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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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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远的事算是了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没空揪着博顺不放了,他靠着自己的个人魅力成功又给自己找了个跨校的麻烦。

    小胖子说昨天晚上和他们打起来了的那伙儿人是旁边的职高,原因不详,总之结果就是没空理他了。

    博顺乐得清闲,并表示:“我从来没有这么幸运过。”

    李白少不知道为什么这就是幸运,但还是认同的点了头。

    语文课上老师留了任务,把文言文背一遍或者选择抄写三遍。

    距离下课还有15分钟,博顺看见李白少默不吭声地拿出笔开始抄,他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没问那么多。

    普通学生给小组长背,小组长给大组长背,大组长给班长背,班长给老师背。他们这一组的组长是那个在他面前伪碰瓷的女生,老师一说开始人就拿着课本离开座位找大组长去了,然后就一节课都没有回来。

    下课回来的时候脸上有得意的笑,她同桌问:“背完了?”

    “嗯,我背完了。”她说。

    “那我给你背。”她同桌说。

    她同桌开始背,博顺在后面转着笔听,错一个字重背,停顿超过十秒重背,忘记下句重背,她一脸得意地看别人哀嚎求饶。

    博顺眉头跳了两下,“有时候不是我浑身带刺格格不入地融入不到集体生活中去,我非要作枪打的那只出头鸟,嚣张地非要蹿上蹿下夺人眼球。”

    李白少从抄写中抬头,带着一丝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苦大仇深的脸上转移到他笔尖点的课文上,再到前面像只孔雀的罗芳芳,“不想抄吗?我帮你吧。”

    博顺舒出一口气,掐了掐他脸上的窝,“你可真乖啊。”

    李白少笑了一下,“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写。”

    “谁说我不背了?看着。”博顺转了一下笔,用笔帽在那人肩上轻敲了一下,“同学,给你背书。”

    刚刚打回去两个背错的人,罗芳芳转头看他,把头发顺到耳后,语气是绵里藏针的温柔,“我可能要求比较严格,并不是针对你,我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先跟博顺同学说一下。”

    博顺没有看她,把书本合上,“你不如等我背到有问题的地方再指认出来。”

    罗芳芳憋着一口气,没说话,屏息凝神等待着指出错误下他的脸。

    一句一顿,字字清晰,顺畅流利,不错一字。

    博顺看她:“还有什么问题吗?小组长?”

    罗芳芳扭了回去,脸色不怎么好看。

    “我背完书她怎么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啊?”博顺问小胖子,声音大的前后三排都能听见。

    罗芳芳脸色铁红,抱着胳膊趴桌子上了。

    博顺很无奈,没遇见过这么脆弱的小心灵,毫无心理负担地自认让小姑娘提前认识了社会的残酷,也算功德一件了。

    李白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又露出了一种看什么好稀罕物事儿的眼神。

    “看哥干嘛?哥是大熊猫啊?”博顺看他一眼。

    李白少笑,“没有的。”

    大熊猫不会这么拽的说看哥干嘛。

    “你抄几遍了?”博顺问。

    “一遍多点了,我写字快。”李白少说。

    博顺没再管,下节课数学,这是他第二次上数学课,第一次讲课本知识点以及课后题,第二次他说前20分钟做对应的练习册上的题,后半个小时自由讨论。

    自由讨论真的很自由,全班像炸开了的烧水壶,嗡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数学的热爱就是他们生命的真谛,数学老师见怪不怪巍然不动,除了有极其嚣张的一声“我今天要吃竹笋炒肉!”超过所有的吵杂一枝独秀压过所以声音,他训斥了一句,全班哄笑之后一概而过。

    被嗡嗡声吵的很是困乏,博顺刚闭上眼准备小眯一下,所有的说话声一下子消失,像按了暂停键没一个人说话,相对而视之后又重新开始说。

    突然的大声很吓人,突然的无声也吓人。

    博顺心突地一跳,整个人都清醒了,暗骂一声神经病低头看题。

    和他一样不说话的只有旁边的小胖子,小胖子低着头呆着,博顺眼角扫他,发现这个时候他被孤立的感觉格外强烈,没人找他,他习以为常,呆着,像两个空间。

    为什么没人理他?是不是他有什么毛病啊?

