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入职场
江春水一连上了五天班，早已面色蜡黄，体力不支。要不是还有周末两天的休息等着，她几乎喘不上第二口气。
从周一到周五，江春水经历了从全妆到半妆再到素颜的蜕变。
每天连轴转的看报告，分析报告，做会议记录。其余时间就是在核对当天业务的各项单据，整理归档。江春水感叹，生产队的驴也不带这么用的。
除了工作，江春水还要掐着点去茶水间吃甜点和水果，在同事聊八卦时分一耳朵去听，江春水头一次理解分身乏术这个词。
高月可怜的看向趴在桌子上的江春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这就歇菜了？还没让你加班呢。喏，下个周你就得开始联络客户，寻找合作渠道了。”
江春水眼睛发直，盯着手里的名单，脑袋放空。
她掰着手指头算，这累死累活一个月四千块钱，在北京连一个月房租都不够。
江春水陷入深深的绝望当中，这破活她不干了！
下一秒，她冲高月哭诉：“短短五天，我觉得我老了五岁都不止，我可能活不过这个夏天了。”
高月觑她一眼，扔下一句：“别胡说八道，还有一辈子的班等着你上呢。”
江春水咽了咽口水，好凶残的姐姐，资本主义剥削起人来还真是手起刀落。
她直起身，开始整理客户开户的资料，总部那边还等着她这边的扫描件。
就在此时，上司突然出现在江春水旁边。她两指弯曲敲了敲桌面，说：“待会来我办公室一趟。”
江春水愣愣点头，上司的语气让她捕捉不到任何苗头和信息。
江春水一头雾水的走进上司办公室。
“春水，最近工作怎么样？累不累？”上司语气平缓，仿佛只是在问她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自然。
“还可以，累倒是确实有点累。”江春水老实回答。
上司见惯了各种场面，她一顿，随即浅笑一声，当作没听到江春水的后一句话，面上一片沉稳，“你现在还住学校吗？”
江春水回了句是的，一脸莫名的看着上司。
上司点点头，继续说道：“京大离我们公司不远吧。咱们公司虽然对上班打开不太看中，但你每天卡着点进公司，下班了你的前辈们都还在，你恨不得第一个冲出公司大楼，这样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江春水眨眨眼，随着上司最后一句问句说出口，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她在学校上课时习惯了卡着点进教室，下课铃一响就走人。如今进了公司，自然也是这么操作的。
她没想到，上司会因为这个专门找她谈话。
江春水试探着开口：“何总，情况虽然是这么个情况，但我确实没有迟到过一分钟，也没有早退一分钟吧。”
“我的工作内容都在上班时间内完成了，公司支付我的薪水也只是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我不太清楚我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上司显然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温顺随和的小姑娘居然会当面反驳她的话。
在她的想象中，当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眼前这个小姑娘就会如之前的新人一般，诚惶诚恐，惊慌失措的道歉。
不过，像江春水现在这样的反应，上司也遇到过不少。
她收起脸上的平和，转而换成一种失落的神态，“春水，我们都知道，你是上面塞进来的。”
她顿了顿，见江春水脸色变了，继续说道：“正常我是可以完全不管你，让你轻松混过这两个月去就可以的。但是，我觉得你是个上进的姑娘，不上进的人也考不上京大。所以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她叹了口气：“京大出来的人，不该是这样的。你现在没毕业，出来社会历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你学校的内涵。公司里有不少你毕业的学长学姐，他们每个人拿出来都是专业且负责的。所以，我对京大学生的定位一直是属于顶尖的那种。你觉得你在这个标准之内吗？”
“换句话说，你每天上班最后一个到，下班第一个离开，你真的觉得一点坏影响都没有吗？其他部门会怎么看待我们？上级们会怎么看待我这个部长？辛辛苦苦加班的同事们又会怎么看你？”
江春水沉默，上司的话既强硬又直击人内心，让她完全招架不住。
在京大读书的三年中，她一直以京大为荣。可现在，因为她，让母校的权威受到质疑，这是江春水从没思考过的问题。
上司见自己的话又成功攻陷一个，她内心愉悦，面上仍是一脸痛惜。
她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工作吧，有时间好好想想我的话。”
