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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日后若有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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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岑大侠!”阿狗以为出什么事了,结结巴巴又孺慕喊着。

    岑远洲留意到他,轻轻颔首示意,随即问路绝娣道:“你腿伤如何了?”

    路绝娣这才知晓他是来问自己,她放下手中的活,眉眼略弯:“好多了,多谢岑大侠的药。”

    她坐在木凳上,小小的一团,灰扑扑的,野兔似的。

    她脸上也没有多少肉,仰起头来看着岑远洲时,阳光将那琥珀色的瞳照得透亮,看起来似乎在亲近感谢他。

    然而岑远洲却又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她的谢意之下,隐藏着客气的疏离。

    她的看就只是看而已,不含过多信息的交换,没有敬佩、没有阿谀奉承、亦没有对他这个人的任何审读,似是看向一个萍水相逢、身份对等之人,看过之后便会目光离去,未曾设想过会有更多交集。

    确实是疏离的目色,确实是个不同寻常的孩子。

    她不意亲近,岑远洲也无深入了解的念头,将原本就要给她的药取出,便打算离开:“这是剩下的药,足够你将伤养好。”

    路绝娣接过药,低头看了眼精致的瓷瓶,又道了声谢,再抬头时,岑远洲却已经往另一方向去了。

    她攥了攥瓷瓶,忽地起身:“岑大侠,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尽管开口。”

    岑远洲脚步停了停,似是意外,回眸应了一声,很快便离去。

    这样感谢的话于他而言,不算罕见,如掠水之影,一闪而过了,俨然未在心里留下什么影子。

    猎人张和小花阿狗却有些意外,在他们看来,路绝娣实在不是个主动的人。

    路绝娣并未在意几人的目光,而是将药瓶收入怀中。

    这药瓶是上等的白瓷,还刻着一个裴字号的印记,与前两日他自己贴身佩戴的药并非出自一家。

    很显然,这是他去收集物资时,额外留意给她带回来的。

    人都会不自觉臣服真情。

    她路绝娣不是善人,却更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今朝这异世之中,两人路人之交,他真心实意帮她三分,来日她定会相回。

    片刻之后,她垂下眸子,将一切情绪荫庇于浓睫下,麻利回到位子上,在石板上先将野鸡肉切成小块,放入已经开始冒着青菜味的芦笋汤中。

    其他三人见她开始忙了,也赶紧帮忙,不过他们并不着急做鹿肉,因为小罐子完全煮不下,他们又没有砍骨刀,需等叶淮将锅带过来才行。

    不一会儿,那领人找房子的叶淮便带着两个女人和一口大锅过来了,这两个女人看起来都是膀大腰圆的,力气不小。

    也许是叶淮怜悯他们几个没什么力气,特意安排两个力气大些的给他们。

    “老伯,她们两个先住你们这,你们将就将就。”叶淮面容清俊,脸颊上有颗很深的酒窝,他是个爱笑的,这酒窝在他脸上属实是锦上添花,给他带来极强的亲和力。

    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是不乐意的的人都忍不住答应他并不过分的要求,何况是他们这栋房子里的人。

    小花乌溜溜的眼睛已经盯上叶淮手中的最后一口大锅,她甜笑着就道:“多两个姐姐来住,我们巴不得呢,姐姐快来!”

    说着,她就领着两人往房子里去。

    这栋房子原先就是其他人挑剩下的,光看外头就破破烂烂的,其中一个方脸的女人看清后,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等进了里头,看见只有两间侧卧,屋中陈设更是破旧,她便目光沉了沉,只是当着叶淮的面,却没有开口。

    等叶淮留下锅离开,小花立刻把这两人也当成了他们一伙的,叫上两人一起过来溪边忙活做饭。

    此时猎人张已经把锅清洗了一遍,盛上水后,将两根鹿骨和切好的鹿肉放进去炖。

    他们四人原先领的肉全都放在了一起,不分彼此,锅里下的肉自然也都是他们四个的。

    原本想开口去另一间房找自己远房亲戚的女人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肉,闭紧了嘴巴,只跟着另一个女人一起给几人介绍了自己的姓名。

    罐子里的芦笋野鸡汤很快浮上一层橙黄的鸡油,翻滚上来的芦笋绿油油的,浓白的香气滚滚翻腾,小花和阿狗一边晾晒昨天背回来的芦苇,一边狂咽口水。

    “路姐,鸡汤什么时候好呀?”

