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来者不拒&自我感动
姜亦微撩眼透过镜子睨他一眼，又阖上。
徐宁意从胸腔里闷出一声愉悦的轻笑，松松垮垮的靠在椅背上，又娇又傲：“你说就是了，干什么把姜亦当外人？”
懒得理她，姜亦反手从包内掏耳机，三指夹捏要往耳朵里塞。
男声先一步闯入她耳中。
“施骋，”她经纪人停了停，接着说，“他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拍mv，顺便谢谢你帮他拿到那个本子的男二，他今天进组。”
施骋？约徐宁意拍mv？
谢谢徐宁意帮他拿到男二？进组？
姜亦陡然想起屠杳那句话，好像忽然就明白了其中的内涵。
“你就喜欢破坏别人的感情呗？”只带上一只耳机的姜亦冷笑，讥嘲她。
透过镜中可以看到她经纪人的面色很不好看，后头的三个小助理有点紧张的望向这边。
“欸，”徐宁意冲镜面挑眉，撇撇唇角，很不屑的模样：“你搞搞清楚，什么叫我破坏？是他主动找我的好吧？”
“所以你就来者不拒？”
徐宁意像是根本没有听出她话里隐藏的另一层意思，“对好剧本和人情债我当然来者不拒咯，但对男人不是。”
“当然，你可是一心一意只想给我的男人做小，”姜亦带上另一只耳机，听力与视力同时隔绝外界，“可惜，啧。”
……
徐宁意成功被她气着了。
明明已经不爽到极点，却偏偏得忍住想发火的冲动，努力朝镜头笑的灵动而自然。
不愧颜值与演技双在线的四小花旦之一。
连微妙情绪都装的无懈可击。
但一到休息时间，她脸色又变得很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离本公主远点’的生人勿近气息。
姜亦也懒得搭理她。
好在这次拍的很快，只用了半天。
双人封面的主题为《时代姐妹花》，挺膈应人的，但好在妆化的十分日常。
一收工，姜亦立刻换回从叶延坷衣柜里掏出来穿的卫衣。
想离她越远越好，以防再被她算计。
但徐宁意没给她机会。
四个小跟班里里外外守门，化妆间内没有其他人。
典型一副她不想让她走，她就走不了的架势。
“好狗不挡道。”姜亦扫了眼门口那俩尽职尽责的小助理，环臂靠墙，睨她。
徐宁意又同上次那般慢条斯理的卸耳环，笑的鬼灵精，“这房里可没狗。”
“有话直说，我还有事儿。”姜亦撑唇，内心的防备又添了一个度，催促道。
有时间跟她干耗在这明枪暗箭，还不如早点去医院看看岑漾。
“哟，”她凑近镜子拨弄睫毛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要躲我才着急。”
“……”
姜亦彻底失去张口的兴趣，自顾自玩手机，窗外落日余晖斜闯而进，屠杳没回消息。
叶延坷被系主任委派参加下个月的法学专业辩论赛，同时还要参加全国高校模拟法庭大赛。
学业不能落，公司的事务也不能落。
因此，虽然他在她身边时从来不提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每天有多累，插科打诨的总像是个什么正事儿都不干的闲散大少爷。
但她昨天夜里两点钟醒来，他还偷偷打着弱灯看书倒美股。
她不想打扰他。
正觉无聊，指尖无意识滑屏，微信列表蹦出两条消息。
来自一个很久没给她发来消息的人。
【郜浩然：不愧是我宝贝儿，真厉害，我就留个学的空档都成国际超模了。】
【郜浩然：作为你初恋并且是最长一任的男朋友我都感觉倍儿有面子。】
【je：用词准确点，是名义上的前男友。】
【je：我也没想到你真能做成知名设计师。】
【郜浩然：？】
【郜浩然：怎么回事，女人都像你这么薄情？好歹也利用了我六年，让我嘴上占点便宜怎么了？】
【je：双向利用，占便宜是另外的价钱。】
【郜浩然：……】
【郜浩然：那晚上我请你吃个饭？】
气氛太安静，徐宁意觉得没意思，率先挑了个头。
“你就不想问问叶延坷的平板为什么会在我手里吗？”我给你这么好的机会。
姜亦拒了郜浩然，头都不抬，“他换了个新的，还是登着我的id。”
言下之意就是：你到底是怎么拿到旧的我并不关心，反正他再有多少新的也仍旧会主动标上我的名字。
包括他这个人。
明争暗斗也好，耀武扬威也罢，反正你就是没办法从我身边抢走叶延坷。
而我，姜亦。
