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终结者任务（六）
……
任务圆满完成，安苏和大叔回到之前的飞船上，返回星港。
在一片沉默中，大叔忽然把一个什么东西递过来，安苏接过来一看：一个十字形金属挂件。
大叔说：“难得相会一场，你又这么像我女儿，这个小玩意就送你啦。”
“白骑士王扬的十字斩知道吧？这就是一个缩小版纪念品。我女儿吵着要，之前我就专程去一萧山进了一箱。”
“噢，谢谢大叔。”安苏把这个小物件收进口袋。
“记得随身携带啊！”大叔笑着说，“听说会带来好运呢。”
安苏在口袋里摸索一阵，也摸出一个竹片挂件来：“那这个竹牌就送给大叔你。”
“这是一个……嗯，竹牌，可以带来福运的。”是伊兰塞勒强烈推荐的，虽然安苏知道她的目的只在于打破零销量的记录。
“哦？”大叔稀奇地接过来看了几眼，也妥帖地收进包里，“谢谢你呀，z。”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相处融洽。
大叔一边填任务表格一边吐槽他的女儿是个不省心的小屁孩，安苏则表示自己学业繁重、前途一片迷茫。
“怎么会前途迷茫呢？你至少年纪轻轻就加入了终结者协会，这表明你前程似锦呢，年轻人！”
最后在星港边上，两人合影留念，大叔把拍了照片的虚拟界放出来：“怎么样？没问题的话我就传给你。”
安苏点点头，接着忽然看到对方虚拟界一个弹窗出来——她保证她也不是故意要看的，主要是眼睛它自己就捕捉运动物体盯了过去，都是眼睛的错。
……那是一个协会人都熟悉的白鸽图标，以及一成不变的格式和内容：
[白鸽]：路西法，一级传讯。请点击下方链……
……很明显，大叔也一眼就去看那个弹窗，接着若无其事地把虚拟界关掉：“好的，我这就给你把照片发过来。”
“……”
……！
……路什么法？
安苏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对方只是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中年大叔的沧桑面容眨了眨眼：“我该走了，z，下次见面我请你吃冰激凌哦。”
——以此作为补偿怎么样？
安苏想了想：“你的女儿……”
大叔只报以一笑，挥了挥手，挥完就迅速蹿回飞行器，接着整个飞船就行云流水地起飞远去消失——
安苏：……
好吧，说不定是真的很着急。
……
没想到路西法居然是个中年秃顶的大叔。
不……既然他可以伪装成“黄花菜大叔”，那这副外貌说不定也是假的。
那女儿呢？
也有可能是黄花菜大叔伪装成路西法？但是为什么呢？
……算了，好复杂。不想了。
任务完成的积分已经到账，安苏吃上“大叔”送的棒棒糖，搭上穿梭舰返回学校。
维管束学院，每个人都平淡地度过着自己生命中并不算特别的一段时间。
初一澈在同学的簇拥下从教室门口一直走到卖各种杂货的小商铺，答应周末一起去万神殿组队打比赛后，这几个叽叽喳喳的家伙终于喜笑颜开，稀稀拉拉地离去。
“……”好恐怖。
初一澈微微松了口气，挑了几袋小零食，看着某种长得很像橘子的水果欲伸手又止：“老板，还是没有橘子的货吗？”
穿着旧毛衣搭着旧毛毯的老太太专注地看着手上的钩针：“没有呐，年轻人，货船走到路上爆炸了。那些家伙是你的同班同学？”
“嗯……也不是，就是同院的同学吧。”
“那你可要小心点，”老太太提醒道，“也许他们在谋求着什么其他的东西……你所料想不到的。”
“？”少年疑惑。
“没什么，一共10积分，到这边来扫吧。”
……从商店出来，初一澈拆开一袋零食边走边吃，想起之前在办公室里老师所说的话。
毫无疑问，不论是老师还是教务长，都对他寄予了厚望，认为他能够在下一届星际联赛中为学院或者院系贡献一份力量——初一澈对此并不陌生，毕竟当初去参加螺旋藻大赛的时候，他身边的人也是这样想的。
“……极光追逐之赛么。”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冷酷的针叶林，色泽古朴青绿，每一根松针都有着漂亮的光泽，尖利的棱角。石径小道蜿蜒而上，一直通向星球那白雪皑皑的最高峰。
少年有点麻烦地想，如果要参加比赛的话，后半个学期的课程就必须提前学完了。
……
另一颗遥远的星球上，朝合朗也刚刚下课，他在水龙头边洗了把脸，跟熟人聊了几句“克姐太狠”、“有空一起万神殿”、“下次上课接着打”的闲话，便从这片莽原地区的铁丝栏网里出来。
在稀树草原的金合欢下等了片刻，一辆标识老旧掉漆的蜜蜂车就徐徐停来地面。
——编号为00-001的蜜蜂车在维管束是不存在的。因而它所要前往的地区也同样“不存在着”。