江春水回到工位，一脸的失魂落魄。作为初入社会的职场小白，她的认知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打碎重塑。
高月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她鬼鬼祟祟的凑到江春水旁边，压低了声音：“她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江春水点点头，又摇摇头。
高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是不是先挑出你的错来，然后告诉你你让她失望了，让我想想她会从哪里说起，哦，说你让你学校蒙灰了？”
江春水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她。随后她将办公室发生的对话尽数说给高月听了。
高月可怜的摸摸她的脸，“可怜的孩子，她这招几乎用在了部门的每个新人身上过，硬的不行来软的，现在轮到你了。”
江春水叹了口气，“可是组长，我这样是不是真的不太好啊，现在想想，确实你们都还在加班呢，我就先走了。”
高月明白很多时候公司都存在不为人道的潜规则，如同上司每次必须用到的驭下手段，老员工们心照不宣的阳奉阴违。
没有人敢于打破它，所有人都活在这个既定的该死的规则之下。
但江春水不一样，她默认世界的法则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体系，正如当年还未踏入社会的学生高月一样。
在她们眼里，工作就是工作，生活也只是生活。
泾渭分明的界限，单纯轻松的认知。
现在的江春水，比之她们，是鲜活的。
高月并不想将那种老套的说辞用到她身上，年轻人本该有万种可能。
她说：“你知道你现在这算什么吗？”
江春水傻傻得摇头。
高月一脸慈祥：“pua听说过吗？就是我们俗称的洗脑。她今天就是在给你洗脑。今天让你早到晚退，明天就会让你免费加班，还得美其名曰年轻人现在不拼搏，以后是要被社会淘汰的。“
她模仿上司的语气，一本正经又处处透露着滑稽。江春水听着，突然就想笑。
她仔细回忆上司对她苦口婆心的劝诫，现在想来确实很多话是站不住脚的。
想明白这一点，江春水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高月回忆起当初刚进入公司的经历，“你知道她是怎么说我的吗？”
江春水摇摇头，一脸期待的等着高月说下去。
高月顿了顿，“她说她有个妹妹跟我一样大，如果她妹妹跟我一样，她会难过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高月一脸高深莫测，语气夸张：“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没姐姐，她也没有什么狗屁的妹妹。”
江春水张大嘴，心虚地想，“妹妹”这个谎她莫名有点熟悉。
高月给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鼓励道：“你该忙你的，她的话听过就忘了。没人觉得你这么做不好，甚至还会在心里偷偷羡慕你呢。即便以后工作上出现小失误，你的学校不会因为你犯点错就变得不值钱。京大的名号在企业里还是很响的。”
江春水瞬间被高月说服，她脸上扬起明媚的笑，“谢谢你组长，你真好，又漂亮又善良，我现在看你好像全身都闪着金光一样。”
高月笑骂一声：“你咒我成佛呢。我可是个贪财好色的俗人。”
江春水嘿嘿一笑，“组长，周末我请你吃饭吧。你工作上帮了我这么多，现在还特意来安慰我。”
高月摆手：“我心领了，不过周末时间是我自己的。不是针对你，这两天我不想见到任何跟工作有关的人和物。乖，给姐留两天喘气的时间。”
江春水为高月的理由折服，她立刻说道，“那中午我请你吃外卖。”
高月微微一笑，要不她怎么这么喜欢这小丫头呢，瞧瞧，多懂事。
两人一块吃过饭，休息了一会继续开始工作。
没坐多久，高月被上司叫走。江春水去了两趟茶水间，吃了满满一肚子小蛋糕，高月才回到工位上。
江春水一脸好奇：“组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高月被上司叫到会议室，对方告诉他，颂成科技那边买了不少证券，点名挂在江春水名下。
随后，上司隐晦地向她打听，江春水到底什么来头。
公司的副总接待安排她的工作，她来了一个星期，颂成科技的高层专门买了证券指名她一个新手来牵头。
高月回想，江春水为人处事单纯直率，性子不骄不纵，一看就是和睦美满的家庭才养出来的。
若是从吃穿用度上，江春水表现出来的最多算个中产家庭的消费水平。
高月看向江春水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何总找我说了点工作上的事。”
她一顿，探究的问道：“春水，你跟姐说，你为什么来公司实习？”
