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暴雷
第二天李鸣一大早就来接了季望舒，这三个月拍戏期间，季望舒见到李鸣的时间屈指可数。
她的这位经纪人虽然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做事的效率还是不错，季望舒知道对方手里不止她一个艺人，平日里不能完全顾得上她也能理解。
李鸣现在对季望舒的脸色好多了，毕竟对方现在好歹有了入账，蚊子虽小，好歹也是肉嘛。
他到大厅的时候正好听见有客人在说昨晚上酒店里出了个变态，喝醉酒以后硬要进人家小姑娘的房间，大晚上的把人小姑娘吓一跳，当场就报警了，警察呼啦呼啦地来，听起来可吓人了！
李鸣自己开车过来的，将季望舒接上后，不免以这件事对季望舒进行了一番关心。
“昨晚上听说酒店里有个变态？你没事吧？睡好了吗？”
“我没事。”她能有什么事，一觉睡到闹钟响起前一秒才醒。
李鸣从后视镜里看她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于是也就没再多问，一路上再闲聊了些有的没的，很快就到了季望舒的家。
看着眼前陌生的小区，季望舒下车的脚步有些迟疑。
李鸣帮季望舒拿行李，见季望舒越走越慢，不由得拧眉。
“怎么了？你不会还有东西没带吧？”
季望舒摇头，快步跟上来，她本以为这个小区外表这么老已经很难以接受了，但是没想到开门的一瞬间，才是生活真正给予她的暴击。
筒子楼，狭小脏乱，房间漆黑，还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霉味儿。
季望舒屏住了呼吸，第一次这么想念花了自己大价钱买的独栋小洋楼，那套房子虽然算不上多么好，但跟这里比起来，也算是天差地别了。
李鸣显然也被这环境给惊了一下：“咳、你三个月都没回来通通风啊？”
“我以为这是经纪人，或者助理该干的事情。”季望舒这样说，她当然不会说她自己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李鸣梗了一下：“你现在这身份，哪有什么助理啊！再加上我平日里这么忙，哪有空闲专门来给你的房子透透气……”
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毛病，但是看着季望舒的表情，平白生出一股心虚来。
“啧，叫你住公司宿舍吧，你说住不惯，非要自己搬出来住，现在好了。”
他又开始叭叭叭地说，但是季望舒也不接茬，只顾着拧着眉将拉得死死的窗帘给打开，一时间，灰尘满天飞，呛得口若悬河的李鸣开始大打喷嚏。
“啊——切！唔，啊啊—切！你…你轻点！哎哟喂！”
李鸣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了，但是他还有话要跟季望舒说，只能呆在一边忍着。
等季望舒将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打开通风，外面的光照亮房间，她这才勉强能在这个小房子里安分呆着，李鸣见季望舒转身去洗手，想了想取了杯子出来给她接了一杯水。
玻璃杯跟玻璃茶几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季望舒看向李鸣，李鸣正好也看向她，两个人进行了一场短暂的对视，最后是李鸣先将视线转开，然后轻咳一声坐下来。
“那个什么，有个事儿跟你聊聊。”
一般来说，这样的表现，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是李鸣说有，那就有。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季望舒很明显不是很想回答，于是李鸣自问自答。
“好消息是：你的片酬已经发了，大致有五十万。”
“坏消息是：扣除掉你欠公司的钱，你现在还有负九百五十万。”
“……”
季望舒想要淡定下来，但还是忍不住狠狠地挑了一下眉。
她上辈子住院的时候都没这么穷过，为什么现在身心健康，看起来还能天天花天酒地的主，竟然还倒欠外债？
李鸣见季望舒表情，忍不住劝她：“你想开点吧，当初可是你非要从你原来的网红公司解约，然后跟我们公司签约，我不肯签你，你还死乞白赖地求我呢，那时候你可说好的，只要能当艺人，什么苦都能吃的！”
季望舒从短暂的黑暗中回神，不知道怎么忽然想到了夏棠，照李鸣的说法，她非要解约的时间，也就是跟夏棠分手的时间。
再想想乔无忧的身份，大多问题都有了答案。
季望舒从肺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跟李鸣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鸣看她脸色不太对，想了想道：“公司还是会打钱负责你的生活的，虽然吃穿用度都从你身上出，但是你已经算幸运了，要不是我们老板人好，别家谁要接收你这个身上背了债务的小网红，你还是别想什么其他有的没的了。”
季望舒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全无来时的神采奕奕，她打着精神再问了李鸣关于合同的事情，确认不会再在经济上产生任何暴雷了，这才放李鸣走。
李鸣走的时候说，他会尽快给季望舒安排活，让她别到处乱跑，好好在家待着就行。
