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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少年时妙见琼华,梦中于他人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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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这日,小侯爷依旧沉默寡言,他独自离开宴会,溜往花园。

    花园中有一处假山,他正追着花中的蝶,却听见轻轻的“哎呦”一声,一抬头,树影斑驳下,一个穿着橘黄宫装的女孩正蹲在假山上,小眼睛圆溜溜地瞪着她,尖尖的下巴显得她娇俏可爱。

    那女孩惊住,似乎想说什么,女孩儿刚张开嘴,戚远洲就看见阳光下有渣子一样的东西落下来,女孩儿连忙捂住嘴,腮帮子动了几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小侯爷胡噜几下脑袋,又有些渣子从脑袋顶掉下来,戚远洲正抖搂着衣服,女孩就已经快速爬下来,到了他跟前。

    小侯爷面色不善地瞪着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却眨巴几下眼睛,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桂花糕递过来。

    “呐,是我对不起你,这个给你吃。”女孩儿与灿阳一样温暖。

    那一刻,年龄尚小的戚远洲好像懂得了母亲说的“爱”,橘黄色的身影刻进他的脑海,本来已经飞走的蝴蝶又翩跹着飞回来,停在了小姑娘的蝴蝶发钗上。

    橘黄色的身影慢慢长大,身子曼妙,容颜更甚,他一日复一日地偷偷注视着小姑娘,像母亲说的那样“只要见到她便欢喜,有什么好东西都想和她分享”。

    直到小姑娘长成大姑娘,施施然叫他一声:“小侯爷。”

    他想要的?它最大的愿望?

    回到南风国,告诉琼华他埋藏多年的爱恋,告诉她自己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琼华。”戚远洲开口,他把这几日涌上来的不明所以的情绪压下去,重新在脑海中拿出那个假山上橘黄的身影,他告诉自己,是的,琼华,他心之所向。

    “无论她变或没变?”阑缇问。

    “无论如何,都是她。”戚远洲答。

    阑缇听到他这回答,只又学他歪着头,和他一样缓慢地眨眼,半晌,一掌轻轻糊上他的脸。

    小侯爷的视线被遮盖,他默数到十,眼前重见光明,阑缇却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阑缇真的不见了,她已经消失两天,把他一个人扔在被紧密监视的院子里。

    她消失的第一日上午,那名舞姬被送过来,美艳的女子勤快地打扫完了柴房,又拖侍卫送来了家具,傍晚时分,就已经点起了烛火。

    这两日的夜晚,他在极痛中晕过去,又在炙热中被痛醒,折腾一晚上,白天的时间全用来补觉。

    第三日傍晚,阑缇踏月色而来,戚远洲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好遭受折磨,冷不丁窗户被推开,一个人影滚到他床上,从后面将他抱住。

    凛冽的霜气带着能解他苦痛的凉意席卷而来,他道:“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少问别人的事。”阑缇没什么表情。

    “”

    “之前说送过来的舞姬也住进来了,在柴房。”

    “嗯。”

    戚远洲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还是没发出声音。她消失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他实在想问,但阑缇显然不愿意答。

    身上很舒服。他今日没有像往常一般迅速入睡,而是干瞪着眼睛盯着墙壁。月色更深之时,身后传来局促的呼吸声。

    戚远洲轻轻转身,背对着月光,阑缇的脸看不真切,可满头的汗却清晰可见,他捏起衣服一角轻轻擦拭,阑缇紧皱着眉,那汗却越出越多。

    “阑缇!”戚远洲轻轻摇晃她,“小妖怪,醒一醒!”他不断摇晃着,阑缇却像根本没知觉一般闭着眼,冷汗一茬一茬往外冒,眉头皱得也愈发紧。

    戚远洲松开阑缇,翻身下床倒了一杯水,刚要扶她起来喂进去,阑缇这时突然惊醒。

    她喘着粗气,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戚远洲脸上。

    这样的阑缇太陌生了,戚远洲把水放回桌子上,复又坐在床边,他的手伸出要替她擦汗,阑缇脑袋一歪,道:“我自己来。”

    小侯爷的手停在半空中,又不自然地缩回来。

    这样阑缇太不对劲,她应该是那个一脸傲气地恐吓她的姑娘,有时会笑嘻嘻地冲他笑,毫不在乎仪态,而有时这个小妖怪则会果断地一掌拍在他脸上,动作唬人,但其实一点也不疼。

    在这个夜晚,他没来由地心慌。

    两人相对无言,还是阑缇先动手,手脚并用把戚远洲带倒在床上,道:“你真是老实睡觉。”

    那名姬妾更像是来宅院伺候他俩的。

    早上烧柴、备水、收拾院子,美女在院子里忙,侍卫们暗地里流着哈喇子看,不免心里怜惜。

    戚远洲坐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初升的太阳,白光在眼中盛现,他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出来,飘啊飘,在高空中盘旋、翻飞,他看见了巍峨山脉和碧绿江水,树叶在他眼中干枯飘落,又重新发芽、生长、鲜翠欲滴。

    他就这么飘啊飘,时光在他眼前飞速变换,他猛地失重,一头扎进激流的江水。

    他陷入一片潮湿中,身上仿佛有千斤重,他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旁边有个声音在关切地叫:“东篱,东篱。”

    声音有几分熟悉,他在黑暗中挣扎,随着那声音越叫越急切,他终于睁开眼睛。

    入目是松花色的帐顶顶,他侧头看过去,一个女子正颔首看她,眼圈红红。他描绘着女子的容貌,那尖巧的下巴,他试探到:“琼华?”

