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他声音不大。
却犹如一记惊雷，把在座所有人都震住了。
“咳咳”
西向坐着的年轻男人受此一惊，侧头掩唇轻咳起来。
那女孩儿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面无表情地轻哼一声，接着低下头搅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
稳坐的银发先生则是讳莫如深地看着虞晨北，嘴角没有任何征兆地勾起。
“简直胡闹！”
主位的中年人勃然大怒，因过于激动导致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身旁的中年美妇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抬头朝程晚南摇摇头，无声嗔怪。
虞晨北腿肚子发软。
目前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大乐观。
“说错了。”
“呃？”虞晨北紧张到耳鸣，手足无措地回头向他：“错、错哪了？”
程晚南笑的温柔，是这两天接触下来虞晨北从未见过的那种。
他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虞晨北身边，毫无征兆地，在对方脸上印下轻轻一吻。
这个吻轻到可以忽略不计，像根轻柔的羽毛在虞晨北白净的脸上一扫而过。
这一吻，让屋内所有人的表情更加精彩起来。
看着虞晨北又一副大脑宕机无意识反应的样子，程晚南抬手胡乱在他头上揉搓，尽显宠溺。
“是你儿子的恋人。”他纠正道。
虞晨北呼吸一窒，低下头。
“晚南！”程盛忍着盛怒，严肃地唤儿子，“今晚有重要客人，你把你这位朋友，先送走。”
“他就是重要的客人。”程晚南轻描淡写，牵着虞晨北在银发中年一旁坐下。
“平日你怎么耍性子都可以，今天不行。”程盛语气渐重，“其他事晚一点再说。”
程晚南低着头，耷拉着双肩，一根一根摆弄虞晨北修长的指节。
“你听到没有！”程盛拿起拐杖在地毯上敲了敲。
只是效果不大。
程晚南充耳未闻，歪头对虞晨北说：“我家阿姨手艺还不错，一会多吃点儿，瞧你瘦的。”
气氛剑拔弩张，虞晨北哪敢应声，想抽回手，却被那人瞪他一眼。
看来程晚南今天准备下狠手对付他老子，颇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咳咳小南”对面坐着的英俊男人试图打破尴尬，“今天诗蓝好不容易过来”
“大哥，你今晚还没吃药呢吧，快叫李姐给你热上。”程晚南及时打断他。
实属拿这个弟弟没办法。
男人无奈下只能笑着摇头。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弯起，病态之下显得愈发温和儒雅。
虞晨北不由自主看出了神。
紧接着，一只大手就捏住他下巴，顺时针掰过去。
又被瞪了一次。
那个名叫诗蓝的女生也没恼，笑眯眯地看向虞晨北，笑容越发灿烂。
银发中年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盯的虞晨北极其不舒服。
见儿子油盐不进，程盛不由分说，抄起手里的实木拐杖猛地朝他砸过去。
程母吓了一跳，想拦下却已来不及。
父子俩之间常见的‘小互动’，且已见怪不怪。
程晚南一动不动，依然故我，抬手一接，手却一空。
“啊！”
一声惨叫在客厅回荡。
是毫无防备之下心惊胆战到极点的条件反射，虞晨北破口惊叫。
众人皆是一骇。
包括始作俑者——程盛。
“你个死老头疯了？！”程晚南蹭地站起来，冲程盛嚷。
“晚南，不许跟你爸这么说话。”程母起身，淡淡说了一句。
然后走到虞晨北面前，弯腰小心查看。
那一拐棍正中虞晨北额头，片刻便起了一个红肿的包。
“李姐！快拿药箱过来。”
“”
虞晨北扶额。
别人接单要钱，他接单要命。
不行，还得加钱。
那边，父子二人剑拔弩张，紧紧对视。
程晚南挑衅地看着父亲，再次明确的激怒：“你这老头子真不地道，我男朋友第一次进家门，你就给人家这么大的见面礼。要是传出去，你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你、你、你这个混账东西”程盛指着眼前这个从小跟自己犟到大的小儿子，气得话都说不全套。
众目睽睽之下，程晚南近乎粗鲁地转身拽起正准备擦药的虞晨北。
虞晨北就如一只任人摆布的小鸡崽子，轻而易举跟着他节奏起身。
几个反应过来的旁观者煞有介事且同时挑起眉。
程晚南深知今晚的行动已初显成效。
笑嘻嘻地对在场所有人说：“今晚见面仪式到此为止。我男朋友比较害羞，就不跟大家一起用餐了，过两天我再带他过来好好聊。”
说罢，大手按住虞晨北头往下压，示意他说两句。
虞晨北成功接收信号。
只是额头传来的刺痛感使他漂亮的五官稍显扭曲。
