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放弃
江春水回到寝室时，姜渝正抱膝坐在凳子上，一脸失落。
江春水一愣，眼前的场景仿佛见到过。
姜渝扭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沮丧说道：“我今天遇到一个人。”
江春水脑海里瞬间蹦出一个俊朗的形象。
姜渝也意识到江春水会联想到什么，她摇摇头：“我遇到了他女朋友，在图书馆。”
江春水瞪大眼，哦豁，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姜渝出门时，想到借的书还没还。反正她出门时正好路过图书馆，便顺道去还了书。
从图书馆出来，外面却突然下起大雨，她叹了口气，和很多人一块被困在了图书馆大门前。
慢慢地，雨没有停的架势，并且越下越大。许多人用外套和书包停在头顶，冲进了雨中，也有让人送来了雨伞，三三两两消失在雨雾中。
眼见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姜渝叹口气，默默盯着屋檐下的雨幕看。
就在她也考虑要不要冒雨冲回寝室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学，你要跟我一起走吗？我有伞，可以把你送回去。”
姜渝侧身去看，只一眼就愣住了。
许久之前，姜渝曾见过她，彼时她正依偎在她喜欢的人怀中，两个人有说有笑，恩爱非常。
姜渝不自觉打量女孩，她长得很漂亮，声音也好听，问她要不要撑伞，看来是个善良好心的人。
理智告诉姜渝应该拒绝，可女孩正眉眼含笑，一脸真诚。鬼使神差地，姜渝点点头，道了声谢，走到女孩伞下。
一路上，姜渝不禁在想，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她知道她好心帮助的女孩前不久还在对她男朋友死缠烂打吗。甚至现在走在她身边，心里还在觊觎着她的男人。
女孩声音动听，主动跟她搭话：“你住哪栋楼啊？”
姜渝说：“13栋。”
女孩发出惊讶的声音：“我住11栋，离得很近，那我送你更方便了。”
姜渝点点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女孩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看来那个人从来不曾提起过她，姜渝想，或许提起过，只是评价不会好而已。
女孩的活泼和明艳，刺痛了她的神经。不过，这是她自找的，她就想看看，被那个人坚定选择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姜渝在宿舍楼前跟女孩道别时，女孩的手机响起。
她不好意思的跟她打个招呼，转头接起电话，语气里满是幸福和满足：“喂，你不用来接我了啊，我很快就到宿舍了……”
姜渝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只是那人从不肯跟她多说一句话，
她能想象他的语气有多温柔，神情有多焦急。
她站在原地，看着女孩撑着伞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中。
风吹过带起一阵颤栗，姜渝第一次感觉到，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放弃了。
江春水听完姜渝的描述，心里泛起一丝心疼。
姜渝的口吻冷静又自持，神情却是掩饰不掉的失落和绝望。
江春水敏锐的察觉到，姜渝对那个男生，是真的不一般。
她过去抱了抱姜渝，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姜渝，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来的。”
姜渝回抱住她，轻笑着，一滴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她轻声说着：“是啊，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我也会爱上新的人。
只是，我爱的人啊，我爱你时，无人当真；我不爱你时，无人知晓。
我们终于，又回到彼此的人群中，变成陌生人了。
周一，江春水套上姜渝的套装，去实习公司报道。她拒绝了宋明清的陪送申请，一个人过去了。
知道拖下去不好，江春水前两天通过陈婷女士给的联系方式联系到了对方，也就是她的关系户。
对方耐心的给她介绍了下公司的业务和环境，然后让她周一直接去报道。
到了公司，接待她的是“关系户”副总的助理，江春水一路跟着副总助理直达办公室。
见到副总后，他亲切地向她表达问候，江春水受宠若惊，倒豆子一般，问啥说啥。
副总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说下次他跟她姨夫一家吃饭时，江春水也要来。
江春水知道这是寒暄的差不多了，起身告辞，副总点点头，让助理送她去找她的上级对接。
助理问她懂不懂证券的相关知识，江春水诚实地说：“我对证券的了解仅限于考证券从业证时，教材上的知识。”虽然，现在忘的也差不多了。
助理点点头：“那就够了，反正都是要从头开始的。”
江春水见对方并不在意她的不专业，松了口气，说实话，作为一个被硬塞进来的关系户，江春水生怕做的不好被人瞧不起。
当然，她能得到进来实习的机会，本身就容易被人看不惯。