    “快了。”

    “奥路姐,鹿肉汤好了么?”

    “还早。”

    “路”终于,在阿狗再一次开口的时候,路绝娣一个眼神成功打住了这个小馋头的喋喋不休。

    “鸡肉应该熟了,可以了。”路绝娣将他们领来的布袋里的盐适量捏了些,撒进鸡汤里。

    “太好了!”阿狗原本蹲成个小圆球形的身子蹭地站起,乌黑的瞳仁发亮盯着鸡汤。猎人张正用找来的一截断桐木削着木勺和木碗,此时也不由抬头张望。

    小花也馋,可还记得赶紧拉拢这两个刚来的姐姐,毕竟她们看起来身强力壮,以后肯定能干不少活!

    “张爷爷,这木碗能用了么?郭姐姐和绣娘姐姐还没有碗呢。”

    猎人张看了看手中勉强算是有了凹形的两个木碗,点点头将半成品递了过去:“先凑合着用吧,石刀到底不如铁刀,用着不称手。”

    说着,他将削好的大木勺先递给路绝娣。

    罐子里的汤不多,路绝娣在竹筒和木碗里依次打了半碗鸡汤和数量差不多的鸡肉、芦笋,才分给几人。

    两个新来的女人,身形相差无几,都很健硕,但一个脸方,叫郭芸,另一个脸瘦些,虽有姓氏,却自小没用过,一直被人叫绣娘这小名儿。

    绣娘被匈奴人抓住后,遭了一通折磨,被救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夜的路,这会坐下端着鸡汤,鼻尖忽地就一酸,怕被人瞧见,就赶紧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郭芸也说了声谢后,也头也不抬地吃了起来。

    “姐,这个比麻雀汤好喝!”阿狗见凉的差不多了,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脸蛋红扑扑地抬头道。

    小花脸上也有了几分颜色:“笨,那是因为加了盐!要是昨天有盐,麻雀汤也好喝!”

    “原来是这样!”阿狗嘿嘿一笑。

    听到两个孩子的讨论,郭芸心道看来这里的待遇还不错,天天都有肉吃。等会去了远亲那房子,自己就给她点肉,跟那房里的人说说好话,让他们答应自己也住过去。

    要不然,她要是留在这,岂不是天天要照顾一个老人三个孩子!她才不要给别人白干活!

    很快鹿肉汤也炖好了,这铁锅足够大,这次几人不需要再匀着喝,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削制的木碗不大,而且还是半成品,碗里装不了几口汤,可绣娘怕自己吃得太多,被这房子里原来的几个住户嫌弃,于是吃到第二碗就说自己饱了,不肯再吃了。

    郭芸却一直吃到第五碗,看见锅里只剩光溜溜两根大骨头了才停,抹了把嘴施施然去洗碗了。

    吃饱喝足,所有人便又开始忙着干活,想要在这里安定下来,光凭一栋房子显然是不够的。

    路绝娣对目前几天的规划很明确,猎人张和小花阿狗姐弟俩又都听她的,待吃完饭后,她便自然而然地给两个新来的安排了活干。

    “好,小路是要编毯子吧,我以前在家就割过蒲草做这个!你放心,我一定多割点回来!”绣娘脸颊上终于露出了这几日脸上第一个笑容。

    路绝娣知道这群女人应当是先前他们逃亡路上遇到过那批,也不吝啬对对方微微一笑,分给她一把石刀。

    小花和阿狗也各自拿上石刀和树皮绳,准备出发,熟料这时郭芸却忽然往后退了退。

    “你们先去吧,我想先去那边跟我远房表妹说几句话,晚会再过去。”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既然她有亲人要叙旧,大家当然不好拒绝,于是先答应下来。

    等她走远了,阿狗忍不住扯扯小花的衣角:“姐,她有亲戚,为啥刚才不跟叶大哥说呀,这样她不是能跟亲戚住一起了?”

    小花不笨,四下瞅了一眼,发现那郭芸把她自个分到的肉和盐也带走了,小脸不由暗了暗。

    “路姐,郭姐姐是不是不想跟咱们一块儿?”

