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高塔是哨兵们观测外界的地方，相当于一个小型军事基地，冷硬的墙壁、有序的队伍，让云宁有种来到某个军营的错觉。
士兵们动作有序、步伐统一，每个士兵手里都拿着枪炮武器，在这里，能感受到战争的紧迫。
云宁已经许多年没和青年人交流、相处了，陌生的环境、严谨的规矩令云宁下意识紧张起来。
叶凛也察觉了青年越发蜷缩在一起的手指，想到自家将军临走前的交代，那张冷硬的面容硬生生扯出友好的笑容。
“听将军说你叫云宁？”叶凛开口道。
云宁一直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和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男人比他高大半个脑袋，他只好昂着头，“嗯，云宁。”
亚洲人本就骨架小，云宁一米八的身高在团队中也算不错的了，可在这座高塔中，他碰见的所有男人都比他高。
想起凯恩和他说过，这座塔里的守卫全是哨兵战士。
参军不会还有身高要求的吧？
叶凛注意到，青年表情柔和，嘴角微微抽搐着，似乎有些为难。
“你是凯恩将军带来的人类，要问什么都可以，当然涉及到军事机密的，我可能无法回答。”叶凛点透了青年的小心思。
云宁低头想了一会儿，“这里全是哨兵吗？叶先生你也是？”
这一点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叶凛大方回答，“对啊，高塔的守卫全是第五军团的士兵，而第五军团又是人类联盟中唯一一个只招收哨兵战士的军团。不过守卫高塔需要超高的敏捷度和动态视力，还是精神体为猛禽类的哨兵比较适合这份工作。”
云宁只见过凯恩一个哨兵，那只巨大的灰狼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原来哨兵的精神体还有不同的吗？
“那你的精神体是？”男孩崇尚武力，云宁对这群拥有奇特能力的战士有强烈的好奇。
叶凛打了个响指，一只通体棕黑、颈部白色羽毛的白头鹰立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的精神体是白头鹰，实际比现在要大，高塔里不能太放纵，我就将它缩小了几倍。”
白头鹰锐利的眼神盯着云宁，叶凛伸手去摸它的脸，白头鹰眼眸柔和了许多，扭着脑袋去蹭叶凛的手指。
“还，还能这样？”云宁还记得用手指别人是不礼貌的事，他蜷曲着指尖，用指关节在叶凛和白头鹰之间滑动。
白头鹰勾着脑袋，尖锐的爪子在叶凛肩膀上移动，似乎对云宁很感兴趣。
“老实待着。”叶凛拍了一巴掌白头鹰的脑袋，“你是普通人类，又在地上生活的，不知道很正常。哨兵能变成精神体，也可以将精神体实体化，这取决于战场需求，比方说在和敌人作战时，这个小家伙就可以深入地方阵营，探寻提防阵地情况。”
哨兵五感比常人敏锐，寻常哨兵的视力已经比人类强几倍了，精神体是猛禽类的哨兵，加以训练后，将拥有辐射方圆二十公里左右活物的视力。
谈到他的精神体，叶凛眼底绽放着骄傲和自豪。
原来也是个心思单纯的士兵啊，叶凛谈到战斗能力时，挺着胸膛的孩子样宽慰了些云宁紧绷的神经。
“克拉克将军，他是第几军团的？”
凯恩只是说，他是东区地下城诸位将军的其中一名，云宁并不知他所服役的部队。
叶凛眼中掠过一丝不解，但他还是老实回答了，“克拉克将军就是第五军团的领导者。”
本想着顺利进入地下城后，他也去报名参军，加入守卫人类未来的队伍里。凯恩如此强大，那他所在的军团一定也很厉害，云宁想加入最强的军团，接受最严厉的教导。
有朝一日，也能在战场上杀死那群恶心的外星机械，那就好了。
叶凛又说，第五军团不接受除哨兵以外的普通士兵，云宁略微失落了一小会儿。
“啊，是吗，那就不能和他一起了。”云宁喃喃自语。
整个高塔比外界看得还要大些，走了半小时才走到底，叶凛将瞳孔对准扫描仪，‘啪嗒’一声，铁门向左移动。
服装店、咖啡店、奶茶店、餐饮店，各类熟悉的招牌，年轻男女挽着手，在路上说说笑笑。
有女孩子抱怨男朋友不记得她的生日。
有小孩子抓着父母的手，求他们最后买一个玩具。
有年轻男孩拍打着正在喝饮料的同伴，却被同伴喷了一脸饮料。
……
他以为，再也看不见人类欢声笑语、享受生活的一幕。
他以为，自己再怎么努力，终究也逃不过外星入侵者的枪炮。
今日活着，可能明日就会因为伤病而亡，此刻活着，更可能下一秒会在找粮食的路上被杀死。
对死亡有认知很正常，云宁恐惧的是，这世界上存活下来的人类只剩他们，地球的未来没有任何希望。
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场，对云宁来说却是巨大的震撼。
盯着脚下的瓷砖地板，指尖颤抖。
“叶队好。”
“叶队辛苦了。”
“叶队一切还顺利吗？”