江春水的上级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助理给俩人简单做个介绍，就离开了。
上级不温不火的看江春水一眼，知道她的来头怕是不小，可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伸手指着一个空位说：“那是你的工位，最近先让坐你旁边的高月带带你，她是组长，你不懂的就问她，别自己瞎搞。”
江春水点点头，乖巧的不像话。形势比人强，现在人生地不熟的，她还是夹紧尾巴先做阵人吧。
江春水走向自己的工位，冲旁边陌生的脸点头致意。她刚坐下，邻桌的小姐姐坐在转椅上滑到她身边：“新来的？怎么没听说过最近要招新人啊。”
江春水干笑两声：“我叫江春水，是新来的实习生，以后还请前辈多指教。”
高月挑眉，暑期批的实习生早就入职了，这姑娘现在才来，不一般。
她轻松的应下：“我叫高月，是一组的组长，以后你也算一组的一员了。指教算不上，以后大家好好相处。”
江春水第一次见有人用以后好好相处来打招呼，她直觉高月应该比她大不了几岁。
“组长，你看起来好年轻啊，竟然还是个组长。”江春水一句话奠定了未来两个月内，她在工作部门中的待遇。
高月眼睛一亮，非常享受江春水的夸赞：“我硕士毕业都三年了。”
她将一份材料放在江春水桌子上，心情愉悦：“这是客户资料，你慢慢看，不着急。看完我再交代你下一步的工作。”说完，飘回了自己工位上。
江春水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松了口气。
果然，宋明清交给她的方法非常有用。甭管是男是女，见到同事或者前辈，夸就是了。
江春水看到一旁的高月键盘敲得飞起，眼里闪着光，看来自己夸到点子上了。
大学三年，江春水最辛苦的事就是期末周复习，可跟在办公室坐一天，并且时不时被吩咐干这干那相比，准备期末考简直就是天堂。
江春水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公司大门，宋明清正坐在路边的车里，不同的是，他换了辆车，车标江春水一如既往的不认识。
江春水拉开车门坐进去，缓出一口气，打工人太辛苦了。想到这，她看宋明清的眼神就不怎么友好，万恶的资本家。
宋明清递过一瓶水，含笑问她：“第一天上班怎么样？”
盖子已经拧开，江春水结果径直喝了几口，感叹：“我爸我妈赚钱太不容易了，以后每分钱我都会好好花的。”
宋明清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浅笑两声，真是拿她没办法。
“我是问你，工作内容怎么样，同事好不好相处，上级对你怎么样？”
江春水眨眨眼，“带我的同事人蛮好的，我夸她年轻漂亮，她很开心，跟我交代任务的时候特别有耐心。”
她眼珠转了转，显然在思考，“不过，我才第一天上班，就是看看资料，帮大家处理点杂活。上司的话，就见过一面，不了解。”
宋明清摸摸她的头，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送到她面前。
江春水瞪大眼，“咕咚”咽下一大口水，“这什么？”
宋明清打开，里面躺着一副水润透亮的翡翠耳环。青绿色的光泽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江春水叹口气：“你前段时间刚送了我一副耳钉，我还没戴过呢。”
宋明清漫不经心：“那是买来让你戴着玩的。这个不一样。”
江春水彻底迷惑，几万块钱的东西，在他看来是戴着玩的？她想掰开宋明清的脑袋看看，有钱人的脑回路跟她的究竟不一样在哪里。
“哪里不一样？”
宋明清挑眉，“这个贵点。”能买上次的耳环十副都不止。
江春水见状立刻推开，他都说贵的东西，她肯定不能收。
宋明清想了想，又说：“那天你穿的绿色长裙很漂亮，我突然觉得，你戴着它穿那件衣服，一定更好看。”
江春水不吃这一套，她那条裙子不到三百块钱，实在配不上这件耳环。
不过，那条裙子，宋明清到现在都没还给她。
“说起来，我那条裙子你什么时候拿给我？”虽然不到三百块钱，那也顶她今天一天的工资还多了。
宋明清拿出耳环，直接伸向她空无一物的耳垂。他一边小心戴着，一边解释：“我送去干洗了，还没送回来。”
两个人离得太近，狭小的车舱让她无处可躲，宋明清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换另一边。”
江春水愣愣的侧过头，脸靠近她的人下巴，将另一半的耳朵露出来。
宋明清的动作笨拙，戴了几次才穿过去。他呼出一口，江春水眨眨眼，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带乱了。
宋明清直起身，端详她：“你戴着很合适，很漂亮。”
江春水作势要去摘，宋明清拦住她：“这是庆祝你第一天上班的礼物，不准摘。”
江春水拗不过他，她只好放下手。
宋明清送她的东西，她都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江春水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受之有愧。
这副耳环，等她回到寝室，也是一样的待遇。
不过江春水不知道，她这是把她家哈尔滨的一套小房子带在了耳朵上。
江春水摸摸重量不轻的玉石，觉得宋明清真是个败家玩意儿，她实习一天才200块钱。
宋明清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盯着江春水满意的笑。至于那条裙子，早就被他放在自己那一展收藏柜里了。
当然，除了那条裙子，江春水送他的衬衣，凋谢的玫瑰，都陈列其中，跟他生命中一切值得留作纪念的东西放在一起。