就算什么都没有，就算被挑拨离间，但只要有叶延坷，有他偏袒至极的爱，我就有什么都不怕的底气。
所以我懒得搭理你这些无聊的小把戏。
“……”
“姜亦，”徐宁意也听懂了，靠在椅背上喊。
目光死死攫着她，脸色不太好看，双额角突突跳。
姜亦挑眉，眉骨挂悬着淡然。
“你暗恋过一个人吗？”
“没有，”姜亦表情平平，毫无情绪起伏道，“不为人知的暗恋是自我感动，人尽皆知的暗恋是道德绑架，前者委屈自己，后者为难别人，这种事情我不干。”
她不爱搞那么多弯的绕的。
喜欢就说，藏着掖着没意思。
“所以你这种没体会过别人的痛苦的后来者才最可恨。”她说。
最可恨？
姜亦忽然想起今早在老宅草坪玩蜗牛时，叶维峥没有任何铺垫的告诉她：徐家最近和郜家的走动很密切。
如果徐宁意真有她口中那么喜欢叶延坷、非叶延坷不可，那她不会昨天晚上跟刚回国的郜浩然去丽思卡尔顿顶楼吃晚饭。
无奈的用手指摁摁眉，毛绒绒的，“得先有前者，才有后来者，叶延坷从始至终没喜欢过你，我算什么后来者？”
“而且，谁规定我必须要体会你的痛苦？暗恋是你自己选的，又不是我逼你，痛苦你不受谁受？”
其实徐宁意完全可以选择大大方方的向叶延坷表达自己的爱意，并以时间与专一加码，无论成与不成，真心都不丢脸。
但她没有。
而是一边与席南洲保持关系，一边拿‘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只敢做朋友，朋友比恋人更长久’这种狗屁话当借口，不敢承认自己想以最低成本获取最高回报的事实。
并且如果她真是这么想，就该接受他迟早会有女朋友、老婆的事实，并且安分守己当一辈子的朋友。
而不是以朋友之名霸占他，自己不敢诉说又不让别人表达。
没道理。
“况且，”姜亦步步紧逼，透过现象看本质，“退一万步讲，假如叶延坷只是一个普通人，没钱没权没家世，你还会这么执着于他吗？”
徐宁意没答，视线也没偏。
眼中有很多看不懂的情绪。
姜亦直接闯进她眼中，单刀直入的下最后一个结论，“所以徐宁意，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叶延坷，而是喜欢喜欢他能给你带来的机会成本，还有为他痴情付出的你自己。”
“说到底，他不过只是你的一个自我感动的感情载体罢了，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
“……”
-
天色渐沉，暮色四合。
姜亦指尖拎勾草莓蛋糕盒推开病房门，岑漾正一个人盘腿坐在病床上吃饭。
骨折的右手全然恢复，但小臂内侧不得已留下瘢痕，一长条粉红色的凸起疤痕。
很明显，很丑。
对于这个年纪爱美、爱穿裙子的岑漾来说，是种无法消弭的心理疼痛。
“姐姐。”她脆声喊，“你来了。”
眉眼弯弯，笑容高悬不落，由内至外发散出的开心溢满整个房间。
姜亦回神，唇角挑笑，将蛋糕盒搁在床头柜上，轻抚她头顶，“手腕还疼吗？阿姨做的饭合不合胃口？”
岑漾摇头，又点头。
旋身从白枕头底下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姐，这张卡里存着他俩给我的零花钱，还给你。”
“少于七位数我可不要啊，太少。”姜亦故意逗她，拆丝带，不接那张卡。
岑漾眯眼笑，倾身把卡搁在她手边，“那还好我存的够多。”
风穿窗而入，窗帘与冷风起舞，姜亦瞟了眼那张银行卡，不解道：“怎么给你这么多？不怕被人盯上？”
虽然程又青同时兼任南越大学计算机系的辅导员和离散数学科目教师，月薪不少，又常接私活，岑亦柔是某上市集团高管，年薪后面一串0。
但也都应该明白钱多招仇恨的道理，不会给年纪尚小的岑漾那么多钱。
她摇头，娓娓道来：“他们工作忙，没空管我，一个月给我两万，所有的补课费和生活费都得我自己出。”
“你高中还上补习班？”姜亦问。
岑漾当时学习异常努力，几乎次次稳坐年级第一，在她印象中，岑漾是没有上过补习班的。
“我才不上，”果然，她说，“那些钱省下来能给你还房贷，你就不用天天吃馒头了。”
“所以，那一年的房贷是你帮我还的？”
姜亦没想到，动作僵了僵，把拆好包装的草莓蛋糕放她桌上。
