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操场溜着围墙的边沿种着一排绿茵茵的树，旁边建了车子棚和几个乒乓球台。
李白少找到一颗树下的台阶，拍了拍土就坐下了，他本来是想跟着博顺的，但是解散的时候他看到有几个人围住了他说话，是准备交好的意思。
博顺这样的人，肯定能很快与新环境打成一片的，他不能自私，因为自己的意愿强自拉着人家跟着不放。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写了几个时间，这个月的每周五下午，小星期他要回家住。
妈妈会在家，爸爸不会，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婚，到时候不知道可不可以让他选择抚养人，然后他就可以跟外婆住一起了。
啪——清脆的一声响。
李白少抬头，博顺紧致的下颌连着脖颈间勾出一道弧度，“你怎么过来了？”
博顺收回打响指的手，在他旁边坐下，“这块地你的？小胖子挺嚣张啊。”
李白少笑了，小本子合起来放口袋里。
“可算透气了。”博顺仰着头，呼吸树下的阴凉。
“这里好一点的。”李白少说。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忍住不晕的。”博顺看了一眼操场上打球的几个人，就这样在塑胶味儿中奔跑。
李白少觉得他说话很有趣，总忍不住想笑。
“你晚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葛远。”李白少说。
博顺慢半拍才把名字对上脸，臭脚的那个，“他住校吗？”
“住的。”李白少说：“但是他可以出去，我以前遇见过。”
“没事，又不带刀。”博顺漫不经心地说。
李白少不说话了，静默着对坐呼吸半晌，他才道：“对不起。”
博顺没看他，依旧盯着前面，右手握着左手手腕，随意搭在腿上，“我见过很多人，就烦你这样的思维。我惩恶扬善，你可以说谢谢，但不要说对不起，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的根源，你的思想会被周围的环境同化，被腐蚀掉，你明白吗？”
李白少不明白，但他觉得博顺说的对，于是点点头，“我记住了的。”
博顺昂了一声，“你还小，现在明白还不算晚。”
“博顺去过很多地方吗？”李白少问。
“嗯，很多。”
“外面是怎样的？”他又问。
博顺没有回答，没有尽头的。
——
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小声说笑，“新来的转校生好帅啊。”
“对啊，罗芳芳，你坐在人家前面，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一个女生对罗芳芳说，挤眉弄眼地调侃。
罗芳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那个叫博顺的人太冷淡了，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女生主动去找他说话，他还摆个臭脸。
“有什么嘛。”她说：“我根本没有在意他。”
“哈哈哈，不愧是芳芳，这种还没看上。”又有的人说：“你去啊，这种脸要是男朋友的话带出去肯定很有面子。”
罗芳芳娇嗔地瞪了她们瞎起哄的一眼，向不远处随意坐着的博顺看过去，脸有些红，“他新来的，肯定不熟悉学校，我去找他说话。”
“去吧，去吧。”
“抓紧时机呀，他谁都不熟悉，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你，好浪漫啊。”
女生们你一言我一语，还有好事者推了她一把。
罗芳芳走了过去，自动忽视一旁坐着的李白少，刚过来的转校生肯定谁都不认识，很孤单，只能和同桌的小胖子坐一起，我要帮助他熟识新环境。
“博顺同学。”她理着裙子坐在了博顺旁边。
博顺：……
被夹在中间属实有点突然，他往小胖子旁边凑，本来四五拳的距离直接变成了腿碰腿，小胖子明显是惊着了，起身就要走开，博顺咬牙把人按下，瞪了他一眼。
被人欺负了你不跑，这会儿看人来找我的事你倒是记得张了腿，想的美。
博顺不觉得自己武断，凭她嘴上的鲜艳认出是昨天晚上上来搭话的女生。他那时自然语气不好，有人用那种语气和他说话再过来，不是报仇就是下套，反正都不是好事。
“你刚来我们班，有什么不熟悉的事可以问我。”罗芳芳把头发挽到耳朵后，“我是我们班的纪律委员，我叫罗芳芳。”
博顺手上不自觉用力，掐的李白少肩膀疼，他没出声，眼神落到另一侧，跑神儿地想今天上课学的东西。
“你好。”博顺说：“我不需要介绍，我已经熟悉了。”
罗芳芳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下去，心中暗骂这个没有绅士风度的转校生，站起来跺了一下脚，“你怎么这样啊？”
博顺一脸迷茫，他刚刚除了说话有干了其他的事吗？
