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李白少的东西不见了，在晚上博顺买了两瓶ad钙吸溜着回来之后。
桌兜桌面窗户边儿，什么都不剩。
他疑惑地扫视两眼，在他书本下面翻出一个小纸条。
字迹是李白少的。
这是什么？情书吗？
人不在，博顺不要脸的很淡定。
【哥，东西我拿走了，饭卡里还有几十块，水卡里还有十几块，放在你的包包里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动你的包的，我怕丢。】
嗯？什么意思？
李白少过来干嘛了，交代他这一通跟不会回来似的。
这会儿班里人不少，他本来想发个消息问问，人来人往他懒的拿出来，他怕他在手机里忍不住李白少喊一声哥，他立刻就回复我答应你表白了。
这话得当面说，还是很有仪式感的。
他本来要去接水，却发现杯子里已经满满当当了，他摸了一下，不热不凉。
李白少。
只有他会在大夏天里每次给他接温水。
这是干什么？来拿东西都不忘给他接水？怕他渴着吗？
博顺吸溜着奶看李白少已经空荡荡的座位，啼笑皆非，心口暖洋洋的，他就这样被李白少温水煮青蛙，潜移默化地煮了吧。
晚自习变得十分难熬，他要下学，他要出去，他要去找李白少，他要当面回答他的心意。
没看见李白少留下的字条他还没那么着急，现在手里握着李白少如同青衫褂子秀气先生的字迹时，却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冲动。
在这样的忍耐中，难熬的晚自习终于结束了。
他第一个从班里窜出去，蹬着自行车到李白少楼下，正准备冲上去的时候，脑子才跟上身体动作，灯没开啊。
他皱眉，直觉有什么超出了他的接受。
碰碰，他敲门，没有人，意料之中。
李白少从他妈那边过来得坐车，今天回来不上学那他去哪儿？
博顺掏手机去联系人，这才发现李白少给他发了消息。
：哥，我走了，你不用为难。
：哥，你，你不要讨厌我。
：我妈她要结婚，和她初恋，他司机撞了我外婆，我要跟她走了。
：我去a市上学，那里好像很好，哥，你不用担心我。
：……再见。
嗡——大脑空白一瞬，什么意思？
李白少走了？他离开了？说一声再见就走了。
什么狗血情节？！初恋、车祸、再婚。
我操你大爷李白少！我他妈的干死你！
什么他妈的意思！他妈给老子表白完事了自己舒坦了转眼就跑路了？我他妈的……
说离开就离开了把我当什么？
我想着怎么抱抱亲亲安慰你的时候你他妈给老子玩拍屁股就走入这一套？
博顺往后靠，慌乱间力气没有控制好，撞到了身后的门，酸疼一片。
：你回来。
：你什么意思
：李白少，你想死是不是
：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去哪儿
：！
……
没有回复，这他妈的，他慢慢蹲下，眼中有充血性的红，手指噼里啪啦快速打字。
电话，视频电话语音电话视频电话语音电话……
没有人接。
什么意思？
李白少李白少李白少……
脑子在这一刻是空茫的，那个小胖子就这样走了，离开了，不会在他身边出现。
第一次尝试探出爪子却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他茫然地推着自行车回去，不知道是怎么站起来从李白少那里回来的。
叶女士站在窗边，手机里放着音乐，身上有种浮躁的躁动感。
博顺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画面。
这几天都是这样，叶女士身上的浮躁越来越浓重，有什么在喧腾。
他能看出来，从叶女士一声不吭离开回来之后，她在期待着离开，她渴望踏在路上，去往未知的刺激，她随时忍无可忍甩手离开。
他知道，他一直都能看的出来。
他选择无视，看不见，不说出来，好像就不会发生了。
“儿子啊。”叶女士喊。
博顺在回屋前停了下来，他没看过去，有些悲戚地想，为什么一切都要在今晚发生。
这个夏天过去了吗？
——
下午5点30。
“给我十分钟，我去拿东西。”李白少说。
司机看了一下时间，“我等着你，小少爷。”
李白少喉咙动了动，小虫子爬过的瘙痒感，想吐。
他勾唇笑笑，点了头。
下课时间，班里没几个人，他进班里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他把东西收拾完，离开前把水卡饭卡放博顺包里，低头写了张小纸条，认认真真一笔一划，他想说对不起，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亲你冒犯你的，我只是……想抓住些什么。
时间不够了，他把自己的杯子扔垃圾桶里，不打算要了，犹豫了一下，他拿着博顺空的杯子去接了水。