商场里的人似乎都认识叶凛，一路上表示敬意、善意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还有几个店家拿了自家猪呢比的吃食硬要塞给叶凛。
他们同样对跟在叶凛身后的消瘦青年充满了好奇，眼神的打量皆是善意，并不会让云宁感到不适。
“军人保护地下城，是英雄般的存在。所以在这个时代，年轻人致力加入军队，才是为人类做出贡献的最好方式。”叶凛是这么想的。
哨兵的数量只占了总人口的四分之一，向导数量更少些，还有一大批哨兵处于精神崩溃边缘。
若普通人类全都躲在地下城里等待保护，那哨兵终有消耗殆尽的一天，人类也会再次走上覆灭的道路。
无论男女、无论力量强弱，努力为军队贡献自己的那份能力，才是人类该有的态度。
叶凛也希望这个新加入地下城的小家伙，能找到真正清晰的定位。
这里只是个模拟灾变前建筑的小型商场，甚至还没高塔大。末世总还得有休闲娱乐放松的地方，即使这个地方很狭小，云宁这么想。
跟着叶凛坐电梯又下了两层，这次来到的是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冲入云宁的鼻腔中，他揉了揉鼻子，想把打喷嚏的欲望压下去。
看起来这是一个常规的人民医院，有外科、内科的分区，叶凛将他带入写着‘检测室’的小房间内。
一个红头发的妖艳白人女性坐在椅子上补妆，见门被打开，女性踩着秀气的高跟鞋，和叶凛行了个法式贴面礼。
“亲爱的叶队长，怎么着，屏障又出问题了？先说好，我这儿只能做精神纾解，如果是出现神游的状态，你还是回去找阿尔西去吧。”
两侧贴面礼完成后，红发女性才发觉站在门口，被叶凛这个大个子挡得死死的云宁。
“哎，这位可爱的小弟弟是谁？姐姐叫朱丽，你呢？”女人娇羞地笑着，胸前两团发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更耀眼。
云宁灾变后就没遇见过年轻女性，在地下城的初次体验，就是热情如火的女性，这让他脸颊红晕四飞，不知所措地躲在大块头叶凛身后。
“朱，朱丽小姐你好，我叫云宁。”
“云宁是克拉克将军从地上带回来的伙伴，替他做个全身检查，每一项都要。”叶凛充当了人肉格挡板，堵在两人之间。
朱丽的笑容在听见克拉克的姓名时就僵住了，参与了第五军团一个月集训的她，一听见克拉克的名字，身体就下意识想做出俯卧撑的姿势。
“谢谢，麻烦您了。”云宁小声说着。
云宁像个受惊吓的小动物，战战兢兢地躲在叶凛身后，却还不忘要和医生说客气话。
“哎呦，这孩子性格太好了，在地上一定经历不少。”
灾变十年，全球各国放下成见，组成了一个共同的人类家庭。在高层领导支持下，全球高智商人□□流融合，地下城的科技飞速般进步。
如今的体检不用复杂的各项检查，只需受检者乖乖躺在检查仪器上，十几分钟就能从机器中得到分析结果了。
朱丽从第五军团军医队伍中被剔除后，做这行已经有五六年了，一眼就能看出报告上不正常的数据。
“唔，轻微肠胃炎、血糖和体重都偏低了，报告上的各项数值，已经算营养不良的症状了。不过你年轻，到了地下城一定能吃得白白胖胖的。”朱丽猛地弯腰，在最底层柜子里找着什么，“呐，吃个巧克力棒，低血糖的时候，甜食最有用。”
朱丽用一种看自家弟弟的眼神望着小口吃巧克力的云宁，转头又霸气地和中年男人说道，“云宁初来乍到，你可要给他找个好工作，让人家孩子先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其他没问题？”这孩子和克拉克将军认识，哪里轮得到他照顾。
“没问题啊，担心我技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朱丽不满地憋着红唇。
叶凛缓步走向红发女人，走过云宁时还用余光瞥了一眼，“你忘了信息素检查。”
克拉克将军交代他要做全套的身体检查，叶凛可不敢忘记。
“有必要吗？”云宁一看就是个营养不良的普通青年，朱丽对叶凛的坚持有些不可置信。
“必须，克拉克将军的命令。”叶凛道。
好的，既然是克拉克将军交代的，那这项检查就一定得做，不做的话，她和叶凛都没有好果子吃。
朱丽对这一点认知很透彻。
类似头盔连接着无数电线的仪器被朱丽捧在手上，“乖孩子，这是最后一项检查，不会痛的，结果一分钟左右能出来。”
云宁倒是不怕痛，他坐在原地，紧盯着女人手上的动作，让人把仪器扣在他脑袋上。
“开始喽哦。”
朱丽只当这次是应付克拉克的检查，没太注意青年在他靠近时止不住哆嗦的身躯，她按下按钮后，就悠哉地坐在椅子上补口红。
50秒，40秒，30秒，20秒，10秒……
显示器上没出现任何异常。
瞧，这也不过是个长相精致的普通青年。
5,4……
“滴滴滴！！！”
倒计时还有三秒时，显示器上中间的数值在飙升。
20,30,50,80,90……95。
数值停在了95。
“双s级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