罗芳芳不准备理会这个不过有几分姿色的木疙瘩了，她又不缺男朋友，哼了一声扬着脸转身就要走，随即——“啊。”
博顺眼睁睁看着这人在他面前平地摔十分无语，张张嘴只说出一句：“现场碰瓷，和我无关。”
李白少站了起来，博顺拉住了他。
罗芳芳哀叫一声，膝盖破了皮流着血，她红了眼眶下意识四处看想要寻求帮助。
有几个班里的同学跑了过来，体育老师也过来了，看了一眼她的腿问：“感觉怎么样？要去医院吗？”
“疼。”罗芳芳抽抽噎噎，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脸色苍白。
体育老师觉得事不大，只是破了皮，但体谅是个柔弱的小姑娘，随手指了一个同学，“你，过来背这个同学去医务室。”
正是站起准备拉着小胖子离开的博顺：“……老师，我不行的。”
“你怎么不行。”体育老师皱眉。
“实不相瞒。”博顺一手摸住胸口，神色哀伤，落寞中带着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我有病，你别看我身体健康四肢健全，但中看不中用，我体虚。”
博以一打三单手扣头的体虚少年顺转身离开。
体育老师愣了一下，随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喊了别人去背人了。
李白少跟着博顺走到另一块没人的树下，心虚地开口，想问一下他体虚的事，“博顺。”
“装的。”
“……哦。”李白少点头。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到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在操场上奔跑打球的臭脚兄晕倒了。
“中暑了——他中暑了——”有人喊。
体育老师跑了过去，脸色不怎么好，一节课两个进医务室的，体育课离取消不远了。
“这不是中暑，这得是中毒。”博顺往那边看了一眼，“这位同学靠自己的肺净化校园空气的事迹很伟大，来，让我们为他鼓掌。”
李白少听话地啪啪两声，博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有个捧哏的感觉还不错。
最后一节体育课的最大好处是可以提前去吃饭，不用等下学了一起挤着抢。
夏天最讨厌的就是出汗，博顺溜着墙边的道儿上走，“少少也不出汗啊。”
“嗯。”李白少说：“我不怎么出汗的。”
“主要还是学校好，电扇还没外面的风大，坐教室里靠着人体修行自我调控进化……哎，我不太适应，哥平时说话不这么欠的。”博顺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李白少摇摇头，“你说的很对。”
博顺嘿了一声，“你这么讨哥欢心，是何居心啊？”
李白少只是笑，像只迷糊的小胖猫。
食堂人挤的时候博顺惊叹，人不挤的时候他还是惊叹。
他买了一碗凉面，天热的时候他不喜欢吃热腾腾的东西，“我刚刚没看错吧，一碗方便面扔俩菜叶子放点水要六块？这方便面才两块五一袋。”
李白少买了米饭，红烧排骨红烧肉，蒜条炒肉加鱼片，还端了两碗绿豆汤，餐厅里放的大桶，免费的可以自己盛。
“不是的。”李白少觉得博顺看见什么都要挖苦刺几句的样子很好玩，比他见过所有好玩的都要有意思的多，“是一块五一袋那种。”
博顺比了个大拇指，“明抢。”
李白少吃了口肉，慢吞吞地咽下去又喝了口汤，“之前有个炒方便面，里面只有洋葱和油，用一块一袋的那种炒的，定价说是十块钱，后来被举报才没了。”
博顺无言，又比了一个大拇指。
小胖子吃饭很快，他几筷子下去对方已经在擦嘴了，博顺觉得神奇，想捏捏他肚子上的游泳圈，下课铃已经响起，食堂的人多了起来，他加快速度吃饭，抢在有人坐他旁边吃完离开。
中午有午自习，是难得的安静时刻，有人爬着玩手机，有人偷偷看小说，大部分人在睡觉。
博顺在上一个学校没呆多久，午自习要求写完学校发的一张卷子并自行修改，从来没有这么悠哉过。
趴着，呼噜着，爱咋咋着。
手机在兜里懒得玩，他随便抽出一本习题开始写选择题，散出去的目光看见小胖子和他拿了一样科目的题。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是被校园喇叭的歌声吵醒的，脖子疼，腰疼，胳膊也麻，动一下跟触电似的，博顺皱着眉一点点转动手腕。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很渴，他盯着桌子上的杯子发呆，思想外彻想象校园广播处的老师随着音乐蹦蹦跳跳，杯子旁边多了一只小胖手，距离杯子一点距离，看他看了过来，李白少手停在杯子旁：“我去接水，可以帮你也接的。”
水卡他也没办，中午也是让小胖子给钱付的，因为他没有现金，博顺点点头，债多不压身，一点人情两点人情，欠的多就麻木了。
李白少拿了他的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