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我就说他看着厉害。”
“牛啊，平时也看不出来，上课的时候和我们一样睡觉，成绩好好啊。”
“班长都被挤下去了诶，你看他那脸色，难看成什么样了。”
“他太冷淡了，我朋友找他说话都不爱理人的，就和那个胖子看起来挺亲近的。”
“那个胖子这次的成绩也挺好的，而且他们还一个考场，你说会不会……”
“很有可能啊。”
……
班里的氛围很奇怪，博顺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各种打量的目光。
太不礼貌了，这些人。
他冷冷的注视过去，和那些偷偷摸摸说着什么的人就对视，那些人瞬间偃旗息鼓，脸皮厚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不再说了，而那些脸皮薄的瞬间脸就红透了，背后说闲话是不能说到人面前的，和话题主角的目光对上，另他们感到羞愧。
博顺很有耐心，一遍遍过滤着，直到所有看他与他对视上的人闭上了嘴。
李白少去接水，抱着两个杯子回来的时候发现博顺冷着脸，仿佛随时都能去三面墙约架的黑沉。
他没说话，回到位置上，不动声色的扫视一圈周围，没发现什么。
班主任进来，马上就要上课了，他的时间不多，但他还是决定现在过来宣布这个消息。
他拿起讲桌上的成绩单，喜气洋洋的道：“我们班这次出了个年级第一，博顺同学，语文135分，数学148分，英语145分，政治86分，历史90分，地理97分，物理100分，化学100分，生物98分，总分999分，还有两个满分。”
即便是已经注意到这个成绩已经提前看过分数的同学，听到之后依旧忍不住抽气。
厉害，太厉害了。
直接拉第二名几乎一倍。
宛如看报纸上省状元的分数一样的玄乎。
他们偷偷地去看话题中心的人，那人波澜不惊，好似习以为常，端坐着，姿态很淡定。
博顺吃了这个无声吹，心想说出去老子考试快考了一千分，谁能比我牛！
嚣张的同时他很清楚的知道，学校自己出的题水平有限，考点清晰明了，这只能说明他记性好，不能代表他真的有考取这个成绩的水平。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装逼。
在班主任殷殷的目光中，他轻轻颔首，班主任像中了彩票一样，高兴且满足的冲了出去。
李白少觉得开心，博顺好厉害，他就应该这么厉害，他是博顺……但是这样很多人就会发现博顺有多好了，那博顺会丢下自己吗？
怀疑和自卑展示出内心的胆怯，他只是一个小胖子，从来没离开过这个地方的小胖子。
困于一隅……
胳膊被掐了一下，不疼，但吓了一跳。
“嗯？”李白少收回出神的思绪。
“我他妈的说，哥这么牛逼，你都不会说句好听的。”
博顺等了半天李白少的星星眼，然而没有等到，他主动暗示，“我的分数不错。”
李白少的夸奖没有送到，留下一个向外看的后脑勺。
被小胖子忽视的感觉很不好，幸好现在外面没有人，知道李白少只是发呆，不是被谁吸引了目光。博顺瞪着他，盯着他圆圆的后脑勺。
“博顺的成绩很高，博顺好厉害啊。”李白少伸出大拇指左右晃晃，回了头，他说话的同时带着难以掩饰的低落，他看着博顺，在对方皱着眉带着烦躁的表情中开口道：“你很厉害，别人都知道了，他们会来找你的，以后我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
他对博顺表示一切坦诚，今天没有，他隐藏了一部分。
他对博顺找其他的朋友不只是低落，甚至不能想象这个画面，嫉妒……这种情绪不应该有，谁也不应该永远只有一个朋友。
自私。
我是自私的。
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恶劣，他觉得自己变坏了，和白雪公主她后妈一样坏。
按理说他遇到过许多不算好的人，但他对坏人的第一印象竟然是童话故事的角色。
“因为这个？”博顺在他蔫蔫的大拇指上弹了一下，他舔了一下嘴唇，那几分烦躁瞬间消失，心情又变得愉悦起来。
李白少满心满眼只有自己，没有别人，这小胖子太他妈可爱了。
“哥说过。”他握住李白少的大拇指，压低声音说：“这个夏天是你的。”
不会有别人。
后半句他没说，说出口的时候才觉得有什么隐隐的很奇怪，他没放在心上，他最多留一个夏天，他管了小胖子的事，就不会反悔。
他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人，但偶尔的承诺，不会食言，他松开手，在英语课本上点了一下，示意老师来了。