两人吃过饭后，宋明清把人送回学校。
学校里的人明显少了不少，江春水受不了傍晚时的闷热，跟宋明清道别后，小跑着回到寝室。
直到收拾完毕，躺到床上，江春水才感觉活过来。
姜渝手里拿着那副翡翠耳环看，啧啧道：“我网上找了个鉴宝大师，他说你这一副耳环少说得三十万。”
江春水冷笑：“少骗人了，宋明清再缺心眼，也不至于送我这么大手笔的首饰。”
姜渝顿了顿，掰着手指头提醒她：“他第一次送你那包就十来万，你忘了？而且，他之后送的东西，包括你拿回来那一袋衣服，哪次掉下来万过。就连那次沾你的光送我的胸针，也是万计算的。”
江春水想了想，猛地坐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宋明清还真有可能这么缺心眼。
她越想越不安，经过姜渝这么细算下来，她欠宋明清的哪是高利贷，那是高利高利高利贷了。
哪天他要是要回去，把她卖了都还不上啊。
姜渝却是一脸兴奋，越说越来劲：“行啊你，春水。你这短短不到俩月时间，实现了月入十万的梦想了。以后缺洗车的随时招呼我，一月俩万，咱说好的。”
江春水不理会姜渝的揶揄，直接给宋明清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宋明清意外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江春水听到他的声音突然有些怂，她鼓起勇气问出口：“你今天送我的耳环，多少钱？”
宋明清有些意外，不理会他对面的人好奇的目光，安抚她：“没多少钱，就是觉得你戴着好看才买给你的。”
他面不改色撒谎，那幅耳环是他某次在拍卖会上偶然相中的。
只一眼，宋明清就决定拍下。买下来之后，却发觉没人可送。
那副耳环一直留在他手里，渐渐被他遗忘了。
直到那天江春水一袭长裙，风情又窈窕的站在他面前，他才想起来那副已经落灰的翡翠耳环。
他特意回了一趟父母家，将耳环取回来，送到了她面前。
江春水不信，顺口就说：“你骗我，姜渝找人看了，少说得二三十万。”
宋明清失笑，看来姜渝找的人也不怎么识货。
此时坐在宋明清对面的周屿舟抓耳挠腮，用口型无声问着：“谁啊？”
他听得分明，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而好友一脸宠溺的样子，周屿舟看得心里满是惊讶，铁树终于开花了？
宋明清看他一眼，继续低声哄着那头的人。
周屿舟一脸着急，恨不得贴到他手机边上听听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
“好了，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我再给你买新的。但送出去的东西，我肯定不能再要回来。”
好不容易等宋明清挂了电话，周屿舟一脸“有情况”的表情看着他，“赶紧交代，这什么情况啊？”
宋明清本也没想瞒他，一本正经，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我女朋友。”
周屿舟迟钝的看着他，反应过来直接乐了，“什么？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宋明清瞥他一眼，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很正常吗？
“在一起多久了？哪家的千金啊，竟然撬动了我们宋大少的铁石心肠。”
周屿舟问个不停，宋明清放下手中的酒杯，“还喝不喝了，不喝走了。”
问题一个也没回答，周屿舟见他藏着掖着的样子，更好奇了。
“你嘴让酒糊住了？问你话呢。”
宋明清凉飕飕的看他一眼，思忖片刻，才道：“她还在读书，京大的。我俩在一起满打满算没有俩月。”
周屿舟乐出声：“哟，你学妹啊。二十来岁的姑娘，宋明清你老牛吃嫩草啊。”
“听着电话里是，你送人东西，还被人嫌弃了？”他一脸的幸灾乐祸。
宋明清一脸“你不懂”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心疼我给她花钱。”
周屿舟的笑僵住，他瞪大眼，宋明清这是纯情上了？
“等哪天带出来一块玩呗，我可得跟他们说说，我们老单身人儿宋明清可算有人要了。”
宋明清没拒绝，突然想到什么，他问：“之前听你提过，你有个朋友在正海证券？”
周屿舟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是有个。不过你大学同学，方逸，也在那当主管呢。”
宋明清听到熟悉的名字，有点意外，随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怎么？打算在正海投资？”
宋明清看他一眼，“我女朋友现在正在正海实习。”
周屿舟一听，直接兴奋了：“看不出来，我身边居然出了个情种。这都关照到工作上去了。”
宋明清看出周屿舟的蠢蠢欲动，“你这么高兴干嘛？”
周屿舟啧啧两声：“我就是好奇，谁能把你收了。”
宋明清缺挑眉，不作答，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周屿舟抿嘴笑开，他摇摇头，无奈地想，这人还真是当宝贝护上了，说都不多说。
不过，看他给人买个东西还得哄着对方才收下的样子，估计正乐在其中呢。
宋明清的手机屏幕亮起，周屿舟快速瞥了眼，是一个女孩安静的睡颜。
周屿舟失笑，端起酒杯，嘴角的狡黠随着泠冽的烈酒一并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