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琴酒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眼前的资料。
那份资料并不厚重，但纸张上满满的文字和附上的几张照片，让了解寒梅的琴酒明白这一定是一份非常完善的信息，或者说证据。
琴酒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这个十七岁就被他捡回组织的女人。她嘴唇轻抿，给过分娇艳的长相添了几分坚毅，但他知道她只是在紧张。她黑色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泛着黑耀石般的光，就仿佛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的那个人。但他知道这是她执拗时的眼神，只是为了观察他的反应，从而计算能够达成目的的概率。
琴酒缓缓收紧握枪的手，连后背也绷直了些，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声音如夹杂着风雪的凉：“你调查了将接近一个星期，成果只是可以佐证一个人的无辜。”
寒梅呼吸稍微顿了一下，但她很快就不引人注意调整过来，声音和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很抱歉，但是我尽力了，琴酒。”
琴酒没有再说话，他用他那墨绿色的，没有情感的眼睛看着她，空气里泛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沉重的让人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冷汗。
就在她觉得琴酒下一刻就会把□□狠狠的戳在自己喉咙上时，琴酒带着一身冷意突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审讯室。
“伏特加，核对一下资料，没有问题了就释放苏格兰。”
“是，老大。”伏特加悄悄的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紧跟着琴酒出了审讯室。
听到这段对话，寒梅总算舒了口气。
苏格兰是在傍晚时分回到住处的，那时正好赶上逢魔时刻，他虚弱苍白的脸也被天边大片的火烧云染上了几分血色。
伤口已经被组织里的医生处理好了。组织里因为一群天资卓绝的科学家，医疗水平一直处于拔尖水平。
夸张点说，只要还有气在，多重的伤，都有被治愈的希望。何况苏格兰受的外伤。
只要，你不是叛徒或者卧底……
晚饭不可能让伤员负责，因此寒梅难得秀了一把厨艺。
她不会做日本料理，但和阿雪相依为命十几年练就出来的中餐水平，还是水准很高的。
土豆丝，清汤水煮鱼，油煎小排，糯米鸡，外加一小盆蛋花汤。四菜一汤，足够两个人解决晚饭问题了。
其实寒梅擅长的菜品应该是：香辣土豆丝，水煮鱼，香辣小排，辣子鸡，外加有一小盆酸辣汤。
阿雪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却是极爱吃辣的。在他们家那张漆红雕花的梨木餐桌上，摆过最多的菜品就是让人吃的大汗淋漓都舍不得停下来的辣菜。
而阿雪爱吃辣，是因为寒梅无辣无欢。
但寒梅实在无法做出用一桌红通通的辣菜，迎接受苦受难归来的室友这种事……
只能忍痛割辣了。
不过好在苏格兰吃的很满足。
饭后她在厨房清理餐具的时候，苏格兰倚靠在门口，用那双黑的纯粹的眼睛静静望了她许久，然后对她暖暖一笑，冰消雪融。
“潘诺，谢谢你。”
寒梅的正在洗盘子的手一下子顿住了，那个笑容如此的熟悉，熟悉的几乎让她落下泪来。但又如此的陌生，因为会那样对她笑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叫她潘诺。
良久，寒梅才低着头，小声说道：
“不必。”
因为，我想救的，从来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人，和我自己。
不过那晚之后，苏格兰突然开始叫寒梅的名字，而不是潘诺这个代号了。
后来有一天寒梅问起原因的时候，那个总笑的柔和温暖的男人微笑着回答：
“因为那天道谢的时候，总觉得梅很难过呢。”
苏格兰伤势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寒梅又一次偶遇了安室透。
在酒吧里。
这个时候那个彬彬有礼的金发帅气服务生变成了一个技巧娴熟的金发帅气调酒师。
寒梅：……
波本你到底打了几份工，组织里的工资难道不够你花吗？
帅气的调酒师笑着将一杯红、绿、蓝分层出三种颜色的美丽液体放到寒梅面前，送她一个魅力十足的wink。
“这是专门为我面前这位美丽的小姐调的，叫做阿芙洛狄忒。”
寒梅看着面前的这杯色彩绚丽的鸡尾酒，突然有些想不起当初跟着她时，那个谦逊的叫着“前辈”的青年的模样了。
