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离泽很后悔，他是来带李白少张见识的，不是来见识的。
他看着李白少如鱼得水，潇洒的不行，百花丛中不沾身，对他的认知又高了一个度。
拉着人出去的时候他没忍住问：“你以前来过？”
“没有。”
“那你……”
李白少正经人语气：“我在为我行为学研究提供案例……噗。”
他没绷住把自己逗笑了，自我谴责了一下，有待提高。
“你这……”离泽欲言又止。
“跟我哥学的，我哥说这叫衣冠禽兽……好像不是好词，人面兽心？斯文败类？”
离泽：……这啥教育背景啊，看这孩子疯的。
回到家，李白少轻手轻脚地上楼，没有惊动任何人，门关上他反手上锁。
解上衣，脱裤子，去掉些酒气香水味，李白少打开水龙头在水下打香皂，一遍遍直到所以味道都消失。
他抬眸看镜中，陌生的人眼中含笑嘴角轻扬，谁看了都会增加几分好感的温和……干净。
他甩了一下手，水珠顺着指尖滑落，他捏了一下喉咙，像打开了一个开关，李白少踉跄两步，躬身吐了起来，压抑着，努力控制的剧烈喘息。
水，冰冷的，冲刷着的。
他像撕裂开两块，一块是独立的，没有思想的，每天开心着笑着让所见之人都心情不错的笑脸娃娃，他接触着许多人，从一个生活节点出发，没心没肺的活着。一块从小张大，他不快乐，不想笑，他是面无表情甚至阴郁的。
“你看啊，他这么不合群，我们不要和他玩了吧。”
孤立。
“没见你有个朋友是不是有病啊？”
欺凌。
“学什么学？看你那样子脑子能跟上吗？”
坠落。
这一块的他蜷缩着，努力缩小着自己，变小，缩成一团。
两块不相符的性格交错缠绕，互相不理解，充斥着矛盾。
终归是一人，害怕的同时在前进，微笑的同时在悲泣，他还是那个人，害怕着自身变化的同时努力攀爬着。
李白少冲了澡，冷静了下来，他脸色苍白，清冷淡漠，钻进被子里将自己掩埋。
瞎想乱想，就是个傻逼。
……
单调的日子格外快，经历着每天的时光清楚地意识到流逝，李白少记不清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只看着春来了又去，转眼间已经高三。
“阿韶，你高考报什么学校？有打算吗？”他妈问。
李白少把烟掐了，轻张的口中泄出白色的烟雾。
“妈妈。”他打招呼，“有。”
“什么？你可以去问问你爸你哥，让他们给你点建议，最好以后能进公司……”
“美术。”李白少铿锵有力。
……
“你怎么想的？”女人越来越得体，不会动不动地大吼大叫，她能淡定地站在这儿提现出较高的素质。
“怎么想的？”李白少摸摸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着，然后突然抬头惊喜道：“为了画碎花小裙子啊。”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妈骂。
李白少觉得她应该是想说你脑子有病吧！
“哈。”李白少说：“我这么说是为了让您生气啊，看见您生气我就觉得好开心。”
他妈被气跑了，李白少扬起的嘴角一点点下降，望着女人仓皇的背影，几不可闻地低语：“所以不要来管我了，真不明白您的爱与感情，难懂哦。”
“好玩？”许熠然迈步过来，少年张的很快，这几年变化极大，刚刚来时的小乖乖早已经窥不见一丝一毫了，这货仿佛对他自暴自弃般懒的装懒的演，对谁都笑眯眯的唯独对他假的很。
少年回头看他，“哥哥。”
“嗯。”许熠然把少年推远了点，嘟囔道：“抢我位置。”
花园里的吸烟位，这崽子学会吸烟就是常客了。
“吸烟有害健康。”李白少说。
“呵。”许熠然挑了一下眉，“有话直说。”
“哥哥帮我报个班吧。”李白少说。
“确定了？”
“嗯。”
“为什么？小碎花？”
“没什么喜欢的东西。”李白少想洗手，摩挲了一下指尖，“想试试看。”
“可以，我去安排。”许熠然点头。
李白少盯着他刚回来的哥哥看，想张嘴又觉得不要脸，什么都不管又觉得可惜，眨巴眨巴眼亮晶晶地盯着人看。
许熠然嘴角抽了抽，把胸前的太阳胸针拿了下来，“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嗯。”李白少模糊地嗯了一声。
