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果然回来了
呵斥声传来,牛婶和刘翠霞吓得一哆嗦闭紧了嘴。
而楚乐的身影从峡谷入口处走了出来,脸颊上愤怒呼之欲出。
正在忙碌的众人停下手中动作,齐齐朝入口处看去,只见楚乐身后又走进来一个衣衫破烂、头发乱蓬蓬的女人,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十六个女人们衣衫凌乱,面色局促,不安地望着他们。
路绝娣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忙手中的菜。
看来,他也要回来了,她没有猜错,他不是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的人。
又救回来了这么多人,他倒是真有本事。
路绝娣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会救赎他人之人,却不代表她不认可这种人。
楚乐却顾不得交代将这些女人们如何安顿,就气冲冲地走下来,厉色扫视:“方才是谁在背后嚼我岑大哥舌根子!你们谁要是不想留在这,想去找朝廷军的,今天就给我滚!”
她面容出众,气势凌人,旁人一看便知道是大小姐出身,农户出身的人下意识就不敢招惹这样臭脾气的贵族,哪个还敢站出来说半句不是。
何况,若是他们真想去找朝廷军,一开始大可跟着李卷他们走,留下来自然是因为去不了,实怕才到半路就把自己给累死了。
这萧山峡谷他们虽才待了一日,却也知晓这里是躲避战乱的佳地。
他们不说话,楚乐却根本没有打算顺着台阶下,声音锐利,似是不揪出来几个人算账不罢休。
“都哑巴了是吧?刚才不是说我岑大哥说的挺起劲的?既然都不说,那我就一个个问!问到你们说出来为止!”
阿狗性子急,刚才早已听得愤愤不平,起身就想告牛婶的状,小花却一把拉住了他,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惹事。
不论如何,以后他们还要和牛婶同住在这峡谷里,多一个大冤家,他们日子也不好过。
楚乐飞快逼近了几人,一个个问道是不是他们说的岑远洲,那几人吓得脸色惨白,摇头摆手,也不敢招出牛婶,毕竟方才他们也没说什么好话,万一牛婶再反咬他们一口怎么办。
可楚乐却依旧不依不饶继续问下去,一副不问出来不罢休的模样。
叶淮此时也赶了进来,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场面气氛降至冰点,不由想上前打圆场。
谁知这时,楚乐却正好到了路绝娣身边,她看见是她,下意识想越过这个古怪的小孩,熟料对方看向她,平静指向牛婶。
“是牛婶和她儿媳说的。”
小花和阿狗还正挣扎着一会儿问到自己要不要说,这下瞠目结舌地看着路绝娣。
路姐也太敢了吧?
牛婶像是被点燃了的炮筒,蹿起来骂:“你这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是我们说的,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熟料路绝娣看都没看她一眼,说完后就继续用石刀将拇指粗的芦笋切成一段一段,放进罐子中煮。
这小姑娘的脾气如此,被骂了喜欢的人,不闹出个结果来不会罢休,早告诉她早结束。
她这爱答不理的模样更是让牛婶气不打一处来,一张嘴污言秽语往外狂喷。
这小蹄子一看先前就是个没人管的小杂种,也敢跟自己叫板?!
楚乐看了会儿路绝娣的背影,方才反应过来,怒气磅礴地转身对着牛婶:“我想起来了,还真是你的声音!”
牛婶刚想辩解,熟料那楚乐却忽地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金属刺耳的摩擦声吓得她连儿媳妇都顾不上了,赶紧往后跑,杀猪般地喊救命。
“阿乐不可!”叶淮怕她犯下大错,慌忙拦在前面。
“叶小六!给我让开!你方才没听到她是怎么骂岑大哥的!岑大哥就是救了个白眼狼!我今天非要收拾她不可!”
叶淮这才知道原委,可他也不能看着楚乐这么直冲冲地砍手无寸铁的百姓,于是依旧软语相劝着,楚乐却全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正这时,那入口处挤着的女人们忽然动了动,给来人让出一条路,岑远洲提着一头鹿进来,腰上还挂着几只野鸡,看清眼前这一幕不由皱眉。
“叶淮、楚乐,怎么了?”
听到岑远洲的声音,众人不由纷纷看去,这岑大侠可回来了!
路绝娣听着声音,也微微回眸,果然又看见那个极其优越的男人。
那一头壮硕的鹿拎在他手上,好似没有多少重量似的,他连身形都没有歪。
楚乐才回神,瞪叶淮一眼一溜烟跑到岑远洲身侧:“岑大哥!你回来了!
你不知道,刚才我们还没回来,这人竟然骂你是个莽夫,就不该跟我们来这里,想去找朝廷军!我今天就要给你教训教训她!把她赶出去!”
牛婶都已经吓得跑得老远了,见岑远洲看过来,又往角落缩了缩,嘴里却嚷嚷道:“岑大侠!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啊,这都是误会”
言下之意,是绝对不走了。
岑远洲收回视线:“既是误会,就罢了。但谁要是想离开,随时可以走。”
“岑大哥!”楚乐有些不乐意。
那牛婶却老脸一松,笑得像朵菊花:“岑大侠真是心胸开阔,不小心眼,我们不走,都是这位小姐听错了”
听出她暗讽自己,楚乐脸蛋都气红了,可她又不愿拆岑远洲的话,于是狠剜牛婶一眼。
牛婶却得意忘形地梗着脖子朝她翻个白眼。
岑远洲尽收眼底,将鹿和野鸡、身上的包袱一并扔在了地上:“楚乐,让叶淮帮着你将肉和包袱里的物件分给所有乡亲们,她们那家不分。”
刚要回过头继续忙的路绝娣听到最后一句,以为自己听错了,迟疑地看着那男人。
他
熟料对方神色淡淡,似乎并非失言,还特意指了指牛婶的方向。
他倒是个有意思的。
“啊?好!”楚乐眼睛一亮,脸上的不悦一扫而空,她就知道,岑大哥才不会叫自己受委屈呢!
