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你这样是不是得罪了那个老师？”
博顺回答的时候想都没想，“没事，我不会在这儿呆太久。”
李白少不说话了。
博顺怀疑自己脑子刚刚忘记带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会走？”他问。
博顺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勾了勾，他把李白少的卷子拿过来，没有看李白少，含糊地回答这个问题：“大概这个夏天，过来，我给你讲讲你卷子上的错题。”
“……哦。”
屋内老师在讲课，他和博顺站在走廊，博顺好听的声音靠的很近，勾勾画画出他卷子上不会的知识点。
博顺言简意赅，基本上所有需要记住的点都会标记一下，效率很高地在下课前帮李白少把卷子顺了一遍。
英语老师走了，没有搭理他们，博顺和李白少一前一后进屋。
他喝了一口水，早上李白少接的，从温水放成了凉水。
“我一定会超过你的，你不可能永远都是第一。”旁边有人说。
博顺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站个人，眼熟，见过，这个班的，“你是……”
那人黑了脸，旁边有人起哄，“班长，第二名，过来放狠话呢。”
博顺想起来了，之前在接水机旁被骂恶心的班长。
“不是，你小学生吗？”博顺刚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一些重话，那个班长就恼怒地走了，似乎觉得成绩好就应该好好的接受他的宣战，而不是像个街溜子一样。
博顺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帅，不需要别人认证。
由此可见，班长要么是个书呆子，要么是个脑子有坑的。
李白少知道他不会在这个地方久留，一天都没什么精神，博顺对此没什么办法。
这样也好，他不用费力地给小胖子解释，他已经知道了。
到家把自行车停楼下锁好，叶女士在窗台边抽烟，她很少抽烟。
她看见博顺给了个眼神，心不在焉打招呼，“回来了啊。”
博顺点了一下头，一眼过去，从叶女士夹着烟的手指到散着的眼神，他没问，沉默了。
有时候不该问不该说话，知道了反而不好。
他选择性装聋作哑地忽视了。
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很痛，这不是最烦的，叶女士的情绪才是让他揪心的，他希望叶女士能开心，但叶女士开心的时候大部分是到一个新地方或者前行的路上。
他惶恐怯懦着这些。
骑着自行车到李白少楼下的时他眯了一下眼，李白少已经在等他的了，和之前乖乖站着的样子不同，旁边有人，一个男生，在跟李白少说话，他用他的鹰眼看，李白少笑的很软乎，脸蛋红扑扑的，不好意思般。
心烦。
他吹了一声口哨，轻飘飘一个音，早上街边没有行人车鸣的声音。
李白少看见了他，和那人告别，跑了过来，“早上好。”
博顺昂了一下，骑着自行车往前走，李白少习惯性的跟上，自行车快了一点，他也加快步子，追上的时候自行车再次加快，他继续追，到最后李白少气喘吁吁的伸手拉博顺。
啪！
博顺一巴掌挥开了。
李白少停下了：……
手臂很痛，又热又胀，他低头看着那块红肿。
博顺猛地停下，车轮与地面产生巨大的摩擦，他撑着车把张口喘息，眼死死地瞪着地面。
旁边似乎有人跑了过来，脚步声越靠越近，“你谁啊？白少，你没事吧？”
“滚！”他猛地扭头，眼神带着戾气，犀利地含着明灭的威慑，像一只守护着自己的领地的狮子，对外来入侵者发出震慑，一旦发现对方妄图染指地想要前进，便会扑上去撕开它的喉咙，让它的鲜血在自己的爪下流淌。
那人被这煞气吓了一跳，收回了准备揽住李白少的手，只是并没有离开，低声对李白少道：“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你别怕，我……”
话卡在嗓子里。
李白少没有理他，径直向打了人还在发脾气的那人走了过去。
疯了吧。
他暗骂一声，索性也不再多管闲事，转身离开。
谁都没有开口，李白少站在一旁，博顺垂着头看地面。
半晌，博顺沙哑地问：“疼不疼？”
李白少摇摇头。
博顺伸手，李白少自觉地将头靠近，被对方轻轻揉了一下。
“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我原谅你。”李白少说。
博顺：……
他的表情带着一丝虔诚，仿佛眼前的人做了什么都是对的，即便是伤害他的事也依旧会接受。
就是有病。
你怎么能因为自己只有李白少一个朋友从而去限制他的自由？李白少凭什么像你这样孤独？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给不了他朋友的陪伴……就不要限制他交朋友的权利啊！