他这一番话其实是有些警告季望舒的，毕竟季望舒也不过才安分了三个月而已，说点严重的话让她好好在家呆着对工作进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单纯警告是警告，要是别人警告她，季望舒指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难就难在，季望舒是真的欠了钱，并且这笔钱对于季望舒现在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巨款。
她现在能接的最高规格的戏不过也就是刚拍完的女主戏，短期内，以她现在的身份，基本上不可能接到更好的角色，况且，她现在最好的标准，也不过一部戏才赚五十万，这么一个个五十万赚下来，她什么时候才能还完钱？
更可怕的是，季望舒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鲸鱼娱乐不太正规：成立时间短，公司里人却出奇地多、身为经纪人的李鸣，手下艺人多，却看起来不太专业、最奇怪的还是，他们为什么要帮一个欠债千万的小网红还违约金？就图小网红长得好看？那这老板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钱多没处花。
虽然季望舒中心希望是二者兼有，但是理智告诉她：估计原身当初那个直播平台的千万违约金也有幺蛾子，原身不过粉丝几万出头的小网红，哪里配得上千万的违约金？这不合理。
但是原身当时解约心切，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地认了。
季望舒难得焦躁。
还不了钱，就没有自由，没有自由，相当于就是把一辈子绑给了这个小公司，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公司没有好的资源，反复恶性循环，她要如何做出比上辈子更大的成就，又要如何查明白楚怜星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当初坠崖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季望舒终于自重生以来一直按捺住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在得知这个噩耗之时爆发。
她以为自己现在开局多好，完全可以徐徐图之，但现实却狠狠地再给了她一巴掌，像是打醒她自重生以来对现实的轻慢。
天上哪会掉这么好的馅饼下来，一个完美的□□，一个还算良好的开端，甚至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配角在她的介入下都变成了主角资源，她以为万事胜券在握，可笑不知背后还背了一块隐形的大石头。
季望舒胸口强烈起伏了两下，伸手撑在眉弓上，挡住满是阴翳的双眼。
半晌，她眼中的情绪尽数消退，季望舒将手放下来，伸手将自己的长发给绑了起来。
她站起来打量了一圈房间布局，然后钻进工具间，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全副武装。
口罩，手套，围裙，还有防护帽。
她的全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睛对着房间左看右看，然后丝毫不手软地将各个房间的窗帘全部拆下来，丢进洗衣机。
做好不需要自己动手的一切，季望舒干脆地打了一桶水出来，拿起一块清洁布，仔细地擦拭沾满灰尘的窗户。
等到房间变得焕然一新，太阳下山了，季望舒心中的情绪也发泄地所剩无几，她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看见无比整洁的房间，她心中最后一丝情绪也终于消失。
季望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瘫在了还散发着清香的沙发上，她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下，但没想到再次睁眼，天色已经黑了。
摸起手机一看，正好是晚上十点，房间里万籁俱寂，只有她的肚子在唱空城计。
季望舒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给自己点了个外卖，提着外卖坐上餐桌时，视线扫过什么，她本在解开保温袋的手忽然顿了顿。
原身的直播设备被她放在箱子里，本想着下次出门时丢掉，毕竟自己并没有打算再次直播唱歌跳舞当网红。
但看着眼前的美食，季望舒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知道她不会继续当网红，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完全要杜绝直播这件事，显然从现在来看，她最当务之急的事情，是需要想办法从各个方面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虽然开直播也许不会起到多大的效果，但是什么都不做，就一定不会有任何效果。
看着眼前还在冒着热气的美食，季望舒的心情得到了很好的缓解，她将直播设备组装起来，直直地对准自己的脸和眼前的美食。
‘叮咚’一声，她成功开启了目前流量最大的直播平台。
确认自己操作无误后，季望舒简单地跟镜头打了个招呼，然后便不再多言，开始及其认真而又慢条斯理地享用眼前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