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因为裴淮一句话，中午十二点，程衍背着书包出现在了n市机场。
昨晚收到消息时他就一阵窒息，为此还特意查了n市今天到底有什么会可开。结果还真让他给查到了——顶尖国际会议，到场的都是圈内大牛，甚至还请到了国际知名学者来做演讲。
看着与申请书项目相关的会议主题，程衍默默把对话框中的“不去”两个字删掉，改成了“好的。”
按照裴淮发来的地址打车去酒店，这家酒店在n市知名大学附近，被会议组包了场，他到门口的时候还有人出来小声抱怨说订不到房间。
中午正是热的时候，程衍走进大厅吹到冷气才觉得舒服一点，他四下看看，在等候区的沙发上找到了裴淮。
程衍先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水，然后走过去跟裴淮打招呼，“裴老师。”
他身上还带着从外面带进来的热气，厚重的黑色书包压在肩上。
裴淮皱了下眉，语气跟他的人一样冷，“怎么现在才到？”
程衍以为自己幻听了，转头看了一下酒店墙上的一排挂钟，又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不是说下午三点前？”现在才一点啊大佬。
“你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裴淮站起身朝电梯走，深蓝色的西装一丝不苟，动作间露出袖口精致的星空石袖扣。
程衍下意识多看了两眼，他跟在程衍身边问，“关我什么事？”我难道不是来当观众和书记员的吗？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
“发给你的会议议程看了吗？”裴淮按了电梯，“明天茶话会后有一个小时自由发言和提问交流时间。”
程衍看着电梯上不断上升的数字，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看是看了，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裴淮说：“发言人是提前定好的。”
程衍听到这里，突然有了些不怎么美好的预感，他看着裴淮的背影弱弱提问：“那些发言人里……”
裴淮肯定道：“有我。”
程衍：“那发言稿？”
裴淮理所当然道：“晚上十二点之前给我。”
程衍下意识就想怼：
你这说的是人话？我特么还只是一个大三的学生，谁要给你写发言稿，我敢写你敢拿上去念吗？
然而他还没开口，就被裴淮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写稿子，或者跟警察聊聊你拿资料的事。”
程衍：“……”
好，只要你不怕丢人，我有什么好怕的，既然你这么不干人事就别怪我厚脸皮了。
电梯在21层停下，程衍跟在裴淮身后走出去，道：“裴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裴淮：“说。”
程衍坦然问道，“给钱吗？” 他说：“还有申请书的事，耽误这两天我无法保证能在一周内完成初稿。”
裴淮：“……”
裴淮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是个豪华的套间，毕竟是圈内风头正盛的后起之秀，待遇相当不错。
“我用一下卫生间。”程衍放下厚重的书包，进去洗了把脸。
他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水珠，n市的夏天热的像蒸笼，如果不是裴淮在这里，他甚至想要进去冲个澡。
裴淮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睫毛微微颤动，甚至下意识的皱了下眉，但他很快又恢复平静，看了躺在沙发上的黑色书包一眼，问，“装了什么？”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提到这个程衍来劲了，他把书包从沙发上拽起来打开，“还能是什么？”
他把一堆厚厚的参考书和资料拿出来，最上面是打印的项目申报书模板，然后就那么看着裴淮，意思是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做的好事。
裴大教授自然不会反思，他只是无语片刻，道，“我记得有一种东西叫做u盘。”
程衍说：“对，我还知道它可以搭配电脑使用。”
裴淮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所以你没有电脑？”
程衍耸肩：“显而易见。”
裴淮：“……”
“等着。”他丢下两个字后转身离开。
程衍目送他离开，这才有时间打量这个房间，卧室的门开着，床上整整齐齐，客厅也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也对，以裴淮的性格，想也知道他不会愿意跟别人共处一室。