那是一颗隐匿在浓厚的星际尘埃中的星球。
紫色的大气层，濒临破碎、迸裂出冰冷核液的“失落之星”。他耗费数个月通过信任测试之后，被获准踏足的第一个站点。
驾驶蜜蜂车的人将朝合朗送到星球的空港上，另一个人则领着他穿过错综复杂的机械廊道，路过两三个开阔而繁忙的工作站，在穿过一扇白色的光膜门之后，换成另一个人来带路……又这样转变了几次，确保每个人跟他的相处时间都不超过两分钟。
此次行程的尽头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简陋的小房间。
一块地板和门这边的墙面，房间三面架空，露天设置。
唯一值得谈话的对象坐在一架几乎生锈的轮椅上，有着一个裹在厚重衣物里的孱弱背影。
少年双手插兜站了片刻，接着说：“你的工厂运行得不错。”
“……”
轮椅缓缓转过来。一滩混杂着粗血管和神经梢的黏液，其上粘着一只眼球和一截声带——声带颤动起来：
“是啊……是的，运行得不错。”
眼球艰难地动了动：“哦，你看起来相当处变不惊……在面对陌生人时，这确实是很优秀的品质。”
“那么，告诉我吧，孩子。来到这里，你认为你能获得什么呢？”
……
问答环节并没有花去太长时间。
“黏液”只微微动了动眼睛：“噢，足够了，足够了，孩子。我能看得出你想要什么……”
“但是，是的，我当然不能让你一次就知道全部，我们是生意人。我们要遵守规则。”
“这并不是你最后一次到我的工厂来……现在，作为第二次参观的门票价格，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除了探求自己所想要的信息，其他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反应。朝合朗很熟悉游戏规则。
“……贺兰，那个老家伙，他在你们的学校里藏了一份重要的东西。为了庆贺朱蜜儿殿下的诞辰，我希望最后这份礼物能由我送出去。”
“当然，当然，这有点困难，因为绝对不只是我在打这样的主意……”
“我想要说的是，孩子，她已经醒来了。我相信你们相见的日子不会太远了。”如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的话。
——最后这一句成功让少年的神色发生了变化。
“黏液”似乎对此感到很满意，便不再多说，让下属把人原路送了回去。
……
朝合朗走在某颗一区星球的道路上。
他身姿挺拔、背脊微收，双手习惯性插在衣兜里，半长不短的头发随性张扬，深蓝色的眼睛却内敛而含蓄，有着一种雨露般洁净的漂亮。
工厂主的话反复回响在他的脑海里，伴随着他走过平直的道路，走过树丛、走过沙滩、又走过潮汐轻轻拍打的木头栈道——一直抵达冰冷的海洋深处，在厚重水体的微微晃荡中，跟随着那逐渐消隐的火光一起沉入虚无。
朝合朗飘浮在远洋的海面上。
天空灰得发霉，无边无际的海洋是比他的眼睛还要黑暗的蓝色。融入所有细碎的海的轻吟，他在始终如一的孤独中陷入清醒的沉眠……直到没有设置消息屏蔽通知的某个群忽然活跃起来。
[初一澈]：安苏朝合朗快来！今天周大爷的烧烤店前100人半价！！！
[每天都在回家的路上]：啊？
[每天都在回家的路上]：我刚下船诶，才到入校走廊
[初一澈]：那你快点！
[初一澈]：我……我帮你们把告示牌挡一下！
[初一澈]：朝合朗要来吗？来的话也赶快呀！
“……”
1-47星，周大爷的仙人掌烧烤店。
穿院系制服的少年雨露均沾地尝了尝各色食物，便仪态端庄地坐在一边光喝茶了——初一澈此人就是这么奇妙，明明算不上是个吃货，却比谁都更热衷于各种聚餐。
也许在他看来，“聚”比“餐”重要得多。
而安苏看起来不声不响，实际上却是从头吃到尾的那个——相比而言，也许“没心没肺”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会更合适一点。
吃饱喝足，初一澈开始吐槽自己的学习生活：“我的同学都好势利哦，为了拉着我一起打万神殿刷积分，甚至愿意把问老师问题的机会让给我。”
安苏始终保持匀速，大快朵颐，以便她可以慢慢地吃进好多食物：“我的老师总是有一万种理由不来上班，不知道他会不会给安小乔发代课补贴。”
吃好之后，朝合朗就坐在位置上安静地听着两个人叽叽喳喳，并怀疑自己跑过来“聚餐”的理由。
思考一阵，无果，他选择加入：“克里斯蒂娜上课是典型的放羊法则。她自己就是狼，碰上了先来一顿‘切磋’，想跑或者求饶就扣学分。很有挑战性。”
灯火阑珊，星辰爬上夜的帷幕。
三个平凡普通的学生不禁一叹：……这美好的学习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