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终结者任务（五）
终结者任务的倒计时还有五天左右，安苏感到时间短暂、迫在眉睫，于是立刻就放下了手边关于能力练习和打零工的各种事务，尽快整理出一条思路。
这个任务名为“荒星密谋探析”，要求是“配合相关经验人员，考察dc25-78601星球上潜藏的真相”，最终成果需要提交一个相对完整全面的表格。
安苏不知道怎么发现了任务详情界面下方的小圆钮——一点进去就跳到了一个聊天交互界面。
“！”
这难道就是那个经验人员？而她一直都没有主动联系人家！……虽然对方也没主动联系她。
安苏先是点进对方头像里的个人简介看了一圈，接着发消息：
[z198276]：黄花菜大叔，你在做这个任务吗？[图片]
……对面很快回消息：这不在等你联系我吗？我怕你新人嘛，可能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就一直没找你。
于是两个人合计一阵，敲定下午在慕斯范恩星港205号碰面，接着乘坐大叔的飞船去dc25-78601星球。
……
安苏将这位经验人员称为“大叔”，并不是在他的简介里看到了什么照片或者年龄信息——仅仅是因为这位的协会id名就是“黄花菜大叔”。
而黄花菜大叔确实也是个模样憨厚的中年人，他英年早秃，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牛仔外套洗得发白，胡子拉碴但目光炯炯有神，给人的感觉介于沉稳与幽默之间。
“嘿！是你吗？z？”
戴着灰黑色半透明护目镜的安苏提着斜挎包从星港那边走来，头发披散，黑短袖黑短裤，平平无奇的护掌手套显示出一种属于年轻人的朝气与干练。
“黄花菜？”
暗号对得差不多，两人便上了飞船，向目的地星球驶去。
安苏坐在舷窗边翻看dc25-78601星球的信息，大致熟悉其海陆分布和主要地形。
“你以前有做过这种任务吗，大叔？”她边看边问。
“做是做过，”大叔答，“就是这次……我是发现了来自目的地星球的某种脉冲波，觉得需要实地考察一下，又因为不善于应对可能会有的冲突，所以向系统申请匹配队友。”
“既然能匹配上你，说明你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虽然看起来你只是个新人。”
他转头又说：“嘿，z，你要来点刷鞋匠乐队吗？”
安苏表示可以一试。
下一瞬间，节奏感强烈的音乐就响彻整个飞船，在夸张的鼓点声和嘶吼声中，安苏仿佛洞见了黄花菜大叔那狂野的内心——
一种勇往直前的力量。
dc25-78601星球，地面广泛生长着厚重的灰绿色黏菌，大气中湿度接近饱和，氮浓度过高，以至于外来访客不得不佩戴粒子转换面罩，并且驾驶小型观察者仪器贴地飞行。
观察者的数据仪运行良好，不断更新信息，表示前方没有错位地形、不明生物，或者危险辐射源。
沉默着行进一阵，黄花菜大叔忽然说：“你知道我之前捕获到的是什么脉冲吗？”
“那是一种很古怪的东西，也许是冰尘跟某种黏菌生物体的结合……”
“那玩意应该已经有了初步意识，正在向外界发出讯号，吸纳星际空间里的营养基质……要是正面刚上了，你应该没问题吧？”
安苏坐在他身后，看着整个小型观察者穿过无边无际的浓浓雾气——
“我们的目标就是销毁这个怪物吗？”
大叔沉吟一阵：“可以这样说吧，到时候看情况，如果需要直接销毁，我会立刻告诉你的。”
安苏便点点头：“好的。”
之后又是一段漫长而安静的行进。
安苏能看到数据仪上逐渐被扫描补齐的范围，一切看起来都循序渐进、井井有条，她便把目光移向外界。
浓雾中，逐渐有什么水母一般的生物从地面升起，在雾气中缓慢地扇动，身体末端托着一截发蓝色淡光的构造。
根据现有的资料，安苏认出这是dc25-78601星球上特有的大气浮游生物，被第一个踏足此地的博物学者命名为“光核荆棘”，有毒囊，以捕食空气中的各种细菌和小虫子为生。
光核荆棘的集体性捕食对观察者的飞行造成了一定影响，当仪器撞上去，这种生物便整个散开，只保有一颗发光的蓝色晶核——在他们离开之后，又从晶核向上延伸，生出一只新的生命体出来。
“很有趣吧？”大叔笑道，“我女儿也跟你差不多的年纪，一看到这些东西，就像你一样，眼睛里全都是好奇又惊喜的神情。”
安苏便不好意思地笑一笑。
一般来说，在异星上探险总是惊险与刺激并存，于是多个人的陪伴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平和——尽管安苏也无法确定，黄花菜大叔是否值得信任。
……
穿过光核荆棘群，观察者又行进一阵，仪器上就逐渐出现了一块渐进变深的红色区域。
两个人都正襟危坐，大叔小心驾驶着飞行器环绕红色区块飞行一周，将整个区域明确出来。
“这中心应该是一个强辐射源，”他小小声说，“我先花几分钟对比一下之前记录到的脉冲，小z你先帮我注意一下周围的环境。”
安苏比ok手势。
黄花菜大叔便把一个小型移动设备插入观察者的接口，在弹出的透蓝色光幕上操作起来。
四周仍然一片岑寂。
浓厚的大雾将恒星的光芒悉数散射，整个近地面都是一个白茫茫的朦胧世界，灰绿色的黏菌在地面上静默地生存着——观察者停下来之后，安苏忽然意识到，在这颗星球上似乎并不存在任何声响。
dc25-78601是一颗无声波星球吗？
安苏戴上相关扩频设备，次声波和超声波经过量子转化，成为她能听见的声响——仍然没有任何声音。
“……”
安苏学习过相关理论，目前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一种屏蔽——生物的声波屏蔽，目的是在更为强大的外界生命面前隐藏自己。