程衍昨晚看资料看到很晚，又一大早跑到机场赶飞机，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便干脆躺在沙发上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按门铃，梦中美味的大餐不翼而飞，程小少爷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也没有任性的资本，于是再打开门时就又是温和有礼的乖巧学生。
“程先生您好。”门外站着位衣着得体的男士，把一个手提包递到他面前，“这是裴先生让给您的东西。”
“谢谢。”程衍接过手提包，心想很好，裴大教授已经不想再看到他这个人了。
包里装着新款的电脑，侧兜放着个没拆封的u盘，程衍拿着u盘，总觉得从中看出了深深的嘲讽。
总归是帮裴淮办事，程衍收东西收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给电脑充上电，因为实在想洗澡，到底没忍住给裴淮发了条消息。
程衍：【裴老师，晚上回来住吗？】
虽然这么问，但程衍肯定裴淮是不会回来的，具体原因大概就是从小就有的心理阴影，导致裴淮时刻都处于紧绷的状态。跟一个背叛过他的小叛徒共处一室，到底是谁受折磨还真不一定。
裴淮大概是在忙，消息发出去十几分钟都没得到回应。
程衍看完一篇论文，把自己劝了一下，又十分有耐心的再发了一条。
程衍：【我可以借浴室洗个澡吗？】
又过了十分钟，裴大教授终于在百忙中回了消息。
程衍打开，竟然又是一个word文档。
借你个浴室怎么还发起文档来了？
程衍点开一看，瞬间就有摔手机的冲动了，文档是会议内部资料，上面写着嘉宾发言的顺序和相关主题，像是怕他看不明白，裴大教授还贴心的在他名字后面的议题上画了红圈。
程衍把议题来回读了三遍，是跟要申请的基金项目相关不错，再看发言的嘉宾名单，程衍随手在电脑上搜了两个，哪个都不是一般人。
就这么草率的把活交给我，裴大教授你这心是真的大，可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程衍继续回复。
【我会在十二点之前把发言稿给你，所以可以用浴室了吗？】
裴淮这次倒是没拖延，简单回给他两个字——【随便】
早说不就完了，程衍从包里拿出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洗完出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就是肚子有点饿。
程小少爷很少在衣食住行上亏待自己，看到桌上的点餐电话就果断拿起来拨了过去，“您好，我要订餐……”
星级酒店的服务很到位，没多久食物就被送到房间。
“谢谢。”程衍闻着香煎小排和酸笋炖鸡的味道开心眯起了眼。
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没什么规矩，把电脑搬到客厅桌上，程衍盘腿坐上沙发，一边戴着塑料手套啃羊排，一边听电脑里某位学术大牛的演讲。
小说世界的学术体系跟他穿越前有些相似，听懂这些东西对程衍来说难度不大，细究起来大概还要感谢他的病。
癌症确诊后程衍有段时间过得很疯，整日醉生梦死，完全不把身体当回事，直到有一次深海潜水发生意外差点丢掉性命，他突然就开始思考起生命的意义。
程小少爷思考的最终结果就是不能安安静静的离开人世，怎么着也要做点青史留名的事情。
于是他接受了读书时导师所在研究所的邀请，开始一头扎进学术的深海。
后来也真的小有所成，甚至还跟某人一起出现在知名杂志的专栏采访里，不过一个是商界精英，一个是学术才俊，甚至还被组了些奇奇怪怪的cp。
现在学术才俊英年早逝，也不知道那位精英人士在另一个世界是否安好。
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程衍默默咬了一口羊排，把视频的播放速度从12调到15。
小羊排焦香味美，但吃多了也还是会腻，程衍拿过桌上的酸奶拧开，看了看又伸出舌头在瓶盖上舔了一口。
裴淮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程衍刚用舌头把瓶盖上浓郁的酸奶卷走，余光就瞥到刷卡进门的裴淮，还是习惯性的皱着眉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钱。
“……”
程小少爷有些莫名其妙，他已经心安理得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房间，甚至还特别想问一句你来干什么。
好在话到嘴边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吃的住的都是裴淮给的，好像也没什么立场让人家滚蛋。
于是程小少爷特别虚伪的问了一句，“吃吗？”
裴淮目光在凌乱的饭桌上扫过，餐盘上只剩下两块小排骨和一盅快见底的鸡汤，很显然某人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而且也并不是真的要邀请他一起吃饭。
见对方没有回答的意思，程衍又试探性的问了句，“那怎么又回来了，忘拿东西了吗？”
裴淮瞥他一眼，似乎是想要皱眉却又忍住了，冷声提醒道，“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