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灯光下，温柔的声音解说着：“蘑菇切成丁，用黄油煎一下，会很香。”
“然后呢？放汤里煮吗？”博顺饶有兴致。
“不是，我等汤好了再放，会很香。”李白少看了一眼屏幕，那边博顺支着头看他，半带着笑，“真厉害，主播要我给你刷礼物吗？”
“1v1做饭直播。”李白少煞有介事：“哥这是把我包了哇，哥哥给刷个小心心吧。”
博顺：……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他发现李白少就是欠，害羞的不行，动不动就撩，一反撩就腿软，下次还来。
很好，他眯了眯眼，视线在李白少转身时的腰线上逡巡，回去就让他后悔，好好张张记性。
“哥你不吃饭吗？”李白少做好饭没挂断，拿着手机对着屏幕恋恋不舍，好看，博顺最好看了，怎么看也看不够。
博顺笑的温柔，低眸敛去眼中情绪，脸热，李白少的目光直白炽热，丝毫不加掩饰，这货之前不是装的挺好，啧……
博顺：“我一会儿去吃，你……明天做饭还给我看吧。”
李白少愣了一下。
博顺挑眉，收了笑意，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里的傻狗，心想真要好好收拾一顿，“不愿意？”
“怎么不愿意。”李白少回神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屏幕，“超级愿意，哥要看我做什么？”
这种状态很像记忆中的那个小胖子，要是一开始他就这性格，博顺两眼就能看出来，还等他演那么久？他看了一眼视频略卡的屏幕，斟酌着下套：“你喜欢从食材开始处理？”
“是呀，新鲜。”李白少笑眯眯。
博顺：“西门对面的有个菜场。”
李白少：“嗯嗯嗯。”
博顺：“你明天去买的时候给我视频。”
李白少：“嗯嗯嗯。”
李白少：“我买什么？”
博顺轻笑，“鱼。”
“嗯嗯……嗯？”李白少条件反射地点头，然后没抬起来，“什，什么鱼？”
博顺差点笑出声，不是很拽吗？不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吗？不是很厉害吗？来来来，看你表扬。
李白少犹豫道：“哥想吃鱼吗？鱼的话……我不太熟练。”
博顺很包容，“没关系，我们少少很棒，肯定能做的很好。”
李白少手抖了一下，表情险些崩掉，“你叫我什么？”
博顺眼眸透着斑驳的光线，他一时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心慌意乱，等着他回答。
“少少啊，你不是叫季韶吗？”博顺轻飘飘道：“叫季季的话多不好，不知道的得以为我这么不礼貌。”
他藏着笑，心中有气，逗弄着看着李白少自以为的伪装，像一根羽毛，撩拨着时不时让人惊恐一瞬。
“啊，是。”李白少想笑，没笑出来，下巴往下压，只露出眼睛，“那我明天给你视频。”
“嗯，去吃饭吧。”博顺愈发懒散，直接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不看李白少带着探究的目光。
电话挂断，李白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怎么开心，他翻了个身，手搭着眼上，露出一丝缝隙看天花板。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有些迷茫。
找到了人，成功接近他，他一直都在以另一个身份去靠近，但博顺无意的一个称呼让他回神，他不止要接近，还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毕竟……太久了。
手机响了几声，他看了一眼，博顺和他朋友那个群。
博顺：季韶明天不去排练，你们自己找地方玩
下面一串回复。
：呦呦呦，玩什么玩，我们是正经彩排
：正经人不搞后门
：亲，我们听不见，你自己出去了我们带你的小宝贝玩儿啊
：我们玩你的小宝贝儿啊
博顺：滚
博顺：他明天有事，请个假，正经人们，七个小矮人大战一个猎人叔叔，舞狮子都没那么正经人舞的花
李白少闭上眼，舒出一口气，什么事？鱼啊啊啊啊啊啊！
他讨厌鱼，没有理由，看见就讨厌，可恶，他有点委屈，博顺要他去买鱼！还要做！还要做给他看！
qaq委屈！
两滴眼泪吧嗒吧嗒滴了下来，吓了他一跳，艹，演的太入戏，泪都出来了。
————
菜市场味道很奇妙，各种味道浓烈的混合，相比之下李白少更喜欢去超市。
他下身穿着黑色休闲裤，上身里一层外一层裹的严严实实，口罩，帽子，黑色耳机，与来往的人格格不入。
“我到了，现在我们来看看有什么要买的。”他声音隔着口罩，瓮瓮的。
李白少没动。
博顺笑的不行，看着包的严实的人，有些心软，他心软地催促，“快，看看有什么新鲜的鱼。”
李白少：“……哦。”
他犹豫了一下，屏气靠近，隔着两层口罩有一点点的鱼腥气强势张扬着存在。
毁灭吧。
他小声地发出一声模糊的哀鸣。
博顺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就着茶杯盖喝。
去鱼鳞的机器哗哗旋转，鳞片像爆米花的玉米布灵灵褪了个干净。
老板动作很利索，用水龙头怼着鱼嘴，呼噜噜开到最大，水将鱼肚子冲了个干净。
李白少摸摸肚子，觉得有点凉。
“再买一条活的小鱼吧。”有人说。
买你大爷的小活鱼！
……说话的地博顺。
“哦。”声音更委屈了。
博顺冷酷无情：“不是说第一次做吗？再买一小条，万一做不好怎么办？”
李白少想说我及时第一次做也一定会做好的，他昂了一声，又挑了一只小活鱼。
