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程晚南推开浴室门出来,恰好看到小孩儿呆若木鸡地杵在客厅。
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头上顶着一条灰色毛巾,右手来回揉擦,看到虞晨北,眉头一挑:“在这杵着做什么?”
虞晨北回神,忙移开视线,面露窘态:“我也不知等等,你脑子不会出问题了吧?”
嗬,这张嘴
要是晚上能发挥点用处气到老爷子,钱就算没白花。
程晚南:“那你不会自己找地方坐?在这杵着装地标,我想也不会有人愿意花钱买门票来看。”
“程先生,那个麻烦您先去穿条裤头可以么?虽然你我都是男人,可这样面对面聊天是不是也有点不太合适?”虞晨北假咳一声,视线飘忽。
“既然都是男人,还有什么好避讳的?”程晚南不退反进,直接越过他走到门口关上门。
他不着寸缕,黑色的短发被擦拭的像四周横生的杂草。
偶有水珠滑落,顺着微红的皮肤流至锁骨,最后滚到结实的胸膛上。
虞晨北脸不自然地红起来,再次慌乱地撇开视线,没好气地开口:“对!虽然都是男人,你该有的我也有,甚至还会比你更可观,但实在没什么观赏性,还是麻烦您检点一些。”
“有多少人盼星星盼月亮想看我裸|体都没机会。”程晚南笑道,还是转身走进卧室。
“那么点儿,真好意思。”虞晨北小声鄙夷,脸上红晕迟迟未褪去。
趁程晚南穿衣服的空闲,虞晨北在客厅简单绕了一圈。
黑色真皮沙发在客厅正中央摆着,灰色大理石茶几上摆放着一盘新鲜水果,仔细观察,桌面角落还放着半颗明显被人吃剩下的棒棒糖。
沙发后墙面挂着一幅巨大的人像油画。
男人悠闲地坐在木椅上,白色衬衫蹦出宽阔结实的肩膀,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随意搭在椅背,笑容恬淡。
明明是一副再平常不过的画像,却不可思议般地透出一种强大的爆发力。
成熟、稳重、安定,魅力十足。
看着画中的程晚南,再看看这样的生活环境,虞晨北心里颇不是滋味。
一撇一捺活成人,一茶一饭难生存。
这个世界上,人永远没有平等可言。
至少,有些人的命运在出生那一刻就注定到死。
虞晨北坐下,望着窗外出神,恍惚听见旁边传来脚步声,漫不经心地转过去。
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程晚南单手熟练地系着衬衣袖口纽扣,看向虞晨北目光极其复杂。
掺杂着未知、好奇,连带若隐若现甚至连他都不自知的怜惜。
虞晨北没有丝毫闪躲,任由他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
程晚南穿的是和画像同色亚麻无领衬衫,胸前两颗纽扣随意松散开,强壮性感的胸肌若隐若现,衬衫底部扎在浅灰色休闲裤中,双腿被衬得越发笔直修长。
深邃的面部轮廓如刀削阔斧般锋锐,光影之下又不失柔和,只要挂上一点笑,优雅又痞气。
程晚南道:“你哭了?”
虞晨北突然勾起唇角:“提前演习下,不能让您白掏钱。”
程晚南:“孺子可教。”
虞晨北点头:“这么急着叫我来,不单单只为看你光腚吧?”
程晚南难得红了下脸,走过去在他一旁坐下,往后一靠,双腿叠放在茶几上,语气冷然:
“你是唯二敢跟我这么说话的人。”
“哦?那是我的荣幸,还是你的不幸?”虞晨北淡笑。
“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虞晨北对程晚南三番四次询问同样的问题表示蛋疼。
哪怕他早猜测这人身份或许不简单,奈何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和时间去了解一个不相干的人。
在他眼里两人之间的关系:
雇主、员工。
付薪、拿钱。
就这么简单。
“如果我说真不知道,你会揍我吗?”虞晨北目光直视着他。
程晚南冷哼:“放心,法治社会,我没那么暴力。”
虞晨北耸耸肩:“我真不认识你。”
就算使用暴力他也不怕,别看俩人体型差距大,要是真动起手,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你平时不上网?”程晚南问的一本正经。
“不打鱼,用什么网。”虞晨北答的油嘴滑舌。
“”这小子着实有点欠揍。
“逗你呢。”虞晨北眉开眼笑,掏出兜里的老年机在他眼前晃了晃,“诺基亚3310,旧货市场淘的。”
程晚南对这部老年机印象深刻,又问:“不上网,总该看看电视吧?”
虞晨北摇头:“工作忙,没时间。”
何况他家根本没有电视。
程晚南啧了一声,彻底投降。
随即拿出手机解锁,进入微博,点开某个页面丢给他。
“”
虞晨北不可理喻瞥他一眼,捡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看起来。
“程晚南。演员、歌手。代表作《锋芒》、《匆匆这年》、《画魂》等”
头像右下角一个大大的红v。
就在程晚南洋洋自得等着对方一改之前露出崇拜之色时,虞晨北的话犹如一盆冰水忽从天降,将其浇了个透心凉。
虞晨北转过头,问:“这谁?”
“操!你丫成心是吧?”
程晚南忍无可忍,吼道:“你他妈给我点开头像,睁大眼睛看清楚是谁!”
虞晨北从容不迫:“点就点呗,干嘛骂人?”
点开头像放大,跟墙上那副一模一样的人像铺满整个屏幕。
他微抬起头,学着对方的神态,肆无忌惮地打量程晚南,然后瞪大双眼:“大明星?!”
