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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应该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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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光知道您有火镰,还知道您曾是位猎人。”

    路绝娣垂眸看着将火升起的老猎人,将手中剥好的麻雀放到小花阿狗装好水的罐子里,内脏和筋则用树叶先裹了起来。

    自从前天夜里跟这群人汇聚开始,她就时常关注着每一个人,自然知道那个老者有火镰。

    “哦?”老猎人诧异抬头,又看了路绝娣一眼,“小丫头,你是如何看出?”

    “过峡谷的步伐、对四周环境观察的神态、手上的长期持过弓的茧子。”

    将一大罐麻雀汤架好,路绝娣让阿狗帮自己把包袱拿过来,阿狗如今对她佩服异常,毫无二话就跑回了房子。

    老猎人心下也高看了这小丫头不少,老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笑纹:“不错,我先前是张庄的猎人,打了几十年的猎,如今老了,打不动了,不过大家伙还是习惯叫我猎人张。你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见识。”

    “张爷爷真的是猎人啊!”小花眼睛瞪圆,随即拍手笑道,“太好了,阿狗,以后咱们好好像张爷爷请教,咱们也去打猎,以后就有肉吃了!”

    阿狗刚好把路绝娣的包袱拿出来,闻言两条棍子似的腿儿跑得飞快,蹿到了猎人张跟前:“张爷爷!你就教教我们吧!”

    猎人张笑得合不拢嘴,脸上花白的胡茬也生动起来:“教,自然得教,我还得指望着你们这些后生呢。”

    “张爷爷,太好了!”

    小花和阿狗脸上红绀绀的、眼睛亮晶晶的,从心里喜到脸上,从脸上喜到欢呼声里。

    两人从前是西坡村的孤儿,吃着村子里百家饭长大,最会看人脸色,对喜欢的人嘴巴也甜。

    路绝娣从阿狗拿回来的包裹里取出自己先前带出来的馕,叫三人一起掰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等会汤好了再泡进去。

    很快麻雀汤煮好了,几人却都没有带碗,猎人张倒是带了两个喝水用的竹筒。

    于是他用了一个,阿狗和小花伙用一个,路绝娣等罐子冷了用罐子先将就。

    很快竹筒里的汤就因为泡了馕温度适口起来,小花两只瘦瘦的小手捧着竹筒呼了好一会儿,先推给阿狗:“阿狗,快吃。”

    路绝娣看了姐弟俩一眼,垂下眸子继续用烧火棍拨动着火堆,火星犹如倒飞的雨丝般,飞速上舞。

    出了农村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烧过火了,童年里记忆最深的却是每日她都要烧土灶给一大家子做饭,到最后总是连口鼻中都能擦出草木灰。

    唯一的好处便是烧土灶时她顺便能偷偷在边上烧个小地瓜、几颗花生。香糯橘红的地瓜和焦香滚圆的花生气味,几乎贯穿她整个童年。

    只是那会儿她弟常会发现她私自偷偷吃零嘴,被发现了要么给她抢走,要么跑去她妈那里告状,然后拿着家里只有他才能吃的糖糕蜜饯,跑来洋洋得意地炫耀。

    “姐,你先吃吧,你忘了,我不喜欢吃馕,你多吃点,多给我剩点汤!”阿狗嗖地把手背到了身后,不肯接过竹筒,“吃饱了,咱下午跟张爷爷学打猎!”

    小花犹豫了下,便应了一声,端起竹筒先吃了起来。

    路绝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见一旁的罐子凉得差不多了,侧过身去垂着眸子小口喝汤。

    这麻雀汤着实算不上好吃,没有加任何盐和佐料,只有一股肉腥气。

    可两姐弟却吃得很香,俨然平日里很少能吃到肉。

    他们这边吃得热火朝天,也叫先前不肯给阿狗借火的人看了过来。先前急着逃亡,谁带的东西都不多,吃的更是紧张,从早上干活到现在,许多人也就才喝了些溪水。

    再对比一下,那边都已经吃上肉了,这天差地别的落差感可想而知。

    牛婶正好带着儿媳妇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冷哼。

    “都看什么看,几只麻雀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到了几只肥山鸡呢!

    就这还抠里吧嗦的,真当大家伙平日里没吃过肉似的,那麻雀还不够塞牙缝!再说了,我看她就是踩了狗屎运打了几只,难不成还能天天吃上肉?

    等会岑大侠回来了,说不定能带一头鹿回来,到时候看谁还稀罕她那几只麻雀!”

    牛婶越说越起劲,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谁知回头一看,那火堆跟前的几人都已经吃完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她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见儿媳妇还眼巴巴望着那边地上的麻雀毛,暗骂了一声。

    其余人却因她的话升起了几分希望,是啊,岑大侠去打猎了,等下午回来,肯定收获满满,到时候就都有肉吃了,还用羡慕几个小孩儿?