    受害者有罪论屈服于多数人的团结之下,他们报团,从开始的一两个到后面的集体。

    博顺不想成为这个集体,觉得恶心,他点了点李白少的本子,“有那道题不会我给你讲道一下?”

    李白少从一个人的状态中回神儿,冲他笑了一下,“博顺好厉害哦。”

    博顺:“……好好说话,不知道的得以为你在讽刺我。”

    李白少摇摇头,博顺很厉害,耀眼,像留不住的光,细碎地会从指间流下,他不敢靠近。

    这个反应是畏光,他不知道。

    博顺给他讲了三道题,不难,李白少说懂了。

    “可以给我写一下吗?”李白少问,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翻到空白的那页,“我晚上放学的时候回去再做一遍。”

    博顺写了几个公式,点了点,“做不出来就给我发消息。”

    李白少点头:“嗯,知道了的。”

    晚上放学的时候李白少跟着博顺,方向一致,两人一道走。

    李白少看着两个交错的影子,往右挪了一小步,两人靠近了一点,影子变成了肩并肩,他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博顺不知道他在干嘛,只看见他一退一前,“你大晚上在这儿跳踢踏舞啊?”

    李白少笑,他大部分时间除了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给他的都是这个笑,博顺觉得像面团。

    “行了。”博顺挥手,“回去吧,我走了。”

    李白少看着他的背影,点头嗯了一声。

    楼道里漆黑,感应灯因年久失修要发出超大的声音才会亮起泛着昏黄的光,博顺一般都是拿手机打光。

    开门的时候楼道里进来了人,博顺往里站拿钥匙。

    “哟。”来人是个大妈,“楼下住人了啊。”

    大妈是看着他说话的,嗓门还大,感应灯都震醒了。

    博顺嗯了一声,不想搭理陌生人,但讲礼貌促使他应了一声。

    “我还以为没人呢。”大妈说:“我们家小孩有点吵,在家蹦蹦跳跳的,以后是不能够了啊。”

    博顺不知道他是惋惜还是来友好的通知一下,又嗯了一声,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大妈扬着脖子往里敲,好奇地明目张胆地打量,博顺被她柱着头的样子看得眉头直跳,手上用力碰一声把门关上了。

    门外大妈很大声音说了句什么没听清,像是方言骂人的话。

    叶女士在家敷着面膜,“谁啊?”

    电视放的不知道是什么,博顺换了鞋,“一老太太,说楼下有人住了,家小孩儿就不能蹦了。”

    “是吗?昨天好像没蹦吧。”叶女士说。

    “嗯啊。”博顺说,“可能上幼儿园太累了吧。”

    叶女士说:“你嘴也不知道随谁?”

    “自己长的。”博顺说:“我去写题。”

    “留作业了?”

    “嗯,好几页。”

    “那行,你去吧。”叶女士说,关掉了电视。

    大妈说的小孩一直没蹦,也不觉得有什么很吵的声音,一直到十点半快十一点了,一阵噼里啪啦叮铃哐啷,开始躁动起来了。

    拍球的声音,大叫声,喊着的说话声,隐约叫着什么不睡觉。

    博顺躺在床上,不多的睡意一扫而空,他忍了两分钟,那声音没有停歇。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他翻身坐起,燥郁地抓抓头发。

    不知道楼下住人的时候还没那么吵,博顺怀疑那大妈拿着鞭子在旁边抽小孩,让他在满屋蹿着跑。

    门被敲响了,他打开门,叶女士站在门外温柔地笑着摸摸他的头,“儿子,妈妈耽误你二十分钟,先不要睡。”