“送你了。”
“谢谢哥哥。”
“嗯。”许熠然松了松领带，转身进屋了。
这算是定下了，李白少举起太阳胸针，边缘的设计像梵高的星空，有钱真好啊，有个有钱哥哥也好。
“你打算去学美术？”离泽喊了一嗓子。
“嗯。”
“你有病吧？”
“嗯嗯。”
“你成绩那么好你转头说要学画画？”
“嗯嗯嗯。”
“……操。”
李白少出了声，挑了两根合适的铅笔放购物小框里，“不文明，文明人不说脏话。”
“……哦。”
“你太我行我素了，想一出是一出，不过你想学我依然要祝愿你能取得满意的成绩。”
李白少笑了笑：“谢谢。”
素描本，橡皮，小刀……李白少挑挑捡捡。
…………
窗边是块好地方，坐在那里画画累了往外看一眼能看到明媚的风与绿色树冠。
此刻那里没有人，放了一个画架和椅子。
“唉，他还没有来吗？”有人问。
“昨天他脸好像有些红，是不是生病了？”
“你这么关注干嘛？你不会是……”
身边路过一个人，他带着口罩，额前的发乖顺地垂着，随着他走动间轻轻动着，露出漂亮的眼睛，眼尾有点不明显的红晕，他都到窗边坐下，从兜里抽出手，拿起画笔在指尖动了两下手腕，他没去下口罩，整个人看着有些冷。
“他肯定是生病了，生病和画画的时候才会这么冷。”有人窃窃私语，注释着这边，温和的人与冷清的人随意切换，这种与众不同的性格很容易吸引人的注释。
笔尖在纸面上摩挲出纱纱的声音，李白少专注地盯着笔尖，一点点沉入画中。
手机响了两声，李白少看了一眼，离泽。
：我到你那儿了，快来接我来接我。
李白少冷漠脸，手指动动，发过去个位置。
：你好狠的心！
李白少回复：哦吼，你真有眼光。
他没再看，关了手机放起来。
他在离开三个月后下载了微信，他手指颤抖地点开那熟悉的人，觉得自己傻逼了，一片空白。
时至今日，他手机号都换了两个。
天真，李白少想起他15岁的惶惑，不只一次想穿回去掐死他自己，不就被拒绝吗？不就不想搭理你吗？你就不能坚强点，为什么要删除呢？他尝试地联系发过去一条信息，红色的感叹号格外显眼。
真……
下笔的速度越来越快，心情越来越糟糕，啪——笔头断裂，他把笔随意地放一边，转身离开了。
画上骷髅花开，诡异惊绝。
李白少打开水龙头仔细洗了手，抽出了一张纸仔细擦干。
今天早上起来感冒更加严重，他计划过来练一下手感，以防手生，谁知道离泽会提前过来。
他在的画室周末没老师，可以自由练习。绕道熟悉的出租屋，李白少看到门口站的人，吹了个口哨。
离泽转头：“也太忙了吧，我大老远跑过来看你，还拿了一兜吃的喝的……”
李白少拿了过来：“谢谢，心意我感受到了，人就不接待了，慢走，不送。”
离泽：……
他看看空荡荡的手，“你是不是人啊！”
李白少笑笑，背对他勾勾手，“跟上。”
李白少住的地方离画室近，一居室，向阳有个小阳台，许熠然当初选了好几个地方让李白少选，李白少挑了这个地方，夕阳落下的时候他会在这儿喝一会儿酒，一直到胃抽搐着抗议为止。
“我不动了，坐一路车，我玩会儿。”离泽自觉地瘫到沙发上拿出了手机，“我跟离米说一声，那丫头非要一起过来，被她爸妈拦着，说考试什么的才没过来。”
“嗯。”李白少给他递过去一罐可乐，去下口罩放起来。
“我自己挑，不想喝这个。”
“你去。”李白少觉得骨子里泛着懒，但作为招待他还是理了理袖子去做饭，其实可以的话他想甩20块让他自己去门口吃点，由于对这傻子的怜悯，他决定不那么狠心，当个好……当个人。
牛奶芝士意面，香气萦绕在房间里，李白少手艺很好，离泽大老远过来有一部分有这个原因，他笑着抬头看过去，手中的果酒甜甜的带着醉意，他抬头看着的就是这一幕，李白少半弯着身将餐盘放到他面前，摆上叉子，黑色的眼睫轻颤抖像展翅的蝴蝶，两人离的很近，他恍然间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有趣的，乖巧的，甚至是漂亮的。暖绒绒的醉意裹着一瞬的情感，推动着他冲动的瞬间。
他什么都没想，脑子是空的。
离泽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拽着李白少袖子将他压在了沙发上，低头就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