    众人满怀期待岑远洲带着猎物回来,他们都能吃上肉,于是各个继续开始忙活手中的活,有些甚至忍着先不吃东西,生怕到时候吃太饱了吃不下。

    路绝娣将牛婶口中的酸气听得一清二楚,却并未多加理会。

    靠别人,不可能一辈子靠得住,唯有靠自己,才可以。她虽然现在行动不便,可脑子还没坏。

    “张爷爷,一会儿你再帮我们做一些石刀,这峡谷内外的溪水里都长了不少蒲草和芦苇,如今正是长芦笋的时候,做好了石刀让小花和阿狗去割些回来,我们也好有食物的保障,也好做陷阱。”

    经过这一饭的情谊,猎人张俨然也有加入他们这个小团伙之意,这些孩子虽然还小没什么力气,但各个干事利索,也懂事,于是立刻答应下来。

    很快他就在房子近处的溪边挑了块鹅卵石,又找了燧石过来,砸燧石片。

    砸好合适的燧石片,再割下一些树皮搓制绳子,最后将燧石片绑在木棍上,一个简易的石刀就做好了。

    小花和阿狗也都割过芦苇和蒲草编地毯、篮子,各自拿了合适的石刀就下水去割了。

    路绝娣和猎人张就坐在水边商量要做哪几种陷阱。

    如今虽马上入冬,候鸟南飞,但事实上还会有一些鸟类每年都留下来,何况这萧山资源丰盛。

    猎人张来时就观察到了秋沙鸭、豆雁和大白鹭,想来水里的鱼也不会太少,除此之外,塞北其他山上有的猞猁、狐狸、鹿、野狼、岩羊,这萧山应当也不例外都有。

    所以他们要做捕鸟、捕鱼、捕大型猎物三种陷阱,以为过冬和长期在这里生存做储备。

    “可恨我的村子也叫那些可恨的匈奴人烧了个精光,不然还能回去偷偷把陷阱和粮食找回来!这些天杀的,迟早要遭报应!老天爷会惩罚他们的!”

    猎人张提起匈奴人,目眦欲裂,狠狠锤了把地。

    若有机会,谁都想出去收集物资,可外面匈奴人横行,见到凉国之人就杀,若非有勇有谋有艺之人,谁敢轻易出去。

    路绝娣想起那日所见惨状,默了默。

    可她并无救人救世之心,更没有荡尽天下不平之愿,她只是想活下来,仅此而已。

    都是等待救赎的人,别人帮不了的,自己才是自己的贵人。

    思量间,天色也不早了,远处忙碌的众人早已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不少人开始问起这岑大侠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路绝娣想起那人不凡的神姿,心中又陡然冒出一句话。

    如若是他,或许不同。

    只是这世上太多人需要救赎,一个人又能救赎多少人。

    很快她就摇摇头,把这想法按到脑后,继续忙活手上的事。

    其余人见岑远洲迟迟未归,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等待。谁知这么一等,便是等到了暮色四合之时,岑远洲和他身边那对年轻男女也没有回来。

    夜色自山峡之上缓缓下降,山峡入口处也变得幽暗起来,屋前稀稀落落的火光尚且能给众人带来零丁的安全感,但在神秘莫测的夜色之下,渺小异常。

    “岑大侠不会不管我们了吧?”

    终于,夜色彻底落满了峡谷,一天的期待落空,与对前路要自力更生的茫然情绪冲击在一起,化为崩溃的语气,从一人口中陡然脱出。

    他一开口,其余聚在火堆前取暖的人也七嘴八舌开口。

    “要我说,岑大侠肯定是不想回来了,打猎只不过是找个借口离开。人家能把我们带到这已经不错了。”

    “可咱们什么都没带,没有一点粮食,马上就入冬了,到时候可怎么过啊!”

    “是啊,他要走也说个清楚啊,这么骗咱们,叫咱们白白等了一天,我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呢!”

    众人不无抱怨,一下午已经来回好多趟割芦苇、蒲草和芦笋的小花和阿狗也跑回自己房前的火堆前,忍不住问路绝娣。

    “路姐,你说岑大侠还回来么?”

    火光下,姐弟俩的眼神布满期待,如今二人都对路绝娣的本事十分折服,遇到问题,也不由先问问她。

    路绝娣坐在一块岩石上,左边是已经处理好等待晒干的蒲草和芦苇,右边是洗好准备下锅的芦笋,闻言头也没抬。

    “回不回来,都有可能。但回不回来,他都不能帮我们一辈子,赶紧干活吧。”

    她的语气过于冷淡,好似在说岑远洲不会回来了似的,小姐弟俩眼里的光忽地熄灭了,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路姐是挺厉害的,就是感觉有点不近人情。他们也不是想要岑大侠一直帮他们,只是忍不住想亲近他这个救命恩人些。

    何况岑大侠那么英武的人,难道路姐就不心生向往?

    猎人张正好也走过来,见两个小鬼垂头丧气,不由笑呵呵安慰道:“你们放心吧,岑大侠一定会回来的,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若是要走,他定不会不辞而别,你说是吧,小路。”

    他瞧着,小路这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真要是那么冷心肠的,还会跟他们搭伙?还会把自己所有的馕都分了?

    路绝娣被点名,愣了愣,旋即迟疑着应了一声。

    他会回来么?

    也许吧。

    望着越来越黑暗的峡谷天空上浮现出的明亮北斗星,路绝娣也终于停下了手上忙了一天的活,想起那人在黑暗之中,对自己伸出援手的那刻。

    那样的人,也许帮人不会帮到底,但也绝不是不说一声就走的人,留一群人失望。

    所以,他应该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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