    “琼华?”

    女子一怔,忙用手探她额头,喃喃道:“没发烧啊。”随后身子不动,头微微向右后侧转道:“快传大夫!”一名穿着紫檀色短打布衣的男子立马出门去。

    “东篱,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女子眼珠子转了一圈,又道:“琼华是谁?”

    屋内金凫中的枷楠香袅袅升起,女子头上是朱环宝翠,竟比他平常见到的琼华的装扮还要华贵。

    女子叫他“东篱”,自己难道是在做梦?他道:“你是?”女子松开他的手往后坐直,微微压下一边眉毛,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大夫被男子带进来,探了探他的脉搏,随后便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一卷布,布料展开,上面整齐码着一排排的针。

    大夫抽出一根,拿到眼前转了转,看清后,慢慢那将针旋入他手臂上的一处。针刺入之时像被虫子咬了一般,然而这丝丝疼痛却顺着手臂,直直钻进他的大脑,刹那间,他便觉脑子一热,半边头皮发麻。

    一种情绪在他胸膛中炸开,再看向女子,即使她只是他梦中的人,但心中涌上来的喜悦却丝丝绕绕缠了他满身,女子对上她的眼睛莞尔一笑,他便也眯起眼睛笑起来,心里欢喜得紧。那大夫施完针,躬身退下,女子道:“东篱,凡事不要太拼。”她叹出一声愁,又道:“你先休息吧,三日之后,鄞城之事定要竭尽全力。”女子拍拍他的肩膀,提起衣摆慢慢走出门去。

    人们的梦都是一样光怪陆离,女子走后,他的灵魂又飘起来,时光在他这儿如白驹过隙,脑海中充斥着杀伐的声音,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气。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林子中。

    这梦还真是有趣儿。

    戚远洲听见自己说:“出发!”

    背后簌簌有脚步声,他左右身侧鱼贯而前两列队伍,均着黑衣,肩饰铁甲,腰部挂着短剑。自己的脚动了,他感受着自己扎实的步伐,身前身后各有两个队伍,他们像北去。步履不停,他们走的极快,戚远洲却并不觉得累,反而心口平静,毫无紧张。待来到一处官道旁,他听见自己说:“就地埋伏。”戚远洲心下了然,自己应该是这群人的头头。

    收不收控制地一抖,便从袖口滑出一个东西在手心紧握,戚远洲细细感受,那东西是一节一节的,通体冷硬,一头宽,一头尖,约摸是个暗器。此时正是戌时,天光昏暗,月亮被云层遮住,只露出零散的一点儿光。

    马蹄声细不可闻,却能被自己敏锐地察觉到。他微微举起手,属下屏息以待,

    待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一瞬间,他手腕向下压了一下,只听多个利器破空,几下闷哼地声音后,一队骑马而来的官兵纷纷东倒西歪从马上跌落下来,四散在地。为首的那人却活着。

    那人持刀勒绳,仓皇地左右四顾,而后看了躺在地上的同僚一眼,就要驾马而逃。戚远洲感受着自己慵懒地站直身体,提高音量道:“顾将军。”马上那人停下动作闻声回头,待他整个身子转过来看清叫住他的人后,脸上血色尽褪。

    上过多少战场,面对多少敌兵,他都未曾这样恐惧过。

    眼前的少年一身黑衣,月光照出他苍白的脸,黑夜中,本就漆黑的眼瞳更加深不见底。少年嘴角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随后慵懒而缓慢地伸出胳膊,指尖向他,缓缓张开。

    戚远洲听见同样缓慢而带着寒意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顾将军,我们做个交易,你把密信交给我,我就放你一命,如何?”

    顾将军呼吸急促起来,他想跑,手却不听使唤,完全没力气驾绳。

    他想起自己曾经的英勇,曾经捍卫国家的决心,哆嗦着开口,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完整的音调都读不出来。

    少年还在微笑,他歪头,胳膊慢慢放下。顾将军见状,深吸一口气,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奔驰起来。

    戚远洲想:“就这么放过那人了?”下一秒,自己的手抬起,也就一瞬间,手心里握着的暗器便飞出去,快得几乎看不清。

    马儿还在奔驰着,马背上的人却倒趴在它背上,湿热的血晕湿它背上的毛发,它停下,原地惶惶转圈。

    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快意的感觉,自己慢步走过去,在死尸的怀中寻摸着,逃出来一个信封。快意更甚,他将信封撕开,把里面的信纸展开。

    戚远洲的实现随着少年扫过去,也就一秒,信纸便被合上,速度太快了,戚远洲只依稀看到什么“叛军”“城北”之类的词样。信纸随即便被火折子点着,化为灰烬,他看了一眼魂归地府的顾将军,道:“你本就活不成。”戚远洲惊叹,这名叫东篱的少年还真是心狠手辣,不愧是杀手头子。

    他在这梦里又过了几天,皆是随着东篱的活动感知着。有时他也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就会试着动一动自己的身体,动动嘴,无果,就是还在梦里。

    戚远洲对着梦中的世界大概了解了一些,原来梦中他所在的地方是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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