博顺第一节自习课下课的时候会渴，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下意识接了半杯热水半杯凉水。
没有时间了，他站在门口往回看了一眼，那个悠哉懒散的身影没有出现。
“小少爷，我送你去车站。”司机说。
恶心的感觉再次泛上喉咙，李白少点点头，乖顺地上了车。
“我让人帮你转校，先生还有事要办，我会跟他一起，你先去a市，课程不能落下太多。”
“这么快吗？”
“你走吧，什么都不用管。”
“……哦。”
“我给你订飞机票，你准备一下。”
“不用了，我坐大巴。”他说，书上都是这样写的离开去往未来地方的旅程都是大巴，旅行车。而且安心，他没坐过飞机，只坐过公交，脚踏实地的感觉想吐，在天上飞的感觉他想象不出来，估计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吧。
“神经。”
“……”
司机停了下来，“小少爷，你进去吧，那边会有人接你的，这个手机号你拿着，到了联系就好。”
“谢谢。”李白少微微躬身道谢，拿着行李进了车站。
找到车票上的车次，李白少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好，手机卡已经换了，原来那个老年机丢了，女人看到那个手机疯了一般摔了出去，“丢了，丢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女人喊。
这是间歇性神经衰弱。
李白少捡起来，点点头，丢了，丢之前把手机卡拿了出来，已经用不了了，裂开了一个小缝隙。
他想了想，纠结地思索要不要再说些什么，他给博顺发了几条消息……再见……手指在唇上点了点，李白少停顿片刻把微信删除，还是不能接受博顺对他的厌恶，直面不了，想象一下都难受，看不见，但是可以怀着一丝幻想，兴许，博顺没那么讨厌他呢。
太软弱了，没办法，就是这样的性子，一时改变不了。
他看向窗外，等待发车，有一片云慢悠悠地顺着风从远处过来，越过头顶，直至视觉死角，看也不见，留下一道无形的轨迹。
“我看到了。”他轻声道。
云飘过的痕迹，我很喜欢。
……
“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叶女士问。
轻飘飘的一句，点燃了博顺的愤怒。
为什么他前路不定？为什么总有许多人要离他而去？为什么他总要担忧被遗弃？
他的错吗？他该吗？
李白少走了，他们就此分开。
其实都一样的，谁也顾不上谁，在这个年纪里，最大的矛盾是处境。
李白少顾不上自己，他也顾不上自己，那种情窦初开的几个刹那，不过是倏地几个瞬息，没有更加坚实的东西去维护，终究是泡沫，过眼云烟。
都懂，都知道。
他明白，他理解……但就此才是愤怒着的。
“不好吗？”他说。
他竭力淡定，叶女士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她敏感地发现他言语中的情绪。
“不是不好。”叶女士说，“许多地方都很好。”
“又要走吗？”
叶女士沉默。
“又要离开吗？去另一个谁也不认识全都是陌生人的地方是不是？我是不是还要从头开始？是不是还要准备好随时离开是不是？”
他爆发的太过突然，毫无征兆，在叶女士看来，只不过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少年突然暴躁起来。
“博顺？”叶女士询问，“你怎么了？”
“我，哈。”他笑了一声，眼中疯狂中带着自我讽刺，“妈，我就是个懦夫，我装的！我都是装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怕极了！我讨厌未知！我讨厌陌生！我享受不起来！我跟不上你的步调啊！”
叶女士惊愕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讨厌去陌生的地方，我讨厌重新开始，我讨厌在路上！”
叶女士声音有些颤，她看着痛苦几欲崩溃的少年，想上前抱住浑身发抖的他，“你为什么不说？”
“我怎么说。”博顺泪流满面，他无知无觉地看着女人，看着他的依靠，“你和我爸离婚的时候，我才上初中，我爸忙，你说让我跟着你，我除了跟着你我还能干什么？你那么不在意，你对什么都不在意，我怎么和你说呀？我和你说……”他发出一声泣音，剧烈喘息两下才继续发出声音：“你是不是就不在意的将我抛弃，你为什么离开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兀自愤怒着，“我和你不一样，我装的好累，我好累啊，妈妈。”
“我，我们不搬了，不搬了，好不好？”
“妈。”博顺顺着墙慢慢滑下，蹲坐在地上，他说：“我去爸那儿，你不要管我了，我不想跟着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