这下牛婶可傻了眼,她方才就看见被提进来的鹿了,想着待会儿自家定要抢先拿块鹿肚子上的好肉呢,野鸡虽然也有肉,可那补劲可比鹿肉差远了。
可那岑大侠竟然说不给她们家分了?那岂不是连野鸡都不给?
凭什么!
“岑大侠,刚才你都说了是误会,怎么还计较着呢,这肉凭啥不给我们家啊?”
“凭什么?就凭这些是我岑大哥打的,他爱给谁给谁!”楚乐哼一声,就拉着叶淮朝其他人喊道,“大家快来分肉,人人都有份!你们也过来,还愣着做什么?”
她喊的除了原先已经驻扎的人之外,自然还有刚来的女人们。
牛婶眼都气红了,可哪还说得出半个字,那肉是人家打的,人家自然爱给谁给谁!
那群受难的女人们见自己也有份,赶紧赶过来,不论如何,她们现在活下来了,以后的日子还得过。
这一头鹿是岑远洲他们那日出去时打的,膘肥体壮,足有快两百斤,四只野鸡虽然一只只有三斤左右,但这些全加起来去掉骨头皮毛,肉分给四十多号人,也只够每个人分三两罢了。
先住进来的人有些不由腹诽,要是没有来的这些女人,他们每个人都快能分半斤肉了。
这些女人一看,就知道是被那些匈奴人给糟蹋了的,不知道怎么还好意思活下来。
还有些单纯觉得高兴的,比如小花和阿狗,他们俩从前几乎整年都吃不到肉,可昨天吃了麻雀,今天又能吃鹿肉,这是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路姐,我们去帮你领!”
路绝娣笑了笑:“嗯,你们问问他们,能不能分给我们些鹿骨,还有不要的内脏。”
“路姐,要那些干什么?”阿狗不明白。
“你问那么多干啥,路姐肯定有她的用处,咱们赶紧去,要不然一会儿只能分到野鸡肉了!”小花拉着阿狗就跑。
看路姐笑了,那还有啥好问的,她肯定是高兴要那些呗,管它有没有用,路姐高兴就行。
等两人到了跟前,猎人张也已经到了,这会儿他们才知道,那包袱里装的除了六个铁锅之外,还有不少盐。
凡是领野鸡肉的,可以多领回去点盐。
小花和阿狗一琢磨,决定他们一个要野鸡肉,一个要鹿肉,这样也不亏,还能多要点盐。
叶淮放完鹿血,除去内脏,将那些肉全部分成重量相差不多的肉块,再由楚乐分给来领肉的人。
等到了小花和阿狗的时候,两人领了自己的,便道要帮腿脚不方便的路绝娣领。
楚乐发现他们口中的路姐是那个怪小孩,想起方才她主动告诉自己骂岑大哥的人是谁,立刻叫叶淮切了一大块肉来,又把鹿骨拆了两大根,血糊糊的鹿内脏包了一包袱,最后又多给了一小包盐,让他们一并带回去。
“去,炖骨头汤,给那小丫头好好补补。”
“谢谢姐姐!”小花和阿狗乐坏了,哪里还注意得到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目光,抱着东西就跑回去。
“路姐!那楚姐姐对咱们太好了!给了这么多!”阿狗想起楚乐那漂亮的脸,雪白的皮肤,不由又补充一句,“楚姐姐一定是说书先生说的仙女!”
但阿狗完全忘了,说书先生口中的仙女,一个比一个温柔。
路绝娣又笑:“你说是,那就应该是,收拾一下鹿肉和鹿骨,做肉汤,现在我们都太瘦了,多吃点就有力气自己去打猎。”
这乱世里,倘若没有一副健全有力的身子便寸步难行,可惜她如今瘦得像只鸡仔,还受了伤,根本没办法锻炼。
两人答应得响亮,赶紧收拾起肉来,猎人张也带着自己的肉过来帮忙。
叶淮则叫那十六个女人自己分成两个或者三个一组,再带着她们选房子。
如今房子虽然紧俏,但凑一凑,总还是能住的。
他每安顿好一户,再发一口锅过去,交代两边人要好好相处,互帮互助,日后日子稳定点了再加盖房子。
“姐,你说她们是不是那天那些人啊?”阿狗好奇地歪着脑袋问小花。
那天岑大侠没有救下那些人,是因为带着他们,实在没办法救,可是不是他又回去救她们了呀?
小花年纪虽小,却已懂得一些男女之事,拍了下弟弟的脑袋:“肯定不是,等会她们过来,你可别瞎问!记住了没!”
阿狗鲜少被姐姐揍,捂着脑袋赶紧答应。
他是准备好迎接待会的新舍友了,可谁知她们还没来,岑远洲的视线却忽然停在了他们这,旋即那高大的身躯背着正盛的朝阳,直直朝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