袋子里浅浅一层水，鱼挣扎着扭曲着，鱼尾拍打着塑料袋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李白少两根手指捏着袋子，“我的力气好大哦。”
博顺侧头打了个哈欠，眼底有疲惫倦怠，但并不明显，“嗯，可以夸一下。”
案板上有一只鱼，是一条掏心掏肺的好鱼，水池里有另一只鱼，咕嘟吐出一个小泡泡，它不怎么好。
李白少戳了一下快速收回手，抬眸往屏幕处看，“哥……”
博顺温和鼓励，“加油哦。”
他脸上正经，手下偷摸，手指不停地截屏，留下李白少连帧的图片。
抿着唇，一脸不情愿，下意识地找他来寻求安全感，这一点让他愉悦，但不妨碍他置身事外地观望，不，准确地说是置身其中的看热闹。
李白少带上手套，一狠心，抓住了鱼身，滑腻的濡湿感让他头皮发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他顾不上解说，盯着鱼的眼睛快成斗鸡眼了，最后在博顺的轻笑中回神，誓死入归地拿着刀把在鱼头上敲了一下。
鱼：……
它激灵了一下，倏地一跃而起。
李白少条件反射一巴掌呼过去，碰——鱼不知道是晕了还是快死了，颤巍巍地顺着水池滑了下去。
“唔……”李白少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颤音，脸色发白，脚步后退，感觉手上有一层挥之不去的讨厌触感，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再次后退两步，“啊。”
博顺皱眉，微不可查地泄露出几分担忧，“别弄了，活鱼不好收拾。”
李白少没吭声，决定再次尝试一下，他往前，脚步坚定，然后：“呕——”
腥味，死鱼，活鱼。
李白少苍白地勉强笑笑，“哥，我真的不行，就先这样了，我这会儿不舒服，去收拾一下。”
他挂断通讯快速离开这里，跑到卫生间一遍又一遍洗手，胸口憋闷的气一点点泄出。
该死。
他淡了表情，一时冷漠异常，不是什么暖和长相，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眼神幽沉，泛着一些完全卸去伪装的真实。
博顺看着挂断的手机，给李白少订了一份青柠饮品和小甜点，就这样吧，他嘴唇轻动，低声道：“原谅你了。”
“你说什么？”旁边人问。
博顺摇头，“没什么。”
“帮我一次。”他说，视线收回，声音阴狠，带着压抑的怒已，“我觉得我真脾气不好，今天非要搞死他。”
他收了耳机，穿上外套勾勾手，“走。”
一起来的有个人，见过几面，不熟，拿着他的照片去参加一个摄影比赛，他不怎么感兴趣，无意中看到他认下署名的视频小段，他还没发火人就跑了。
但是，他们一起外出，他还能让人跑了？
下午，14：37。
天气阴，阳光透着层层的云露不出一点光。
男人顺着小巷疯跑逃窜，他恼火地骂了一声，“一群多管闲事的家伙。”
他穿过前面的十字道，身后有脚步声临近，他加快速度，碰——
耳边有一瞬间静音，感觉慢半拍传到大脑，人往后倒去，擦着地停在旧砖墙上。
他疼得面目扭曲，惊惧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你是谁？我，我。”
他其实已经看不太清眼前的人，光线不好，只能看见黑衣黑裤带着口罩的人靠近，姿态凶狠狂傲的，眼睛在某处扭曲的光线一闪而过出的亮色，冷漠凶戾。
“呵。”那人笑了一声，有些耳熟，他一步一步靠近，脚步与地面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博顺。”
“是啊。”博顺给他鼓了两下掌，“恭喜你，答对了。”
男人吞咽喉咙，努力往后退，他不是故意的，不就是拿了一张他的照片吗？他一天天得照多少相片，用不用这么小气啊，他越想越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博顺平时也是不怎么说话冷淡脾气好没怎么发火的主，他找回平时的状态，反而忘记了身上的伤，正常的艺术生会一脚精准的把他踹飞两米八吗？
但是他已全然被不甘蒙蔽，“不就是一张照片吗？我参赛怎么了？我问过你你说你不参加，我报名怎么了？”
博顺又鼓了一下掌，男人吓了一跳，发现他还带着一双白色的手套。
“所以你就说那张照片是你的？”博顺冷淡地问，如果忽视他手上的动作倒真有几分漠然的意思。
他揪着男人的头发用力上提，一巴掌呼了过去，男人的脸鼓胀肿起，哀鸣求饶，“不，不不，别打了，别打了。”
“你自己退赛。”博顺揪着他的头发不放，发狠地仿佛要将他的头皮撕裂。
“啊！我错了，好好，你放手，我现在就退，现在就退。”
白色的手套用力地在男人脸上刮过，粘上一层混着血的灰渍，像是抚慰着路边的流浪狗，“听话。”
男人颤微微点进参赛页面，在退出比赛上犹豫了一下，博顺不耐地轻啧，没有说话的兴致，一脚踢在他的腹部，带来男人彻底崩溃的痛呼和求饶。
从男人口袋里拿出钱包，博顺不客气地翻开，在夹层中拿出一张照片，随手把钱包扔回他的身上。
身后的朋友看了半天热闹，好奇凑了过来，“什么照片啊？第一次看你这么生气。”
博顺抖了抖手上的照片，在他看过了前折了过去，“没什么，一张风景照，这次谢谢了，走，请你和你朋友吃饭。”
出了巷子，他把照片打开，一个小孩儿看着天空，身后无人空旷，放眼尽是乱石碎屑，但他看的很认真，眼中有一片云飘过的痕迹。
他第一次来a市，一个人出去无意中照下来的，不知道为什么，那时他突然想到了李白少，可笑地抱着一丝期望，在各种地方乱逛，希望能找到这抹幻想，而四年后，他找到了。
他褪去手套，扔进垃圾桶里，转身离开。
白色的手套交叠着，漏出几张碎屑，似是一张照片。
妄想就此丢下，真实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