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对戏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黑影终于放缓了动作。
轻轻啄吻了下被研磨得艳丽嫣红的唇珠，冰凉的指尖因为在温热的脖颈后停留太久，竟也带上了一丝暧昧的暖意。
黑影不由得留恋地又在上面捏了捏。
谈殊睫毛颤抖的幅度更大，唇间泄出了几声细碎的闷哼。
眼看着对方就要醒来，黑影却并不着急。
手指轻碾过红唇，“它”收回手凝望着谈殊，静静地看着他挣扎着睁开双眼。
那双总是平静的、含着淡淡郁色的漂亮眸子此时浮满了朦胧雾气，眼神却是锐利非常，眉毛轻蹙着，警惕的模样就像张牙舞爪的小白猫一样可爱。
逗得“它”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过两把浓密的小扇子，然后又去挠了挠这人线条流畅漂亮的下巴。
谈殊攥着被子坐起身，只觉得眼睫毛有一瞬间的痒意，没注意到它的其他动作。
他蹙着眉在床上坐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却是立刻抬手摸了摸嘴唇。
出乎意料的，唇上的温度只是微温，带着一点儿睡醒后的干，并没有别的什么异样。
“……又是梦吗？”谈殊垂下眼睫沉思，眉头却还是轻蹙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这只是一个梦，那这个梦也未免太过逼真了。
谈殊现在还记得自己在梦里走过的每一场戏，记得那一场戏的任意一点细节，记得最后那个强势得让他忍不住想逃的……吻。
谈殊眼睫一抖，下意识地抿住了唇。
黑影将他的这一系列动作都收入了眼底，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勾。
“装乖的野猫。”它抬手抹了下谈殊的唇角，语气却不像生气，倒像亲昵。
谈殊不知道他在梦里咬过的那个“人”就坐在自己的床边，拧着眉思考了一会儿，喃喃道：“……难不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太想演好明朝这个角色了。但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导致无法正常融入角色，所以才会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和人对戏？至于最后那个吻……谈殊想起剧本里隐晦提到的那一点描写，心想，其实也是被剧本影响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谈殊想道，轻轻松了口气。
事实上，还有一个可能，谈殊想到了，但没有深想。又或者说，他只是单纯地、莫名地抗拒着那方面的事情。
这种抗拒像是与生俱来的，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勉强给自己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谈殊垂着眸掀开被子。
白皙的脚伸进黑色的拖鞋里，垂下的衣领将淡淡的红痕掩住，谈殊没注意，直接起身去了卫生间。
洗漱的时候谈殊特意用冷水拍了拍脸，脑门一个激灵，乱糟糟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拿过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珠，谈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青年有着一张极美的脸，眉眼精丽，鼻梁高挺，连薄唇都透着淡淡的粉。
看着没有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谈殊抬手碰了碰嘴唇，镜中的人也跟着他做出一样的动作。
柔软的唇被沾湿后带着一点凉意，唇色浅浅的，没有一点儿被吻过的迹象。
谈殊看着终于放下了心，将用过的毛巾洗了重新挂起来，然后去厨房里给自己弄了碗青椒鸡蛋面。
面条做起来容易，等谈殊做好了也才不过早上九点。
他洗漱后就把家里的窗帘都拉开了，这会儿端着面条出来，秋日灿烂的阳光顿时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满了整个客厅，轻微的热意从脚底透起，带给人一种身处光明的、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谈殊将面条端到靠窗的餐桌上吃，阳光将他整个人都映得暖洋洋的。
赴欲雪：早 _
吃着面点开手机，第一条跳出来的就是那位赴影帝的消息。
谈殊犹豫了一下，指尖轻点，也回了个“早”。
谈殊：[猫猫打招呼，你好jpg]
赴欲雪原封不动地也给他回了一个一样的表情包。
谈殊心想影帝都那么闲的吗？一边又因为有人在陪着自己聊天——即使只是聊天框里发来的文字，也让他有一种自己仍在人间的感觉，忍不住勾了勾唇。
来自潜意识里的警惕被遮掩过去，谈殊想了想，在那套下载的小猫表情包里找了一下，换了个表情包发。
赴欲雪如法炮制。
谈殊：“……”
这影帝有点幼稚啊。谈殊正这样想着，对面又发了个猫猫落泪的表情包，问他：
赴欲雪：……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超市吗？
