乐,接着说:“想必你也有所了解,tk拥有目前国内娱乐圈最完整的新人培训系统,每年都会在全亚洲寻找好苗子签约成练习生出道,你不是想赚钱吗?做艺人来钱有多快,你应该很清楚。”
虞晨北笑笑没回应。
思绪乱七八糟像是无数条线纠缠在一起,根本理不清。
或许程晚南的建议是唯一改变当下劣况的最好出路。
手机铃声在静谧的夜里想的格外尖锐突兀。
程晚南拿起手机按下静音,蹙眉看着来电显示。
他接起电话,朝阳台走去。
语气不善道:“大半夜打电话,找死呢?”
不用猜,虞晨北就知道对方是哪位。
谢毅那头听起来挺嘈杂的。
他急道:“我也是没办法,魏莱那小子喝大了,非嚷嚷着见你。”
程晚南不明所以:“喝大了就送他回家,见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醒酒药。”
“不是,是这么回事。今儿魏莱下了片场就直接来找我了,我看他脸色不大好,还以为被别的演员挤兑了,就约在淼子这喝几杯。结果这货来了啥话也不说,一个劲儿往肚子里灌酒,我跟淼子劝都劝不住,喝完嘴里还老念叨你名字,八成是想你了。你也知道,这小子对你”
他这头喋喋不休地说,程晚南突然打断道:“有些话该不该说,不用我教你。”
说完便挂断电话。
又是半晌沉默。
“是不是有急事?”
虞晨北站起身来:“要不还是去看看吧,别再惹出别的事来。”
程晚南没回,转身去厕所。
出来时就发现虞晨北已经穿戴好,正在门口眼巴巴等着。
“你这是做什么?”
“去看看吧,悄悄的。”
程晚南挑眉,也不说话,杵在那盯着他。
虞晨北忽然笑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程晚南的错觉,总觉得这孩子此时的笑容狡猾机炸。
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俩人刚认识的时候。
“还杵着那干什么?还是你想看见明天热搜出现‘新人演员深夜买醉苦死顶流负心郎’的新闻?”
虞晨北记得小时候听邻居大学生姐姐说过这样一句话。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喜欢阳光而多洒一点阳光,也不会因为你喜欢雨天而为你多下一滴雨。
既然天气都不会以人的意愿去改变,同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也同样不会以人的意愿去改变。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事与愿违。
魏莱的执拗来自于程晚南。
以致于生活上所有的一丝一毫都与他息息相关。
为他拒绝众多追求者,为他进圈做艺人,为他跟家人出柜,甚至为他不惜被潜规则。
只为努力往上爬,足以与他匹配。
魏莱自知这种执拗已然发展成一种病态。
可他就是戒不掉。
程晚南是一种毒。
染上便病入膏肓。
当虞晨北看到魏莱因为烂醉而变得口无遮拦的时候,却像是有些什么堵住了胸口,变得慌乱起来。
有一些细小又柔软的东西,硬生生闯进他的内心。
谢毅和刘淼协力将躺在地上发疯的魏莱抬起放在沙发上。用水轻轻冲洗着他粘在嘴边的秽物。
谢毅边冲边捏着鼻子,嫌弃道:“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下可好,老娘一个月都不用喝粥了。”
虞晨北环顾了一下四周,转身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条白色毛巾。
他将毛巾浸湿,换下谢毅,伸手将魏莱因大量出汗而湿哒哒黏在脸色的头发理净,轻轻擦拭。
程晚南沉默地站在远处看着,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谢毅走近,望着他挑了挑眉,冲他竖了竖大拇指,说:“这孩子能处,有事儿他是真上。”
程晚南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他一个凶狠的眼神。
谢毅也不怕,望着他笑:“怎么办,刚才给他家里打电话,他家老头子接的,根本就不想管他,还说让他死外头更干净。”
见程晚南依然沉默,又说:“你看看是把他送酒店,还是咱们仨哪个收留他一晚?”
说完又补充道:“反正我今晚还去你那,你和淼子商量着办。”
一旁的刘淼好笑道:“合着说了半天跟你没关系是吧?”
谢毅无奈道:“没办法,谁能想到上次那个炮|友还跟我打出感情来了,天天去我家楼下堵,我害怕。”
程晚南没有接话,虞晨北不耐烦了,催促道:“你们最好快做决定,再拖下去天都亮了。”
刘淼提议:“要不给玮翰打个电话,魏莱现在不是他手下的艺人吗?”
谢毅后退两步,连连摇头:“要打你打,我可不触那眉头,那小子下手黑着呢。”
刘淼冲他翻了个白眼,似乎说的好像他不怕似的:“那我更不打,我这生意好不容易步上正轨,不想被他砸了。”
程晚南微微敛了敛眼神,上前拽起还在帮魏莱擦拭脖颈的虞晨北,不耐烦地说:“用不着你做这些。”
虞晨北脚下不稳,半倒在他怀中。
或许是动作语言都太过暧昧,惹得旁边那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
虞晨北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脑海里自动闪现出程晚南发烧偷跑进自己房间的那一幕
魏莱还躺在那里呜咽,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话语:“晚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敢你别不理我”
说到最后,呜咽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