他弯了弯腰，遗憾道：“各位吃好喝好。爸，初次见面来得仓促，就没带什么东西，下次见面我给你踅摸根好点的拐棍儿。”
争取下次扔准点儿。
程盛喘着粗气，脸色青红不接。
“welldone。”程晚南侧头在他耳边轻语。
虞晨北嗤笑一声，被程晚南牵着离开程家大院。
程盛怒不可遏，命人去追，却被坐在原位始终未发一言的银发中年阻拦。
他讳莫如深地摸了摸胡子：“程董，万不可急。老夫方才忽有灵助，算出此人乃你们程家一运。”
程盛当即一愣，不解：“老师何出此言？”
男人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成也他，败也他。”
车子缓缓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
那一拐棍砸的虞晨北脑袋嗡嗡作响，额头上的包已经呈现出红紫色。
他死死盯着程晚南，一言不发。
程晚南乜他，笑了。
腾出右手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翻出一张创可贴丢给他。
一张创可贴就完事了？
这种应付的态度让虞晨北气愤，又忍不住冷笑：“当初你可没告诉我有生命危险，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轻易过去。”
“一个大男人，”程晚南观察后视镜，坦言道：“轻轻挨一下而已，有这么委屈的。”
“是不是男人用不着你管。怎么，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揭过去？没门儿！”
简直开玩笑！
万幸程老爷子年纪大了手劲不稳，这要是再偏一点
眼珠子直接遭殃！
想想后半辈子差点做个独眼儿，虞晨北一阵后怕。
“那你说怎么办，砸都砸了。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顺便给你抓点降火气的药。
“加钱！”
虞晨北心虚，说这话时耳朵可疑的红了下。
接着面无表情补充：“算上你之前承诺的，我吃点亏给你打个折，五千。”
程晚南笑得很轻，没有说话。
他确信这孩子上辈子指定是穷死的。
张口闭口就是钱，穷途末路了？
他忍不住侧头打量虞晨北。
片刻后，认定了内心所想。
这人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想赖账？
虞晨北听说有些大明星总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担心这人跟他耍心眼，又怕自己狮子大开口惹他不痛快，于是非常识趣地说：“其实我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能接到你这份‘工作’，我也挺知足。要是你觉得我这次表现得还行，咱们就还维持原来的价钱，两千块。过了今晚，咱俩权当没见过，你放心，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嘴严，关于你这个人，你的事，我指定不往外说。”
说着，他揭开创可贴，对着车窗映出的影子贴在额头上。
“至于这个包，就当我免费送你的。”
额头上那个包有点大，一张创可贴明显遮不住，看起来有些滑稽。
虞晨北深知这事儿自己办的确实不地道，甚至有点蹬鼻子上脸。
半个小时赚两千，搁以前，虞晨北那是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
金钱果然能迷惑人心。
此刻他更是无比尴尬，只想赶紧结束这次奇葩交易，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就按你说的办。”
“？”虞晨北心更虚了。
他眼睛盯着窗外，看路灯来回闪过，羞愧道：“对不住，我是真的需要这笔钱。”
声音小的更像是自言自语。
程晚南察觉出他话中那一闪即逝的心酸和无奈。
啧了声，将兜里的手机掏出来丢给他：“拿去用。”
“嗯？”虞晨北被他搞得手足无措，“大哥，我只要现金，人民币，money！不接受其它方式抵账。”
“拿去注册个微信，回头把钱转给你，五千，一分都不会少。”程晚南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
看着虞晨北又变成人肉|桩子愣在那没反应，他夺过手机点开app商城，说：“下载！注册！你不会土鳖到连这么简单的事都需要我来教吧？”
虞晨北扫了眼，看着正在下载的页面，露出几分兴趣。
这表情恰好被斜睨他的程晚南成功捕捉到。
他笑道：“没用过？”
虞晨北点头：“看同事玩过。”
程晚南不自觉地咳了声：“送你了。”
“你是打算继续用我了？”虞晨北抬眼瞧他。
街上路灯忽明忽暗，层层光影乐此不疲地重叠在程晚南的俊脸上。
这人是不是钱多没处花了？
好像又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