……黄花菜大叔大概花了三分钟左右：“确实是同一个频率。目前初步判断为i型感染体，在它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我们需要把握住机会，销毁它。”
“销毁”两个字刚刚说完，安苏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声响——
声波扩频设备还戴在她头上，但这道声音似乎是从另一种层面传过来的。
安苏听见“它”说：“不要伤害我！我的同胞！”
大叔也小小声吼：“不要倾听它所说的任何语句！就算听见了也当做没听到！”
他狠狠一拉阀门横杆：“我们冲吧！z！就看你了！”
安苏在这一刻确实为大叔的勇往直前感到敬佩——观察者就这样迅速飙飞出去，一头扎进红色区块！
铺面而来的空气雾气刷得安苏满脸都是水。
“啊啊啊啊啊啊！！”吼得最厉害的反而是那道尖细的声音，“我我我我我错了同胞！我错了！”
“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吃人类了！！！”
“……？”
“你听到了吗大叔？”安苏灌着风吼，“它说它吃过人诶！”
大叔稳稳地拉着各种仪器阀门，一边飙飞行器一边大声回答：“7746年，有一支科考队在这颗星球上失踪了！没有人找到他们的尸体和任何仪器设备！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来过！”
大叔笑：“它害怕你！z！你是会用火吗！”
——仪器的红色区块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山丘一般的黏菌堆。
大概是猝然而起的火焰灼痛了它，这一团不明物种忽然刺生出无数触手，甚至将一整片浓雾搅散开——大叔驾驶着观察者在其中灵活躲闪，每经过一条黏稠状的触手，就给了安苏一个点着它的机会。
……
绕来绕去之后，火焰已经遍布大黏菌在地表上的全身……安苏倒是被绕得头脑发昏，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
黄花菜大叔停在相对安全的高空位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扯了两团棉花递过来：“把耳朵堵上吧，应该能缓解最后的精神攻击。”
安苏迟疑着取下扩频设备，把棉花塞进耳朵，就听见一阵凄厉的嘶吼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会死去！！你会消失！！！你终将化为尘土！！！！！”
……以及几句没什么内涵的小诅咒。
火焰把地面的事物烧灼成一片焦黑，黑烟混着浓雾，使视野更加受限。
有经验的大叔知道事情还没完，便又投喂安苏一根棒棒糖：“我们再绕着这附近走几圈。这次灭杀得太轻松了，总觉得有点不对。”
……没有经验的安苏拿着棒棒糖，表示赞同。
……
又绕着附近飙了几圈飞行器，大叔大概是瘾过够了，便又慢悠悠地停下来：
“终于等到那个小东西跑出来了。我下去看看，你会开这玩意吗？不然就在这里等着，我会找过来的。”
……所以其实只是在等什么东西跑出来？
被迫跟着飙了一阵飞行器的安苏平静地看他几眼，接着说：“不会。”
“哦好的，那我待会完事了找过来哈！你别乱走动。”大叔便打哈哈笑，背上行囊跳下观察者，一脚一个水坑地往雾里走去。
……飞行器绕来绕去把安苏绕得头晕，于是停下来之后，她便获得了宝贵的“休息”时间。
整个飞行器小巧精悍，无窗设计，各种精密的仪器都运行良好，在安苏仅能看得懂的主控面板上，显示周围区域都是一片平静的绿色，不再出现之前的红色区块。
……
黄花菜大叔这边，情况也并不算惊险。
十字双刀架在脖颈上方一毫米，被锁定了的感染体不自觉地一段一段吐词：
“我隶属于寄居蟹的下六部戊部，奉部长的命令，来这里培养新型实验体。”
“这项实验采用了「藤蔓」能力进化者的提纯脑髓和骨灰，成功率高达70以上，就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戊部是寄居蟹的生化实验部门？”大叔问。
“不……”
感染体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却仍然无法抵抗十字斩的威仪。
“戊部是……做……做上四部后勤工作的。我们、我们……听从丁部的命令。”
“哦……这样啊，”大叔若有所思，“那你见过甲部的人吗？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喷张的青紫色血管从脖颈处爬上感染体的双颊，它在痛苦中咬牙切齿：“是……是他……我不能说！是……是他！”
“是……是……！”
在攻击猛冲而出的那一瞬，一层半透明的厚膜将整个感染体包裹起来，于是那带着怨念的无数骨节刺出的手便撞在了膜壁上——接着在能量耗尽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湮没下去。
撤开防护罩，感染体的身体已经干枯成一截看不出形状的事物。
大叔将十字斩取回，稍微揉搓一阵就将其变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十字形小挂件。
他少年感十足地打了个响指，纯白色的火焰就燃烧起来，将感染体在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