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鲜花
这个熟悉的腔调瞬间让她想起一个人。
夏棠。
话中的内容也佐证了这一点。
确实，这段时间，夏棠一直时不时地在给她发消息，但都被她搪塞过去了，一是对他没什么好感，二是对方跟原身太亲密，怕引起对方的怀疑，于是季望舒一直规避跟对方产生深入交流。
本来刚开始夏棠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季望舒冷淡地莫名其妙，但现在看来，夏棠顿悟了。
这不过又是季望舒吸引他注意力的一个方法罢了。
不然，为什么季望舒别的戏不接，偏偏要选择乔无忧在的剧组呢？
季望舒可是无比厌恶乔无忧，毕竟在她看来，是乔无忧抢走了她亲爱的男友，也就是夏棠本人。
一边故作冷淡，一边又去接近情敌，季望舒这下确实为了他费劲心思。
夏棠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隔断季望舒和连城的空间，还不忘回首递给这个小白脸一个警告的目光，然后亲密地将大手放在季望舒的肩膀上。
男人虽然是低语，但周边一圈人都听见了，纷纷投来八卦暧昧的目光，连城一怔，目光逐渐变冷。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不爽是为了什么，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白毛的咸猪手无比碍眼。
于是他换了只手拿装着红酒的酒杯，佯装不小心全部泼在了男人的衣服上。
与此同时，季望舒拨开夏棠的爪子。
夏棠往后踉跄两步，浅色衣服被红酒显眼染色，他恼怒地看向故作惊讶的连城。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你…！”
“夏棠？你还是先去处理一下吧，红酒要是干了就不好处理了。”
夏棠刚想冷脸，偏偏季望舒开口了，他只好吞下这口气，想着正好开口找季望舒带自己过去可以独处，那边乔无忧却已经自告奋勇。
季望舒正好随之点头，在座位上坐得实实在在，抬头看着夏棠一副‘你怎么还不走的’模样，夏棠只好跟着乔无忧去了休息室。
形式略有些微妙，他们一离开，就有人嘻嘻哈哈开始八卦，都知道季望舒平日里脾气好，于是也不禁忌地跟她开玩笑。
“男朋友？声音真好听，声优？”
“怎么跟小乔也认识啊？小季，你跟小乔原来就认识啊，平日真看不出来。”
“看起来挺壕啊，身上那件衣服好像是最近出的新款，老贵了！连城，你这手抖一下去，小几万没了！”
连城抿了下唇：“我也不是故意的，他需要的话，我赔他一件新的。”
转脸看季望舒，倒多了几分犹豫：“这是你男朋友？”
季望舒只隐约知道夏棠好像确实是某个公司的配音演员，也算是圈内在编人员，其他的她没关注也就不太清楚，甚至他一般很少在公众面前露脸，不然也不至于季望舒会连他的脸都没认出来。
倒是没想到夏棠移情别恋的人就是乔无忧。
看着乔无忧离开前撇自己的眼神，季望舒终于明白从进组就开始的若有似无的霉运，到底出自哪里。
她一边想起最近没什么音讯的倒霉蛋白晶晶，一边摇头否认。
“不是，前男友而已，早就分了八百年了，这次遇上应该是巧合。”
“是吗？难怪……他看起来跟乔无忧好像很熟。”连城本来微皱的眉头逐渐疏散开来，一边抿了一口酒，一边轻声说。
季望舒没什么好说的，无所谓地点点头。
席间又重新热腾起来，导演早就趴下了，就轮到了身为男女主的季望舒和连城，季望舒上辈子就挺能喝的，换了个身体也是个久经夜场的主，一杯接一杯脑子也没觉得昏沉，不过她看见自己拿酒的手指竟然变红了才发现，这个身体喝酒竟然上脸。
这么个天赋技能，简直是躲酒利器，连城见季望舒不行了，自告奋勇帮季望舒挡酒。
众人暗叹小年轻果然还是太年轻，没有见识过社会的险恶，阴笑一声全奔着连城来，不把人灌趴下誓不罢休！
索性剧组开的房间就在酒店楼上，也不怕路上出什么事儿。
后面大家伙散开的时候，也没几个清醒的了，剩下的帮忙把连城和季望舒给各自弄到房间里各自安置好。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季望舒昏沉的眼神就清醒了过来。
她伸展了一下劳累了一天，有些酸软的四肢和肩颈，松开长发，准备去浴室泡个澡，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
季望舒打开门，第一眼看见青年的脸，第二眼便被他抱着的一大捧花吸引视线。
金灿灿的向日葵和其中粉嫩的郁金香，精心地打造成一捧巨大而又美丽的花束，抱着花的俊秀青年，黑发蓬松而又带着一丝凌乱，刚才简单的白t不知道何时被换成了还散发着清香的飘逸白衬衫，青年弯了弯浅绯的唇，直勾勾地将捧花轻轻往前递给季望舒。
“杀青快乐！”
连城脸上丝毫看不出来刚才的醉意，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璀璨的光点，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下垂，深深地看进季望舒的眼里。
季望舒有点惊喜，慢两拍才在连城的动作下接过捧花，并不单薄的重量显露出的重视让她有点意料之外，随之一股无措罕见地浮上心头。
“谢谢你…但是我没任何准备……”
“没关系…能做第一个送你花的人我很开心，你以后会收到更多的鲜花，但他们都做不了第一个，因为你已经接受了我的鲜花，对吗？”
连城面色不改，他说得很认真，问得也很认真，话语中带着真诚而动人的情愫，犹如一阵扑面而来的校园晚风，充满了惬意单纯，无拘无束而又无忧无虑。
季望舒几乎觉得所有一切疲劳都随之消散，忍不住浮上笑容，跟对方黑曜石般的眼睛对视。
“对，你的花很漂亮，我很喜欢，我会好好照顾他们。”