    博顺不知道她要干嘛,嗯了一声。

    叶女士在行李箱中扒拉了一下,拿出个大音响,放到客厅靠里侧的墙面,插好电,扭头给他一个飞吻,“妈妈爱你。”

    按响开关,音乐狂响,奔放声音狂热的节奏,硬生生营造了舞池的效果。

    楼房的墙面声音是传导的,简而言之,以暴制暴。

    幸好对面没人,这是群攻啊。

    博顺抱手靠在门边,笑着看拍照准备发朋友圈的叶女士。

    叶女士能很好的融入新环境中,并用自己的方式熠熠生辉,她永远是前进的,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住她的前进,她儿子也不行。

    她在笑,发梢摇动间能感受到生机。

    叶女士的洒脱是他不安的来源,张扬却给予他很大的轻松,一切促使着如今的局面。

    5分钟,楼上有隔着窗户的叫骂声。

    10分钟,有什么东西摔碎在天花板上。

    15分钟,门外碰碰敲门。

    20分钟,音乐停了。

    “舒服!”叶女士喊。

    “我的妈妈。”博顺指指门外,“要气死了。”

    “有没有点素质,还有没有素质了,大半夜你不睡觉也不想别人睡是不是啊!”是那个大妈,嗓门堪比音响,博顺听出来了。

    叶女士打开了门,大妈看见只有一个女人顺着门缝开始往里撞,手往里面扑腾着抓。

    一边用身体往里撞,一边用匮乏的词汇量翻来覆去喊着开门快开门是不是看不起来我快开门。

    博顺没动,叶女士能应付,并且处理的比他好。

    门的内链牢牢挂在门上,大妈激烈的扑腾感觉像个小矮子被大高个顶着头,手短脚短的够不着。

    叶女士任她嚎,往后退了一下,往沙发边博顺的包里掏,抽出一根烟叼着,声音模糊地说:“火机。”

    博顺叹了口气,心想他装逼基因可知道在那儿遗传的了。

    他转身拿了火机,走过去点了烟。

    叶女士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眯着眼桀骜地扫了大妈一眼。

    大妈气的不行,喊了半天喉咙都破岔了,碰也碰不到,撒泼都没有地方,一时憋气,捂着胸口喘。

    “小老太太。”叶女士说,“我晚上十点睡觉,你家孩子要是再不睡觉大半夜拍皮球,我就不只是放放音乐那么简单了。”

    “他还是个孩子,你这么苛刻干什么!”大妈喊。

    呦呵,还知道什么叫苛刻。

    博顺站他妈身后凹了个造型,目光沉沉地盯着。

    打手小弟。

    “孩子不睡不知道自己打扰到别人你也不知道吗?”叶女士说:“打孩子不会用不用我教教你啊?”

    爽!博顺在心里鼓掌。

    “你!你!”大妈指着她,估计没见过这种性格的女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气极地目瞪口呆。

    叶女士走上前,在大妈碰不到到的地方站定,“我们不过住几天,你们可是要一直呆着的,你要是敢放什么在门口或者做什么其他的事,信不信把我逼急了做出一些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毕竟……你家里可是有小孩的。”

    起承转合,绵里藏针,眼神和动作毫不掩饰的威胁,痞气十足。

    叶女士抖了抖烟灰,大妈被她黑老大的气场震得往后缩,她一脚把门踢上了。

    叶女士扭头,举起了手。

    博顺和她击了一下掌,叶女士收回手,把烟按灭了,“晚安,宝贝,早点睡,我去刷牙。”

    “辛苦妈妈了。”博顺打call,关灯睡觉。

    这一觉格外舒服。

    果然,自己的舒坦大多是建立在别人的不舒坦身上的。

    博顺在梦中幸福地勾起了嘴角,梦中有个大妈在打小孩,叶女士在旁边叉腰,“会不会打!会不会我来教教你!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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