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李韩俊离开后,左柚神色骤变,砸了桌上的盘子,碎片割伤了她左手的小拇指,装了那么久的正常人,她快要装不下去了,好在人终于走了。
没有人会发现她生病了。
她去街头的酒馆买了好多烈酒,李韩俊手机收到信息,一笔三万六的账单,他摇着头笑了出来。
她很有趣。
左柚回到别墅,拎着酒走到窗户前,往外推开窗户,右手的胳膊肘靠在窗台,下巴撑在小臂上,侧着看向外面的夜景,左手挂在窗外,手上拿了瓶酒,灌了两口,酒从喉咙滑到胃里火辣辣地烧着疼。
白日买醉,海风吹得头痛,她站起来,踩着地上的酒瓶上摔了一觉,手里的酒瓶摔碎在地上,半瓶酒洒了一地,她歪歪倒倒想起身,又重重跪在地上,玻璃片嵌在肉里。
她跪在地上爬着走,摸到桌子上的手机,然后躺在地板上,没开地暖,木地板的冷意从皮肤上传来,冻得身体在发抖,她又开了一瓶白兰地,坐在地上,尝试找到苏宸的电话号码。
她想苏宸了,好想!好想!想听他的声音。
苏宸,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爸爸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我怎么就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是个女生,左柚挂断,按着列举法继续打下一个。
她一边喝着酒,一边尝试。
一千个电话而已,她现在多得就是时间。
粗旷的男声传来:“喂?你是谁?”
不是他。
听不懂的话传来:“你哈宁?”
不是他。
小学生幼稚的声音传来:“你找谁?”
不是他。
话筒里传来:“侬是啥宁?”
不是他。
她打了一晚上的电话,打到手机没有电,听到了各地的口音,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没有一个电话是他。
程序化地挂断,下一个。
挂断,下一个。
重复着。
不断重复着。
李韩俊到云城,打她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占线中。”
他回到家里,处理完囤积的工作,又打了一通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正在占线中。”
过了几个小时,又打过去。
“你拨打的电话已经欠费。”
他帮她充完话费,最后一次打过去。
“你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有种感觉左柚把他拉黑了,纯属在耍他玩。
他换了家里的座机打过去。
“你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看来是真关机了。
左柚头昏沉沉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手机,磕磕碰碰得摔着爬上楼。
她把手机扔在桌上无线充电,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拔掉膝盖骨上的玻璃,流出淡淡的血渍,细小的伤口坑坑洼洼的,是白嫩笔直双腿的败笔。
她裹了浴袍,湿着头发回到床上睡了起来。
李韩俊吃了安眠药倒时差,睡到了晚上醒来再打电话过去,算着时间意大利应该是早晨了。
“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打了几次,都是相同的话语。
他担心左柚出了什么事情,联系了当地的警方,左柚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左柚黑着脸打开门,门前站着警察,说了一通。
她说:“sorry。”
“thiswillneverhappenagain”
她跑上楼,手机上显示的未接电话全部来自同一个人,李韩俊。
李韩俊刚接完警方的电话知道她没出什么事情,左柚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点接通,传来左柚暴怒的声音。
“你有病?别来对我撒。”
他听到她的声音,也就放心了。
“以后每天一个电话。”
左柚说:“说完了吗,我断了。”
天天一个电话,他怕是梦没醒。
李韩俊想多听她说两句,“我还以为你不接我电话,是把我拉黑了。”
“你太看得你自己了。”
“”
左柚翻看电话,找到了一个座机电话,“你虚不虚伪?不是试过了吗?”
李韩俊笑意传到她的耳朵里,左柚掐断电话。
他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左柚的资料,她真得好有趣。
李清欢很久没有进微博,去了左柚之前住的地方,她已经不在了,在东庭苑里去找左柚,也没有找到她,她问左伯伯:“柚柚去哪里了?”
得到的回答是:“我送她出国了。”
李清欢不相信会是这个结果,她答应了苏宸会在澜川大学与他见面的,她怎么可能会同意出国呢?
她打电话给江一洋:“帮我查一下柚柚的出境记录。”
江一洋:“她什么时候出国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废话,快点查。”
江一洋打给航空公司,调出了最近几天的旅客名单,在上面看到了左柚的名字,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李韩俊。
但是,昨天李韩俊回国了。
他打电话给李清欢:“她在意大利。”
李清欢:“能查出她的地理位置吗?”
“需要点时间。”
“好。”
“你说,左柚是不是太不仗义了,怎么出国都不和我们联系?”
“如果她是被迫出去的,没有了我们的联系方式,该怎么办?”
“你是说?”
李清欢说:“你好好查一下。”
左柚每天都在微博给李清欢发私信,等待她的回信,她没有打开过微博,所以没有看见陌生人发来的信息。
左柚每日三件事,买酒,喝酒,打电话。
还有一件事,被迫接李韩俊的电话。
李韩俊手机上都会收到国外上万的账单,左柚的每一笔开销他都能知道,除了同一家店的消费,她也就电话费的消费了。
他在手机上查出那家店的地址,发现是个酒馆。他想酒馆肯定还卖点什么东西,打电话询问了一下,他们家只卖酒,问有没有见过一个脸白长得精致跟个洋娃娃一样的中国女孩来过店里。
店员说,他记得那个漂亮的东方女孩每天都来,因为她长得耀眼,所以看过是不会忘记她的脸,而且她每天都来买酒,他记得可清楚了。
从她第一笔消费开始算起,到今天为止七十几万,所以她连续喝了18天的的酒,最新一笔的消费就在两个小时前。
他意识被她骗到了,活了25年,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老狐狸被一个小姑娘给耍了,倒是难得一见。
他沉着嗓音,拨通电话。
左柚接完,就挂。
成了他们两通电话的习惯。
这次,李韩俊沉着声音说:“酒好喝吗?”