长发垂下来，在楼道外稍显昏暗的灯光下，清丽的含笑的脸庞显得更加动人。
连城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忽然道：“刚才那个人……叫你素素？”
“这是我的小名，”季望舒点头，这是她猜测的，毕竟好像跟她相熟的人都这么叫，她看了看跟平日似乎有些不一样的连城，想了想道：“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连城睫毛颤了两下，确认：“可以吗？”
季望舒笑：“当然可以。”
她很喜欢连城这个小朋友，是的，是小朋友，毕竟连城现在不过还没大学毕业，而她的心理年纪却已经三十多岁了，在季望舒眼里，连城真的就跟个小孩没有区别，毕竟当季望舒像连城这么大的时候，连城还在读小学。
想到眼前身高腿长的青年系红领巾时候的样子，季望舒没忍住笑出声，于此同时，耳边传来低声呼唤。
“素素…”
青年的声音往日比较清朗，今天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多了沙哑，听起来平白多了一份暧昧的异样感。
季望舒没作多想，嗯了一声：“那我该叫你什么？连连？城城？”
“阿城，”连城看着季望舒的眼睛慢慢说：“我家里人都这么叫。”
季望舒点头，微笑歪头，唤：“阿城。”
“……”
连城垂在两侧的手指难耐的碾了碾，脸颊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泛红，他忽然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神，告诉季望舒自己要回去了，拒绝了季望舒送送自己的想法，脚步有些急促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头没脑地一把埋在床上，连城的手不受控制抚上砰砰直跳的心脏，他的神色在黑暗中有些诡异又仓皇，没有人能体会到现在他胸腔中出现的难耐而又奇怪的欣喜，这种奇异的感觉他是第一次体会，或许跟今天摄入有些过量的酒水也有关系，那种隐约的兴奋感逐渐操纵他的头脑，只剩下一根纤细的风筝线，在掩耳盗铃般地拉扯。
那边季望舒含笑关上了门，觉得今晚的连城真是又奇怪又可爱，她想了想，将捧花仔细地放在窗边，又给浇了点水。
做得差不多了，她这才到浴室放水泡澡，洗去一身疲敝之后，季望舒半躺在床上，将自己的地址和消息都发给李鸣，让他明天来接自己，接着又随意翻了翻官博的消息。
杀青照片里一群人笑得欢欣雀跃，打开评论，一片乌烟瘴气印入季望舒的眼帘。
她之前只是简单知道王德凯的名声不大好，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差。
季望舒没看几眼就将软件关掉，干脆丢了手机，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安静的房间里，几乎只能听得见季望舒平静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声音很轻很慢，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似乎在季望舒的门口停留了下来。
原本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季望舒在黑暗中忽然睁开了双眼，于此同时，紧闭的门传来两声不轻不重的敲击声。
季望舒开门，迎面而来一股沁人的香味充满了她的鼻腔，鲜艳的红蓝玫瑰在眼前一晃而过，露出一张神色肆意的熟悉面孔，白色的微长发丝垂在眼前，被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插入发丝撩到脑后，立体的五官在灯光下打下一道完美的阴影。
唇齿微张，华丽的声音慵懒地像音符一样倾泻而出。
“我亲爱的素素，杀青快乐…”
话音未落，男人的视线被放在窗边的捧花吸引，他的神色暗沉了两分，言语带着点似笑非笑。
“看来，素素还是这么受人欢迎啊，估计我的庆祝如今在你看来，都显得多余了吧？”
然而季望舒全程面色不改，她倒也在想这个犹如花孔雀的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她发现以她匮乏的情感经历，实在是理解不了，她沉吟了两秒，还是放弃了用对方的方式作为回应。
于是季望舒只能说：“说完了吗？”
“……”要是平日里夏棠这样阴阳怪气，季望舒只会反省自己心疼夏棠，但今天夏棠却觉得要是回答‘说完了’，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季望舒请出去。
要是季望舒知道夏棠在想什么，她就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夏棠的想法有多么正确，但是她不知道，于是只能失望地看着夏棠转移话题。
“我不过就是来看看你而已，我刚才离开那么久，你就不担心我去哪了吗？”
“你跟柔弱的乔无忧呆在一起，需要我担心什么？”
“担心她对我图谋不轨啊！”
夏棠人高马大，偏偏还要一脸可怜兮兮地故作柔弱地往季望舒的身上靠，并趁机想要往季望舒的房间里钻。
不想挤到一半，夏棠脸色陡然一变，从腹部传来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最后印入眼帘的，只有季望舒漠然的脸。
砰地一声，眼前的男人猛地倒地，手上的玫瑰花瓣随之散落一地。
季望舒松开手上捏着的电击棒，轻轻踢开夏棠捏住她脚踝的手，掏出手机，依次按下了1-1-0三个键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