李白少笑了笑，握紧了衣服里的哨子。
老师来的时候抱着一摞卷子，她招手喊了课代表上来，两个同学满屋跑着发卷子，班里乱糟糟的。
李白少的卷子发下来的时候，有人比他更着急，博顺没等他看，直接从他手里拿了过来。
李白少没办法，对博顺没有一点脾气，凑过去看自己的卷子，72分，还好，他以前都50分左右。
博顺皱眉：“你作文没分。”
卷子上明显的大鸡蛋，博顺扫了一眼，李白少那天早上背的很认真，几乎没有错误的地方。
“啊？”李白少迷茫地发出一声疑问。
“当然没有分了，他作弊啊。”博顺这一声没压，罗芳芳听到了，她拖长声音接话。
博顺看过去，属实不太理解这种思维，一个正常人和谁有三番四次的矛盾，都不会再巴巴地凑上来，这人是怎么保持初心不悔的？
手里的卷子被拿走了，博顺冷然看过去，站他旁边的是英语老师，他收敛几分，毕竟之前在这个老师面前立过柔弱人设。
“谁的卷子？”老师问。
“我。”李白少小小举了一下手。
“你对你的成绩有疑问？”她继续问。
博顺已经听出不妥，这个老师像是来找事的。
“我。”李白少深呼吸，他鼓起勇气抬头直视过去，“我的作文没有分，想问一下老师是怎么回事。”
“你说怎么回事？”老师拿着卷子抖了抖。
李白少懵了。
“作弊，全校作文三分之一的学生写的都是同一篇，你也写小纸条了吧？”
很刻薄，李白少觉得他的嗓子好像被掐住了一样干涩，有人在看他，所有的人都在看他，嘲笑，讽刺……他费力开口为自己辩解，“我是背会记住的。”
“是吗？你觉得不忿？”英语老师被李白少难看的脸色唬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像被挑衅般下不来台，“你这个成绩很骄傲？隔壁班一个同学人家也是背会写上的作文也没有分，考了九十多，人家什么都没说，你才考这点分就开始骄傲了吗？”
开始了，又开始了。
上课铃已经第二遍响了，她在说，站在他旁边，骂小胖子。
从学习的态度到隔壁班某不知名同学的对比，羞耻，茫然。
博顺垂着头，看见李白少落在身旁的拳头握紧了，很紧，在发抖。
李白少在害怕。
他看着李白少在害怕。
碰——
博顺用力地踹了一下桌子，他掌握着分寸，桌子没有倒，但动静很大。
英语老师吓得往后蹦了一下，心彭彭乱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干什么你？”她愤怒道。
博顺对这种场面得心应手，他没什么表情的抬头，轻轻笑了一下，嘲讽值拉满：“老师，已经20分钟了，我想听课，你不想讲课吗？”
柔弱少年极其嚣张，柔弱少年已经忘了他柔弱这件事了。
本来就因为老师的训斥而安静的教室里瞬间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牛逼——”
有人用气音小声说。
教室此刻是能听见自己心跳听到旁边同学呼吸的分贝指标，这一声跟拿着大喇叭其实并没有太大不同。
牛啊——
口哨声，哄笑声，小声议论的声音一哄而起。
罗芳芳看了博顺一眼，耳朵有点红。
葛远在桌子下鼓掌，被英语老师瞪了一眼。
李白少小小的张着嘴，垂头看那人，眼神翻涌着浓重的情绪。
在全班的注释中，在老师的愤怒中，在他迷茫无措的压抑中。
他身侧的手被握住了，那手修长有力，撬开了他握紧的拳头，在他掌心因用力而出现的几个深刻的指甲印上轻轻揉碰了几下，像安抚，在安慰，用力的在他身边黑暗的桎梏中破出一道口子，带来翻滚着压制不住的惊涛。
海水激烈的拍打着岸边，溅起一层层巨大的浪涛，他站在内心深处的寂寥中，从高处纵身而下，落入那疾风骤雨的海中。
血液在沸腾，喧嚣着一个人的名字——博顺，博顺。博顺！
“滚出去！”
博顺为自己争取了三个字，他心满意足地开心了。
他哦了一声，拿着卷子又拿了一本习题，在李白少掌心扣了扣，松开了手。
小胖子指甲有点长，回头他要帮人剪了。
李白少愣然地看着出去的博顺，他没有办法像他一样，在这样的时候出去陪他。
“看什么看？”老师指着李白少，“你也滚出去！”
李白少也哦了一声，真好，不用想办法了。
他迈着不太看得出来的愉快步子出去了，博顺双肘撑着围栏左右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两声骨骼交错的轻响，修长的脖颈迁延出一道性感的弧度，他低着头，看了一眼后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