左柚蹙眉:“你监视我?”
他轻着笑:“看来你不能如愿以偿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会有点欢喜。不过最近有点忙,等过两天才能去看她了。左建国在他回来以后,当甩手掌柜,集团里的大小事情都由他决策,趁机帮他树立威信。
左柚:“”
她果挂断电话。
她在家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监视器,如果他装了,不会是现在才发现的,手机也不可能,不然他不会每天打电话过来,她看向桌子上的银行卡。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卡,披着衣服出门了,又去到了那个酒馆,那个酒保认识她,说刚刚有个声音不错的男来打听她,她问了时间,是在李韩俊打电话的前五分钟。
是他,没错了。
她对酒保说:“eheretodayandgiveyouaboost”
“takewhat\""sexpensive”
酒保说:“thanks”
酒保只是拿了两瓶,不敢多拿,毕竟价格真得昂贵。左柚清空了架子上所有的酒,一共刷了一百二十万不到。
李韩俊听到手机上传来的消息,瞥了一眼,又瞥了回去。
“”
小姑娘脾气还挺大。摆明了知道他是通过什么知道的,然后又用这样的方式来挑衅。
到有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任性。
小姑娘,很可爱。
左建国在家里休闲,提前过退休的生活。
每个星期都会去留园带着花去看宋晚清,在她墓前,一坐就是一天。
季晴孕期情绪起伏大,左建国对前妻恋恋不忘的事情让她心生不快,她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一个死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重要。
那他就早早得去下面陪她吧。
她走到左建国的书房,桌上的茶叶已经空了一半,她对此非常满意,又在她的茶叶里加重了铅的含量,偷偷离开了他的房间。
左建国在手机的监控里看得一清二楚,没想和她有什么好计较,算是他背叛宋婉清的报应。
或许她还做了一件好事,他确实想去陪她了。
季晴提前查出了孩子的性别,在饭桌上,喜乐地说:“医生说我这一胎是男孩。”
左建国没有说话,吃着桌上的饭。
“你总算后继有人了。”季晴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自顾自的说出来。
左建国头痛难忍的上楼,对李妈说:“帮我把客房收拾出来。”
季晴问:“家里要来客人吗?”
“我睡。”左建国进了书房,泡了杯茶,等着季晴冲进来。
季晴摸着肚子,推开门,“你什么意思?我现在还怀着孕呢?”
“为了让你更好的休息。”
季晴对他的话挑不出毛病,说不出话来,潜意识中她不会相信他会替她着想,他对她可从来没有好过。
左建国当着她的面泡茶,喝茶,季晴看到他在喝被下过毒的茶离开了房间。
他天天待在家里不处理公司的事情,引起了季晴的怀疑,“你怎么不去公司了?”
他合上左柚幼年拍的艺术照,“快过年了,我要休息一下。”
他摘下眼镜,“没看见你关心过公司的事情,怎么最近这么关心?”
季晴被他锐利的眼神看得无处可逃,慌张地笑着说:“没有,就是问问。”
脸上的肉堆在苹果肌上,透着玻尿酸打多了的僵硬与不自然,连忙离开了书房,找律师问左建国的遗嘱情况,知道他还没有定过,心里才放心。
除夕夜,集团里发布了新的任职消息,李韩俊成为新任总裁,在云城引起了轩然大波,都在好奇李韩俊是什么人。
别墅里,布置得一片喜庆,大门上贴着春联,屋檐上挂上了红色的灯控季晴穿了红色的连衣裙,打扮得一脸贵气,孕期养得好,体型丰腴富态,手上的鸽子蛋在灯光下闪亮得熠熠生辉。
左建国给李妈放假,没有人做菜,她在家里忙里忙外,手机一直响,没有时间去接电话。
端上了最后一道菜,她才闲下来。
看到律师发来的消息:李韩俊持股40成为左氏最新的总裁。
左建国下楼吃饭,季晴气得浑身发抖,“你什么意思?”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他也没什么想隐瞒,拿起定制的金筷子,“想退休了。”
季晴狰狞得面目全非,哪还有低声下气,温柔贤惠的模样,“那你怎么可以给一个外人?”
“那我该给谁?”他反问。
她失去了理智:“那我肚子里的孩子,他算什么?”
“等他长大成年,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他放下筷子的动作及轻,却在季晴心里敲响了警钟。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季晴说:“那剩下10的股份你准备怎么分,我肚子里孩子又有多少?”
他用方巾轻抹一下嘴巴,一字一句地说:“一分没有。”
“他可是你的孩子?”季晴头脑崩溃。
左建国面无表情得说,“他,是吗?”
季晴惊恐得望着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强装镇定:“不是你的,还是谁的?”
“那要问你?”
季晴新做指甲上的珍珠被她崩坏,滚到了左建国的面前,他头也没回回客房休息去,这两天嗜睡越来严重,浑身乏力地在床上躺好久都起不来。
季晴不甘心,打电话给律师,问他怎么办?
律师替她出谋划策,左建国是你逼我的,那就别怪我心狠!
她准备好了新的遗嘱,贪婪的想一口吞下左氏,全是她的,统统是她的,这是左建国欠他的。
是用她大好年华换来的,她应得的。
她推开客房房间的门,手里泡了杯茶,在里面加了致死的量,端到他手边,她来送他上路了,“喝吧。”
左建国掀开盖子,没有了往常慢慢品茶的姿态,一口喝下去了,好茶是用来品的,面前这杯,污染过的,没有品的必要了,铅的味道连茶都遮不住,她,心急了。
季晴满意地离开。
他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来临。
宋晚晴,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