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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梦一场终醒,小妖怪言辞笑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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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国帝王梁玄邺已是迟暮之年,膝下有三个儿子。小儿子生下来的时候,他四十八,见着虎头虎脑的小娃娃喜欢的很,对其倾尽宠爱,可惜这孩子福大命薄,仅六岁便早夭。皇帝经悲恸,大病一场,从自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就连胡子都迅速白下来,这是属下闲聊时说的,见他咳嗽便立马噤声。

    他所在的,应该是个暗杀组织,善用暗器和毒,总之,就是怎么阴毒怎么损怎么来。令戚远洲疑惑的是,这个长得和琼华一模一样的女子,竟然是他这副身体的上级。

    女子显然善用怀柔之术,股掌之间玩弄人心,这样的人,他本不喜欢的,可只要一见到女子,他那份欢喜的心情就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看来这副身体是喜欢她的,可是戚远洲想,他听见下人们叫她绪王妃。

    莺飞草长,这副身体正和女子在厅内论事。

    女子道:“王爷近来好运气,皇上因他征战有功,特意赐了他紫金冠,靖王那头则是被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女子咯咯地笑,染着蔻丹的指甲在他眼前晃呀晃。

    他伸手倒了杯茶递给女子,女子接下喝了以后,又道:“还是靠你出力,王爷说你有功,早上那阵儿传话给下人,除了银钱,又叫他们送了时兴的锦缎到你那儿。”

    女子的玉手抚上他的袖子道:“都是些清浅的颜色,省得你天天一身黑。”

    他心中一动,道:“便是一身黑,才好出任务,姐姐若是想看我穿别的颜色,我平日里穿就是了。”他的把声音放轻,学着南人的软调。

    少年这回眼睛也在笑,弯弯的像新月。

    戚远洲心里总结了一下,这个王爷和她口中的绪王应该就是皇帝的两外两个儿子。

    老皇帝迟暮,两子夺嫡,那顾将军和被烧掉的密信,应该是关乎这个王爷凯旋归来的秘辛。而这具身体的主人,和王府应该是合作关系,他们好像叫什么牵机门。

    他这儿正想着,只听门外传来两个人哈哈大笑的声音,身体迅速起来躲进偏厅的门帘后,透过缝隙,能看见两个华贵的约摸三十左右的男人,他们正说着什么好笑的事情。

    其中一名长脸男人突然向他这儿看儿,眼神闪过一丝狠戾。他迅速把帘子拉满,严丝合缝。

    戚远洲从来没体会过这么强烈的恨意,恨不得想把那个男人千刀万剐。这股恨意迷乱了他的脑子,客厅的谈话声仿佛都飘到了云端,下一秒,他闻到了泥土味儿。

    定睛一看,这梦境又变了,目光所及,地上堆着约十几人的尸体。

    暴雨夜,直宗街,他撑一把油纸伞。

    属下们在清理尸体,旁边的太师府内也横纵躺着一些家丁的尸体。他的体温降得和寒雨一样凉,所行之处,皆是血流成河。踏进府宅,廊下灯笼影影绰绰地亮,周围尽是兵刃拖地和搬动尸体的声音,雨打扇面,滴滴嗒嗒笼罩一切。

    他面对着大厅,停下脚步。太师年迈,正坐在椅子上,瞪着浑浊的眼睛与他对面而视,老头发须皆白,脸颊凹陷,皮肤干瘪。他大概七十多了吧,少年想,都半截入土了,风骨还是这么傲。

    他懒洋洋开口:“太师,不过是教您辅佐靖王,您何必如此不屈?”

    苍老的声音毫无恐惧,“老朽不愿与争夺之事,这太师名号,也是皇上提议多次我才答应,我老了,也想安度晚年了。”

    安度晚年?他笑道:“怀璧其罪。”一个宝器他不去抢,保不准就会被别人夺取,与其拱手让人,还不如直接将其毁掉。

    老者叹道:“我已是从心之年,何苦再希求往后的光景?今日我府上遭洗,皆是由我连累,罢了,我决不可能出师,要杀便杀罢。”

    “嗡”地一声,飞出去的暗钉在空中被打掉。

    一黑衣女子背对着他,挥剑而立。

    那女子道:“承让了。”便一步步接近老者。少年无谓地拾起,把暗钉放在眼前端详,发现一角被砍掉一块儿。“不愧是兄弟,都养着暗桩。”他轻声嘲讽。

    少年索性不管,眼看着那女子进了前厅,与他不过五六米的距离。

    “你是!”他听见惊讶的声音响起。

    他看去,却发现老头不仅没躲,反而向前几步。大概是眼睛不大行了,他往前梗着脖子,细细看女子的脸。女子没有立马动手,视线随着老头的眼睛走。人老了,眼睛就开始浑浊,不再有朝气,不再充满生机。

    可眼前这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少年听那老头突然激动起来,老头颤抖着双手,“你是你是那个!”