自从安室透成为波本，被朗姆看中之后，他的画风就越来越组织了。当年那个还略显青涩的新人已经在一次次的历练中变得更加神秘危险。
端起玻璃杯掩住嘴边的讥讽，寒梅心想：组织真是一个可以让人迅速成长的地方，不论对谁来说。
“前辈还真是个好人呐，之前对我就多有提携，现在对苏格兰也是尽心尽力。”
波本俯身趴在吧台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那双紫灰色的眸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寒梅。
很神奇的，这一次寒梅在他的眼睛里虽然仍然发现了试探，但却没有什么敌意，反而带些微微的暖意。
于是，面对波本时寒梅那条不自觉就会紧绷的神经缓缓的松弛下来。
她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酒，玻璃杯停在她的唇边，被里面美丽的液体和周围闪烁不停的灯光映射出斑驳陆离的瑰丽，就像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温柔的亲吻着她。
只一瞬，她就放下了手中的被子，安室透心底产生了一种蝴蝶被惊走的遗憾。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在组织里好人也不是什么夸奖的词语。提携你是因为我们的交易，至于苏格兰，”
她微微眨了一下眼，浓密的睫毛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
“他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是陪伴了她近十七年的故人，眉目精致，隐有疏落，总与周遭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般漠然，却一笑便如清泉流过山林，沁人心脾。
也是她含笑承诺“我把我的世界给你”最后却弄丢了的故人。
安室透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清冷的坐在那里，身边是彩灯、人群、八角杯。极致的热烈中，她脸上没有太多称得上愉悦的情绪，再吵杂的声浪也震不碎她周身冷淡的空气。
安室透突然想到一句话：去酒吧的人，不是害怕寂寞，就是享受寂寞。
而面前这个女人，是在品尝寂寞。
寒梅不会想到，她离开酒吧后不久，她的室友先生就后脚进了这间酒吧。拒绝了三个想要共饮一杯的火辣美女后，苏格兰终于坐上了吧台。
“苏格兰原来这么受欢迎啊！”
安室透带着几分调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杯苏格兰加冰。”
苏格兰叹了口气，看了安室透一眼，不带什么攻击性的说道：
“我也才知道波本还有当酒保的爱好。”
众人眼中两人不很熟络也不会冷淡，带着隐隐的戒备，态度不远不近的聊了几句算是打招呼。然后安室透压低声音快速说到：
“景，潘诺找到的资料信息是怎么回事？不是安排好的吗？”
苏格兰更是摸不着头脑：
“不是啊，安排的资料我背的滚瓜烂熟，根本没有那些。”
“也有可能是她捏造的，不管怎样，对你虚构的背景都是一种补充，还是可查证的，暴露的风险会低很多。景，这是好事。”
苏格兰皱起眉头:
“我知道是好事，但是不论是不是捏造，能短时间内搞到那样一份资料也不容易的很，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帮我。”
安室透边想边分析：
“刚才我问她，她说你让她想起一个故人。这句话可以按字面理解：就像她说的，你和她的故人有些相像，她爱屋及乌。也可以引申一点理解为她曾经见过你，这就比较糟糕了，因为万一在你警校时期见过，那么我们就要考虑一下她帮你的用意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她这么做是冒着风险的。”
苏格兰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下。卧底一直都行走在谎言与欺骗的悬崖峭壁间，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首先以恶意揣摩别人超出自己理解之外的行为，是他们生存的本能。
就算内心再抗拒，他们也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最后苏格兰还是加了一句：
“不过，接下来我会注意她有没有暗中调查我的身份。”
苏格兰说完，放下酒杯起身打算离开。
他和安室透平时还是不要表现得太熟悉比较好，免得将来万一有人暴露了会连累另一个。
在苏格兰即将转身时，安室透收走他放在吧台上的空杯子，小声说了一句：
“小心点啊，景。”
苏格兰微微笑了笑，悄悄比了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放心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