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有那么十几秒，程衍整个人都是懵的，等他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切断了通话。
所以刚刚的人是……
程衍都不忍心细想，短短半天时间，他在裴淮那里就没能留下任何好的印象。
但这事真不赖他，程衍打开手机通讯录，分明就看到裴淮的名字安安静静躺在里面。所以没事为什么要用别的号码打进来？学习一个号生活一个号吗？真是跟前世的某人一样的讨厌。
他拿着手机，想了想给刚刚那个号码发了条短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裴老师？”
消息石沉大海。
程衍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就不再想了，大概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反正他在裴淮那里印象已经极差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程小少爷无所畏惧。
他又喝了两口水，默默看着狭小的宿舍和空荡荡的床板。
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就得去买被褥，洗漱用品，换洗衣物……
程衍抹了一把脸，默默掏出手机，把微信、支付宝上的钱归拢了一下，末了又从书包夹层里摸出一把零钱点了点，一共2300多块钱，按原主省吃俭用的过法度过暑假说不定还有结余。
但程小少爷显然不是省吃俭用的主，他很少委屈自己。
又默默看了一眼床板，程衍果断抱起桌上打印的资料出了门。
学校里有个宾馆，环境不错，是召开会议和举办各类比赛时招待嘉宾和选手的，平时也会接待其他客人，因为学校在郊区，暑假期间人并不多，普通标间价格有所下调，但对现在的程衍来说也绝对算不上便宜。
“谢谢。”程衍微笑接过房卡，背着书包走进电梯。
房间环境还算可以，重点是有电脑，方便他给裴淮写项目书。
程衍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后打算去冲个澡，这一天折腾下来小少爷感觉自己都要馊了。
从书包里把从家里打包的衣服拽出来，就是几件短袖和裤子，至于睡衣……程衍想起了原主房间床上那件泛黄的大背心。他长叹一口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心疼原主还是自己。
冲了澡换衣服出门，程衍决定最后挥霍一把再想办法搞钱，程小少爷实在不愿意在生活的小事上为难自己。何况是已经死过一次，没有什么比对自己好点更重要了。
下楼的时候碰见个熟人。
周玲正在跟前台的小姐姐说好话，“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觉得抱歉，语气里还有些若有似无的委屈。
程衍没有上前，他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周玲拿着前台给的单子离开后才起身。
路过前台时听到两个接待的对话。
“隔三差五的就来开□□，怎么就那么贪得无厌，堂堂一个大学老师，差这么点钱。”
“少说两句吧，没看刚才那小姑娘都要哭了。”
“也是倒霉，摊上那么个导师。”
程衍脚步没停出了大厅，他没记错的话周玲和黎少学是同一个导师，就是那位……灭绝师太，听绰号就完全不像个善茬。
但这事显然跟他关系不大，出学校打车到附近的商场，程小少爷第一次因为囊中羞涩而犯起了愁，最终也只是买了套睡衣和一个保温杯回去。
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程衍提着东西慢悠悠往里走，宾馆外的湖面上映着建筑轮廓的光。周围绿化还算不错，虫鸣鸟叫，蛙声阵阵，当然蚊子也不少。
几分钟的路程，程衍白嫩的胳膊上愣生生被咬出三个大包。
他也没心思溜达了，快步走进宾馆，路过前台的时候想装杯热水，就在前台椅子上坐着等水开，这期间有人从门口走进来。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抱怨，“我几个小时的飞机专程来看你，你就让我住这种地方，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另一个声音道，“让你回味一下大学生活不好吗？”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程衍瞬间僵住不动，连头都没敢抬一下。
什么叫冤家路窄？这就是，怎么就特么哪哪儿都能碰上裴淮！
那个声音还在叨叨，“我最不想回味的就是大学了，你就不能带我体验一下北城丰富的夜生活？”
裴淮道，“你可以在房间等人从门缝塞卡片。”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程衍听到男人压低声音问，“不是吧，大学里的宾馆也有那种东西？”
裴淮拿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敲了敲前台的大理石桌面，“你可以问问她们。”，说话间不经意扫了饮水机旁的程衍一眼。
大概是人帅到哪里都有优待，前台小姐姐笑靥如花，“您好，裴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裴淮收回视线拿出手机，道：“两间客房。”