    他见老头脸上突然出现了喜色,“是你吧?记得吗,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儿,对,比现在矮了点儿,你——”声音戛然而止。

    老者低头,发现女子一剑插进了自己腰间,剑被猛地抽出,鲜血蔓延,他像腐朽的建筑一样轰然倒塌。

    女子背对着少年,她并未离开,而是半蹲在地上,好像是在观察死去的老人。少年冷哼一声,伞顶的花纹转了一圈,又向门外移动。

    少年跨过门槛,敏锐的耳朵却听见身后有一种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奇怪的声音。戚远洲随着少年警惕回头,却见那女子扔了剑跪在地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尚未被头发遮住的下巴。女子像是怒极,又不像,她的背在抖,兀地喷出一口血。

    雨渐小,风却大了些,廊下最后一盏灯灭了。

    再见到那女子,是在他处理完太师府之后了。绪王和靖王再怎么暗地较劲,为了相同的利益还是会联合,埋好尸体,属下们撤退,他接下来没有任务,便悠闲地在林子里转悠了一会儿。

    他听到一阵女子的哭声。

    声音是那么撕心裂肺,那么悲切,他认出那个身影,屏息隐蔽在林中,听得那声音断断续续,那日的女子大声道:“先生,先生啊,今夕何年?您看,这才是命啊,原来竟是过了这么多年,先生啊,当日您何不把那最后一句念完?”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生命短暂,到哪里寻找人生的归宿?

    戚远洲也觉悲伤,却没想到少年竟上前走去。

    他道:“哭哭啼啼的,这儿可不是你家灵堂。”戚远洲本想安慰,可这身体不是自己的,他也无可奈何。

    那女子转过头,戚远洲深觉奇怪,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少年道:“你杀了他,又为他哭?”

    女子道:“我杀他之时失去记忆,杀他之后记忆却回来了。”她苦笑:“就像天平的两端。”

    “还真是”少年挑眉,声音淡淡的:“世上之事阴差阳错,哪儿能两全呢?”

    他的眼神飘向远方,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淅淅沥沥的雨又下起来,大山雾气更重。女子抚摸身前的土地,这里埋葬着一位老先生,她喃喃道:“瞧,老天爷在为您哭丧呢。”

    女子抽出身旁的剑,剑身寒凉,在秋雨下泛着幽蓝的光,她掌心拂过剑刃,留下丝丝血痕,末了一把将剑插入地下。

    十月初七,绪王府在江湖上发出了一道追杀令,赏金一千两白银,提人一女子头来见。

    不能为我所用的,只有毁掉。

    大梦初醒,戚远洲感受着随自己意愿活动的身体,一脸开心。

    “还以为你魂归西天了。”阑缇冷冷道。

    戚远洲却笑,他道:“你还是像这样挖苦我比较正常,像之前冷冷的,可吓死我了。”阑缇没说话。

    “对了,我也做了一个梦,还在里面过了好几个月。”

    “嚯,说来听听。”阑缇咬了一口梨,那个姬妾还挺贴心。

    戚远洲道:“梦里我见到了一个和琼华一模一样的女人,她是一个国家王爷的妃子,哦对,那个国家哦叫梁国。”

    阑缇拿着梨的手一顿。

    “我附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上,不能动也不能说,这个少年是听命于靖王府的暗杀组织首领,我看别人都很怕他。”

    汁水流了阑缇一手。

    “还有一个一个我看不清脸的女人,她杀了一个老人,又在老人的埋骨之地痛哭。”

    “吃梨吗?”阑缇举到戚远洲跟前。“什么?”离得太近,梨汁都仿佛马上要滴在他身上,戚远洲往后躲,阑缇又缩回去。

    “你可知道你附身的少年长什么样子?”

    “样子?”戚远洲回忆着,他还真不知道,梦境中他没照过镜子,亦没有去看过河水。

    “还真没见到。”他闷闷地说,光一个模糊脸的姑娘就够了,连自己附身的人都不知道。

    阑缇咬下一口梨,细细嚼完,说到:“梦境么,都是模糊的,很正常。秋圆做了饭,赶紧来吃吧。”

    “秋圆?”“就是那个舞姬。”末了阑缇补充道:“她不光跳舞好,烧水做饭洗衣服都样样在行。”

    “国主把她送过来给我们当仆人的?”戚远洲问。“人家是给你做暖床人儿的。”阑缇谈了小侯爷一个脑瓜嘣,又道:“该提防提防,但是她做的东西是安全的,我都探过。”戚远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消失的这两天去哪儿了?”他想,妖怪也要修炼,“难道是圆月之夜会变回原型?”那两天的月亮的确很圆,对啊,他还不知道阑缇是什么妖。

    阑缇半耷拉着眼皮瞅她,仿佛在看一个智障。“月圆之夜现原型是狼妖,喝雄黄酒现原型那是蛇妖,我是比他们还厉害的大妖怪,除非死了,否则一直就是人形。”她是真想给戚远洲一个大巴掌,怎么感觉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智障了?

    还真是没办法狠下心,她想。

    两个人,一方别院,除了派来监视的,这日子过的还挺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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