    路绝娣心下有一丝了然,点了点头:“想走的,留住人也留不住心,让她走吧。”

    阿狗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郭芸压根就不想跟他们住一起过日子!

    一股愤怒涌上了小小的胸膛:“路姐,又不是咱们非要她来的,她要走还吃咱们的肉!”

    旁边的绣娘被郭芸给坑得不轻,赶紧跑回屋把自己放好的肉拿出来:“小路,我不走的,我跟你们一块过日子!我会编蒲草、芦苇,还会做衣裳、摘野菜”

    方才吃饭的时候旁人也都在吃饭,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根本就不齐心,各做各的饭,各盯贼似的盯别人怕自己肉被偷,住在一个房里的都是这样,还怎么过好日子。

    她也看出来了,这户虽然那张伯最年长,但小路这孩子却是主事的。

    路绝娣见她慌张,将拿在手上的芦苇放下:“你不必紧张,你是自由人,想留便留下,不想留,也可以带着肉和盐走,我们不会责怪你。”

    人心不齐,留下也是添乱,她倒是觉得郭芸走得好,一顿肉就原形毕露了,留下来今后还不知要作什么幺蛾子。

    不过她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今天郭芸吃他们的肉,迟早都得给他们吐出来。

    路绝娣之所以说话委婉,不过是想看看绣娘到底想不想留下。

    绣娘连连摇头:“小路,我不想走,我就想跟你们一起过日子,小花、阿狗,你们不是要去割蒲草么,我们快走吧,早些去多割些回来。”

    经历方才一番事,小花和阿狗心中有些不愉,可他们俩都听路绝娣的,她说绣娘想留便留,两人当然也不说二话。

    “那咱们就走吧,顺便再割点芦笋回来。”

    猎人张看着三人的背影沿着溪道远去,才回过头来,帮路绝娣收拾芦苇做捕鱼陷阱。

    从前他捕兽的陷阱没少做,可做捕鱼陷阱还是头一回,于是只能向路绝娣请教。

    在两人一起忙活下,很快一个编织好的倒锥形鱼篓子便做好了。

    路绝娣将昨天剩下的麻雀内脏和部分鹿内脏从入口塞进去,给猎人张比划道:“鱼从这个入口进去,只能进不能出。但若是没有饵,这个陷阱的用处就不大。

    而且一个陷阱也不够,待会我教你做水坑型的和潮漫滩上垒石头型的,三管齐下,一定能捕到鱼。”

    只要能捕到鱼,就可以制作咸鱼和熏鱼,长久储存,为越冬做准备。

    除了食物之外,越冬的保暖衣被也是个问题。

    人想好好活着,活得舒舒坦坦,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可越是如此,她心中才越是堵着一口气,也赌着一口气。

    她这人,最不信的就是命,最不服的就是什么老天爷。

    上一辈子她与她那副身体的生母短短相处的十几年间,没有一天不被她骂是贱命一条,就不该活着。

    那时一家只能生一个孩子,她生母不止一次她冷声讽刺她该感恩她弟弟,若是她弟弟先出生,这世上就没有她的存在。

    可她就是不认命,她也不止一次暗暗在心里怒骂,该是她弟弟感恩她才对,倘若她是个男人,那这世上才没有他的存在。

    她路绝娣从来就不服输,她就是要活着,就是要活得比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都要好!

    上一世她虽然被那三人失手打死了,可她早早就立了遗嘱,死后遗产全部捐给山区女童,防的就是哪一天自己出了意外,被他们给继承了。

    他们既拿不到一分钱,还得滚进去坐牢,而自己却又多了一条命,她也不算输了!

    如今既然这混账老天爷又给了她一手烂牌,那她就一定要打出一副漂亮的牌来,甩在它脸上!

    路绝娣将手中已经完全做好的鱼篓子放下,眺望向进峡谷的入口处。

    估计过一个月,她的腿伤也会差不多好了,届时她会看情况出去,收集物资,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山风穿林,拂动发丝,路绝娣因心情放松下来,淡色的瞳仁微微扩大,倒映着群山的深青。

    研究了一会儿鱼篓子的猎人张见她忽然走神,也不打断。

    小路这孩子,年纪小小,就像经历了无数沧桑一般成熟,难得她有片刻的松懈,就让她好好休息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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