江春水不明白高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老实回答：“我是被我妈硬逼来的，我不来她断我生活费。“
高月心道，豪门贵族里，少爷小姐不听话，一般就会被用停信用卡、断生活费来威胁。江春水果然不一般。
江春水来这一个周，安排她进来的副总并没有多照顾她，上司和她都以为，这小姑娘只不是副总为了还人情之类的才塞进来的。这也是上司为什么敢拿捏她的原因。
没想到，刚刚的谈话，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高月感叹，好家伙，豪门在逃公主竟在我身边。
江春水看着高月看向她的眼神变来变去，从兴奋到好奇，再到惊讶，最后变得微妙起来。
江春水莫名感到无所适从，默默离她远了些。打工人的世界好奇怪。
一到下班时间，江春水迟疑地看眼高月。
见她头都没抬地挥挥手，江春水立刻利索的收拾东西撤了。
门口的保安几乎快认识她了，这小姑娘来了一个星期，每天都是下班后第一个冲到公司大门的。
宋明清的车停在门口附近，他每天都来接她，江春水劝了几次也没用，就随他去了。
高月今天任务完成超标，不用加班。江春水一走，她也跟着离开了。
下到一楼，她正巧看到江春水的身影。本来想叫住她，问她顺不顺路一起走，还没等到开口，她就看见，江春水在街边一个弯腰，钻进了一辆保时捷里。
高月脚步一滞，脸上挂上了然的表情，果然是她想的那样。小公主来人间体验疾苦来了。
江春水系好安全带，宋明清熟练的问道：“想吃什么？”
江春水摆摆手，“我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姜渝今天找个家教，去学生家里试讲，我得陪她一块去。”
宋明清一愣，他刚刚推了周屿舟的邀约，转头他就被自家女朋友鸽了。
不过江春水的理由让他无法拒绝，他只好点点头，“你们两个可以吗？要不我陪你们一块去？”
江春水赶紧摇头：“不用，我们得到人家家里去，这么多人去，不太好。”
宋明清不再坚持，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手机充好电，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江春水笑得灿烂，清脆的答应下来：“好的。”
车在校门口停下，江春水在宋明清幽怨的眼神中摆了摆手，转手就走。
宋明清无奈的摇摇头，他坐在车里，思考了半天自己的去处，还是回家陪父母吃个饭吧。
江春水推开寝室的门，大喊一声：“宝贝，准备好了吗？”
姜渝一身吊带短裙，脸上的妆明艳动人。她红唇微启：“赶紧收拾，别跟我这墨迹。”
江春水利索的应声好，开始换衣服化妆。
她一连上了五天班，急需宣泄放松一下。为了今晚跟姜渝的约会，她甚至骗了去接她下班的宋明清。
江春水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跟姜渝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姜渝的堂姐送了她两场一家新开业的ktv的券，跟江春水一合计，周五等她下班就去。
两个人不住打量着室内富丽堂皇的装潢，跟着服务员小哥往包间去。
姜渝比江春水高个5、6厘米，她压低身子靠近江春水耳畔：“这地方挺高端啊，待会进去什么都别点。我怕咱俩掏空钱包也付不起。”
江春水坚定的点点头，她也看出来了，这地方的档次明显不是她俩穷学生可以随便玩的。
“你堂姐哪来的票啊，我怎么觉得咱俩现在不该在这，应该在后厨刷盘子。”
她的声音不小，姜渝赶紧拽她一下，瞪眼：“你小点声。”
走在前面的男服务员低笑一声，明显听到了俩人的对话。“两位客人，我们新店开业，一应酒品打五折，便宜不少呢。”
江春水看着男人的背影，有点不自在。她点点头，干笑两声表示知道了。
进了包间，江春水和姜渝面面相觑。
片刻，江春水试探道：“要不，还是看看菜单，咱俩出来不就是喝酒的吗？要是打完折价格还是太离谱，咱俩直接走了。”
说完，她就看到，姜渝手里拿着菜单正认真的看着。
听到她的话，姜渝抬起头，“墨迹啥呢？赶紧的来，她家这酒水打完五折还是有点贵啊。”
江春水刚想说那咱们直接走吧，姜渝又说道：“来都来了，估计也是没有下一次了。”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转头看眼江春水，吊着眉道：“哦对，你不一定，我是说我估计是没有下一次了。”
江春水张嘴就想损回去，姜渝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赶紧点，贵就贵点吧。”
姜渝明显开始不耐烦，江春水缩了缩脖子，指着单子上最便宜的一款酒说：“就他了。”
姜渝狐疑的看她，江春水的酒量非常好，这大概是东北人天生的技能。这种烈酒，她确定也能喝的了？
不过价格摆在这，姜渝咬了咬牙，也点了一瓶。喝不喝得了的，得先喝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