对于虞晨北此刻的表现,程晚南还算满意:“这下知道了?”
虞晨北将手机丢还给他,点头:“哦,知道了。”
表情态度转换之快,将某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就完事儿了?!”
“不然呢?大明星,赚不少吧,要不您再考虑考虑给我加点劳务费?”
程晚南又噎了下。
虞晨北讨好道:“要不这样,看在我这么辛苦跑一趟的份上,您行行好,再给我加五百?”
程晚南气懵了:“你丫掉钱串子里了?”
“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像您这种有钱有地位的富贵人,哪能体会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的难处。”
虞晨北从小那绝对是在苦水里泡大的。
从出生到慢慢长大,虞晨北是村里公认最漂亮最惹人疼的孩子。
老话说,出生长相漂亮的孩子长大后就不那么好看了,偏偏虞晨北是个例外,随着年纪增长,相貌越发清俊。
他活泼开朗,成绩优异,相熟的人谈起他来,没有一个不点头赞赏的。
奈何天不随人心,一场变故,让这个曾经爱笑,对生活充满希望的男孩彻底跌落谷底。
父亲锒铛入狱,让原本幸福美满的家瞬间支离破碎
再后来,母亲又患上了肾病
生活的重压就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苦难把这个才成年没多久男孩压得喘不过气。
虞晨北嘴硬,实则心里犯怵。
他平时忙于工作赚钱,一心只扑在给母亲治病这事上,根本不会去留意赚钱以外的生活。
偶尔也会无意间听到夜总会那些女孩儿聊天谈论起娱乐圈一些小八卦,比如今天哪个小鲜肉上位,明天那个优质偶像塌房,不过这些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谈天,他一点也不关心。
他跟别人不一样,同龄人还在大学里享受校园美好生活的时候,他早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程晚南先是紧锣密鼓将自家情况大致介绍给虞晨北,并嘱咐他到时候具体该怎么做,俩人尽量合作真实一些,力争一招制敌。
‘课程’结束,又强制将虞晨北身份证索要过来,扬言拍照作证,以免合作结束后虞晨北破坏协议将此事泄露出去。
最后还不忘打趣俩人名字挺配。
一早一晚,一南一北。
当晚,程晚南驱车带他到了坐落于富人区的程家大宅。
小心打开车门,当虞晨北一脚踏在程家大院那刻,他突然紧张起来,一时间,心里竟打起退堂鼓。
在他眼里,程家大院简直就像个缩小版的宫殿。
一眼望见,极尽奢华。
花园里的巨大灯饰发出冷冽的亮光,穿过长长走廊,足有六十平大小的水池赫然出现在眼前,玉石雕刻的白鹤伫立在中央,喙里喷着水,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虞晨北慨叹自己像是在做梦。
一个滑稽、可怜、自卑的乞丐误入帝苑的梦。
为求逼真实效,程晚南故意没带虞晨北去换身像样的衣服,脚下甚至穿着那双还在离婚缓冲期的鞋。
用他的原话说:原汁原味,冲击力才够强悍。
程晚南看出虞晨北的紧张慌乱,靠近揽住他肩膀。
虞晨北慌乱下就要挣脱,却换来对方更大的力气。
“别紧张,按我教的去做就好,万事有我。”
虞晨北皱起眉,试图掀开程晚南的手,却徒然。
“程少爷,请您自重。”
“有什么可自重的,从踏进这个大院起,你就是我的恋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表现得好,再给你加钱。”
听到加钱,还想极力反驳的虞晨北只能让步,并配合着朝他靠去,笑道:“我就喜欢像您这么大方的老板。”
“”程晚南差点一个踉跄。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在踏进大门那一刻,虞晨北还是被里面的架势吓到了,一度怀疑自己穿越到了万恶的旧社会。
几个佣人靠墙而立,穿着整齐的黑色制服,见到他们二人进来,齐刷刷鞠躬齐声道:“小少爷好。”
要不是程晚南拽回来,同是一身黑色制服装扮的虞晨北当真条件反射过去同他们站在一起。
虞晨北心里五味杂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话一点没错。
此时,虞晨北连同程晚南站在大厅一隅,对面三座宽敞的中式红木沙发上分坐着五个人。
坐在主位是一个身着常服的中年男人,面容威严不怒自威,右手边平放着一根金丝黑色拐杖。
他左手边,是一穿着枣红色修身绒面旗袍漂亮中年妇人,面无表情,气质安静从容。
西边沙发上则坐着一三十岁左右,长相与程晚南略有几分相似的英俊男人。
他的一侧,还有个二十郎当岁的藕色连衣裙小姑娘。
至于另一沙发上,则是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满头银发,下巴蓄着短胡的中年男人。
在场所有人,除了银发男人一脸玩味,其他几人面色都不大好看。
程晚南率先打破沉默,单枪直入直奔话题:“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小北。”
虞晨北万万没想到这位爷上来就丢个重磅炸弹,吓得差点当场腿软跪下,愣在那没敢吱声。
“说话啊!”程晚南睨他一眼,故作宠溺地揉了揉他脖颈,实则用力提醒,“不用不好意思。”
虞晨北深吸一口气。
人为财,畜为食,为了四千块,拼了!
他挣开程晚南,二话不说,直接往前迈出一步,朝主位那二人鞠下深深一躬,诚恳道:“爸!我叫虞晨北,是您恋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