旁边的夏宸有点无语，白了裴淮一眼，“可真有你的，臭毛病多少年都不改。”
这点程衍倒是知道，小说里有写过，因为幼年时期亲眼目睹了养父母惨死，裴淮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跟人说话，更不能与人同睡，即使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行，因为那样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这么想来裴淮其实也挺惨的，程衍心道。然后下一秒，他就开始同情自己了。
水烧开后，前台贴心的帮他装好水，还叫了声“同学。”
程衍无比后悔自己嘴贱非要接什么热水，这下好了，电话里的尴尬劲还没缓过来就要直面裴淮，裴淮该怎么想他？谁特么缺钱会放着宿舍不住跑来住酒店？
但该来的躲也躲不掉，程衍假装一直在玩手机，头抬起来时还做了个很意外的表情，然后乖巧的跟裴淮打招呼，“裴老师好。”
裴淮看过来，目光在他脚边的睡衣袋子上扫过，冷淡的点了下头后就不再理他。
很好，这态度很裴淮，程衍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就继续低头摆弄手机。
夏宸拿了房卡，转头看到眼前的一幕，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后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正要开口，裴淮抬脚就往电梯走，“不要试图把你刑侦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夏宸最后看了程衍一眼追上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裴淮并不打算理他，抬手按了电梯。
夏宸却没有放弃，他拿胳膊撞了一下裴淮，“刚刚那个是你的学生？”
裴淮走进电梯：“不要多管闲事。”
“那你这个老师当的挺失败啊。”夏宸感叹，“他看起来不怎么尊敬你的样子。”反倒是忌惮和避讳多一些。
“是吗？”裴淮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他向来如此。”
这边程衍拿了杯子，又在楼下玩了十几分钟的手机才上楼，回到房间洗漱好，他打开电脑，登录微信，把裴淮之前发来的文件传上去。
要放下手机时，看到聊天界面上裴淮纯黑色的头像，程衍犹豫片刻，决定再挣扎着刷一下好感。
他打开相机，对着桌面上厚厚的资料拍了张照片，然后点开朋友圈把图片传上去，还配了一句话——【今天又是努力奋斗的一天呢】，设置分享范围，仅裴淮可见。
做完这一切，程衍开始静下心来看资料，他专注力不错，而且这个课题深究下去竟然还真挺有趣。科研的魅力无处不在，程衍想，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是不是也会在这一行深耕下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同楼层的另一个房间里，夏宸站在窗前欣赏了一会校园夜景，回头看见裴淮正坐在沙发上维持着一个动作看手机。
虽然面无表情，但唇角细小的动作却昭示着他心情似乎还不错。
夏宸走过来，问他，“在看什么？”
裴淮收起手机，瞥了他一眼，“职业病又犯了。”
“啧。”夏宸笑了一下，“这就没意思了啊，说说看，之前碰到那个学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裴淮轻描淡写揭过话题，转而问夏宸，“决定去宜城了？”
“嗯。”夏宸点头，“总要替他去看看，也许会发现什么不一样。”
“别抱多大希望，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裴淮说话向来不讲什么情面。
“真会打击人。”夏宸笑了一下，转头望向窗外，“累了，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夏宸知道裴淮的习惯，没待太久就回了自己房间，裴淮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后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教学秘书发来的，大概是说微信群里没看到他回复，特意提醒他不要忘了明天的行程信息。
裴淮点开微信，才发现被自己屏蔽的群里果然在早些时候刷过几条消息，他这才想起明天还有个该死的学术会议要参加，而他早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犯过错误的学生倒了霉，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程衍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是裴淮发来的转账信息，数额显示2000块。
程衍一头雾水，动动手指发过去三个问号。
裴淮：【买明天去n市的机票，下午三点前必须到。】
程衍：【？？？】
程衍：【去干什么？】
裴淮就回了两个字：【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