赴欲雪：我太久没回来，忘记在哪儿了ヽ(；▽；)ノ
……这颜文字也太。谈殊看着赴欲雪句尾后面缀着的可爱颜文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打字道。
谈殊：赴老师的助理没有准备吗？
赴欲雪：准备了一点，但我不小心吃完了:(
这也能不小心？谈殊一时有些茫然，但想起周曼的叮嘱，他思考了一下，把小区超市的电话地址发了过去，然后又加了一句：
谈殊：超市有外送服务，你可以打电话让他们送上来
赴欲雪：好的，谢谢 _
谈殊：……赴老师不用客气。
话题到这儿就差不多该结束了，谈殊将手机放回桌面上，打算继续吃面。
但消息框依然在跳，他垂眸看去，是赴欲雪在问：
赴欲雪：试镜准备得怎么样？
“……”谈殊的思绪被他这一句话又拉回了昨晚的那个梦境里，冰凉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唇尖上，他咽下嘴里的面条，迟疑地回答道：
谈殊：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同一楼层的另一套房子里，男人看着谈殊回复过来的消息，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
赴欲雪：是吗？那就好(_)v
谈殊：“……”
这次是真放下手机，认真吃面了。
等他吃完没过多久，楼道里传来了一点儿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拿着东西从电梯上下来，应该是赴欲雪叫的超市外送到了。
想到这个，谈殊去看了下自己的冰箱，助理买的面条鸡蛋还剩一些，但新鲜蔬菜只剩半把油菜心，肉也没了。
他懒得出门，索性也打了电话叫超市送点上来。
处理完了这些琐事，谈殊继续拿出剧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屏蔽掉昨晚梦中的最后一幕，想着前面对戏时的感悟，将自己的心神沉进去。
这一次，他进入状态比以往都快了许多。
他以前根据剧本表演时，只知道明朝在这种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会有什么样的动作，而现在，他还知道明朝会有什么样的眼神，他又为何有这样的眼神——
或许还不是完全契合，但和他之前稍显虚浮的表演比起来，这已经进步很多了。
谈殊看着镜子，他的眼神时常是平静的，淡漠藏在眼底，将自己和他人疏离。而明朝的眼神却是和他的名字一样，是明亮的、温柔的。
镜中的人眼底也慢慢透出了温柔的色彩。
谈殊看着，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又准备了几日，谈殊没再做梦。
内部试镜会的时间地址确定下来，周曼很快就通知了谈殊。
“明天十点我过去接你。”周曼道，“不用紧张，就算这次试镜会没过，我们还有下一个机会。”
临近“中考”，铁腕经纪人也难得哄了下乖学生谈殊。
谈殊倒不需要哄，但他也不至于拂经纪人的好意，笑了笑，点头：“好的，曼姐。”
周曼这才放心地挂断电话。
所幸王导试镜的地方离这边小区并不算远。大概是因为内部试镜会来的演员比较少的关系，王导直接把试镜地点定在了附近一个酒店的包厢里。
前面已经试了三四个演员，谈殊进去前还碰到了一个。
只是他们因为走的路线都差不多，资源彼此都有摩擦，对方见到他态度并不热络。
谈殊也不在意，朝对方点了下头，就走进了电梯里。
“哼，光会装好人有什么用，”那人嘀咕了一句，“影帝难道还会卖你面子？”
想起刚刚试镜时被压得晦暗无比的场景，他脸色黑了黑，直接走了出去。
谈殊自然不知道竞争对手背后怎么想自己的，他默默地回忆着脑海中关于“明朝”这个人的生平过往，隐约间，似乎不需要依靠那个梦，就触碰到了那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谈殊若有所思。
“叩叩叩。”走到试镜的包厢外，周曼上前敲门，等里面的人过来开了门，她则退后一步，让谈殊进去。
王导是个挺爱笑的中年男人，见谈殊进去了，目光在他脸上扫了几下，随口笑道：“看过剧本没有？”
这就是句不太像废话的废话，王导问完了也没等他答，直接让助理给他拿了张纸，说：“看过了就来试试这一段。”
简单粗暴。
但有点不太凑巧，助理拿到的那一片段刚好是场双人对手戏。当然试镜时自己表演也不是不行，谈殊酝酿了一下，正想开始，就听见他一进来时就注意到的男人轻笑出声：“我来给他搭戏好了。”
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的赴欲雪斜靠在椅子上，姿态随意优雅，神色温和，“……好歹也是我看好的人。”
王导笑眯眯的，倒没拒绝，只道：“你别给我放水就行。”
赴欲雪含笑：“放心。”
久违的紧张感又从心底涌了上来，谈殊抬眸和赴欲雪的目光对上，对方从位置上起身，一米八几的身高存在感鲜明。
“明兄又在想什么？”猝不及防地，赴欲雪拂了下不存在的宽袖，徐徐走来。
他仿佛瞬间化身为了古代朝堂之上的天潢贵胄，每一步都气势霈然。
谈殊几乎下意识地入了戏，眼神明亮地看向包厢，像是偌大的江山都映入了眼底，灿烂逼人：“自然是在想我朝这大好河山。”
“大好河山？”赴欲雪——或者说贺琛古怪地闷笑了一声，走到他的身边，与他肩抵着肩，“明兄志向高远。”
有点太近了。谈殊想道。
两个人的肩抵在一起，有陌生的热量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