矫情。
娘们唧唧的。
博顺叹了口气，“刚刚那个，你朋友，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脑子里乱的很，开了几次头都没说出话来。
李白少：“他不是朋友，他之前不会帮我，也不会靠近，只有你会帮我，把我从困境中拉出来，只有你，他不会，很多人都不会，这叫虚伪，我知道的。”
博顺闭了一下眼，随即笑道：“你好聪明啊。”
他在李白少手臂上刚刚他拍的地方抓了抓，又揉了揉。
李白少是个很好的朋友对象，博顺的朋友。
我的朋友。
博顺从操场走到教室，上课，下课，窗户外能看见一朵云，慢慢漂远，最后不见。
风动树梢，云卷云舒。
我的脾气不好，说话重了会吵架，会产生矛盾甚至打架。
李白少不会，他打不过……他很乖，听我的话。
我的性子很分裂，开心着突然就烦躁起来，别人会骂神经病，趁机就此断绝。
李白少不会，他会点头说一句，我原谅你。
看，多么合适。
像一个标签，已经打上了他的印记。
……有病啊。
小胖子又不是狗，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博顺思考许久，得出一个结论——待不了太久就不要只顾着自己开心，应该让人家有自己的空间。
当然，要是李白少愿意，他主动跟着的情况另说。
今天一天想了很多，大部分是李白少的事，早上因为叶女士的态度带来几分恍然忘却了许多，一直到晚上回去，他站在门口，那点期望沉了下去。
叶女士的房间半开着，能看到叶女士带着耳机在房间里跳舞。
疯狂的，激烈的，迷醉的，发丝的晃动，无声的沸腾。
他知道，叶女士在忍耐着。
忍耐不住的时间越来越快了，她遇到事了。
博顺冲了澡，坐在床上沉思。
叶女士通常会在一个地方呆三个月左右，一百天，圆圆满满，她喜欢这个数字。
凑不齐也不勉强，住烦了就走，喜欢的话多住几天。
她的工作自由度宽泛，她不缺钱。他爸年轻打拼的日子认识了很多人，人脉很广，博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让他一直有学上。
早上起床的是时候闹钟没响，不，是响了，他没听见，比平时晚了十几分钟，他加快速度穿衣服洗漱。
冲到门口换好鞋，他突然停了下来，像被按了暂停键，保持着弯着腰绑鞋带的动作。
他猛然扭头，不对！
叶女士的鞋不见了，她出门了！
现在早上6点5分，叶女士要么昨天晚上就走了，要么半夜离开的。
心跳的很快，博顺走到叶女士房间门口，深呼吸，打开了门……空空荡荡，没有人。
被子叠的整齐，看不出睡过的痕迹。
很奇怪，他面无表情地把每个房间的门都打开，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是平静的，手很稳，没有抖。
厨房，没人。
浴室，没人。
小书房，没人。
他的房间，没人。
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愣了愣，大概过了十秒钟，他低头看看表，快步出门。
“你起晚了吗？”李白少没有先走，他还在等着博顺，表情显然有些着急。
博顺在李白少面前猛停下，伸手把李白少拉上后座，片刻不停歇蹬了出去，到学校赶上了关校门，差点被堵在外面，纪律老师拿个本开始记名字了，之后进来的就算迟到。
身上出了一点汗，早上风是凉的，跑几步依然热。
把自行车停好，博顺往前冲，他爆发力极强，两三步就超过李白少一大截，李白少呼哧哧地喘着气跑，人就被揪住了，博顺回来拽着他跑。
两人到班坐好，老师去其他班转了，并没有发现晚了几分钟的他们。
李白少递过去一张纸巾，博顺接过来在手里揉成了球。
李白少：……
博顺今天很奇怪，心情说不上很差，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眉头是皱的，嘴唇是抿的，眼尾略微下压，是看上去有些凶的模样。
他又抽了一张纸，说了一句：“擦擦汗。”
博顺把纸球在手里攥了攥，“哦。”
这是他今天说了第一句话，一个字。
李白少不知道怎么让博顺开心，他只能碎碎念念地找话题跟博顺说话，“我以后也要跑步，你就不用拽着我了。”
博顺点头。
“我说不定会很厉害，跑的很快。”
博顺点头。
“我要是跑的跟你一样快，那样谁都追不上我，我遇到麻烦就可以逃跑了。”
博顺揪着他脸上的肉拽了拽，“看书。”
叶女士走了，电话也打不通。
下课的时候他一遍遍打着电话，每一遍都没有人接，第17遍的时候他把手机关机了，丢包里不管了。
李白少担忧地看着他，博顺轻轻笑了一下，“我妈走了，什么都没带，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