当初姜新元刚出事，房子就被叔叔抢走，年仅12岁的姜亦除了一个行李箱外带一个户口本，一夜间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市福利院好心收留了她，但她不想被别人施舍，更不想被收养人挑来挑去，只能自己半工半读。
当服务生、店员太小，容易被举报是童工，而且来钱慢，去夜场陪酒、卖酒容易出事，虽然来钱快但她不想。
幸好当时阴差阳错帮助过伍姐的儿子，才有了模特这条来钱快、时间又自由的路。
初中三年下来，勉勉强强攒了套五十平米的公寓首付。
但一上高中，隐性开支变大，又要提前预存大学的学杂费和生活费。
哪怕一周至少接五个活儿，姜亦手头都很紧，以至于有将近半年多的时间是还不起房贷的状态。
迟迟没收到催还贷的消息，姜亦一查，才发现有人替她还上了。
之前以为是伍姐看不下去帮她还的。
却没想到是岑漾。
“本来想直接给你的，”岑漾第一勺舀了个最大的草莓，眉开眼笑的喂她，“但你那么要强，又讨厌我，肯定不会要我的钱。”
“傻不傻啊你。”姜亦吃掉那口草莓，敲她脑袋顶，“高考没考好是不是也因为我？”
岑漾傻乎乎的揉揉头，嘟囔，“才不是。”
“那会儿岑亦柔闹着要跟程又青离婚，天天在外面吵，我能考的好才怪。”
姜亦笑笑没说话。
手机响，叶维峥来电。
说他刚带姜可修完脚底毛，要不要去拍摄场接她，姜亦说不用了，她不在拍摄场在医院。
叶维峥说医院正好跟宠物店顺路，不让接也得接。
问了病房号。
“二叔？”岑漾等她挂了电话才问，“抢你房子那个男人？”
“不是，是叶延坷的二叔。”
她哦，瘪瘪嘴。
唇角弧度平了不少。
“不高兴？”姜亦失笑，“不愿意我和叶延坷在一起？”
“没有，他比之前追你的那些男的都好，也靠的住。”她平心而论道，“比郜浩然还好。”
“你还去找过郜浩然？”
她吃蛋糕，闷闷的嗯。
头顶打下的白光极亮，姜亦又想到什么，像被人掐住脖子，喉咙发紧，“那你去找过江律初吗？”
好在岑漾摇了摇头。
说她还没空去找，就因为骨折被迫在医院呆着了。
虽然姜亦后来明白岑漾去试探那些男生其实是为了她，怕她遇到花言巧语的渣男被伤害。
而不是见不得她被人喜欢故意跟她抢。
但也正因为知道，才更担心，“以后别再干傻事儿了，我看不上他们，跟郜浩然也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姜亦点头，解释来龙去脉：“他说他喜欢男生，但是怕被别人发现，所以来找我合作，我当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帮他挡，他护着我不被人欺负。”
否则也不会能雷打不动跟他无差别相处六年，再保质的爱情都保不成这样。
岑漾惊呆，唇瓣嗫嚅，却没说话。
病房门开。
姜亦以为是叶维峥来了，没抬头，继续给伍姐发消息：【您认识整形医院的医生吗？靠谱正规的。】
却不是。
程又青显然也没想到她在这里，表情由晴转阴，就差下冰雹了，“你来干什么？”
“看我妹妹。”她撂他一眼。
“她用不着你看！”
程又青的语气极差，瞥了眼岑漾手中被吃掉多半的草莓蛋糕，一个箭步冲上去扫落在地，朝岑漾吼，“你就不怕她毒死你？”
“我——”岑漾想呛声，姜亦朝她摇头。
“程又青，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一句话，”她站在他的对立面，眸中满是讥讽，“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你不清楚？杀人犯的女儿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祸害别人！”
岑漾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呵，”她笑，伸手抚摸岑漾的后背，无声安慰她，“血缘在你眼里就这么重要？”
“废话，谁不看重血缘？！”他问。
“噔噔——”
程又青瞬间收起他的面目狰狞，慈眉善目的扭头望向敲门的男人，“你好，请问你找谁？”
叶维峥休闲黑西裤搭毛呢外套，眉正眼利气势逼人，大步走到她身后将果篮放置在床头柜上。
双手插兜，眼神犀利而骇人射向程又青，摆明了是为姜亦撑腰：“我来接我家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