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与尸同棺
阿婆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蛇千年才能得道,这么久的等待被人给毁了,再生气也是有的,我们也只能受着。你这梦,大概就是它给的一个警告。”
我又怕又气,抱怨了几句,就窝在阿婆家的小床上睡着了,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
醒来后,天已经大亮,我出门的时候看见地上散落了一堆纸人,纸人中间还围着顶纸扎的花轿,阿婆正蹲在花轿边上小声地说话。
我身上突然起了一阵寒意,裹紧了外套,叫了声:“阿婆,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别叫别人看见了。”
大家对我有敌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别回头把什么坏事又怪在我头上,我匆忙地要走,却别阿婆叫住了。
“我想了大半夜终于给想出了个办法,只要能骗过那大蛇,你往后就能像平常人一样过日子,只是……”
阿婆垂下头,像是有些为难,犹豫着不敢多说。
我赶紧凑上去,使劲儿摇晃阿婆的手臂撒娇:“只是什么?只要你说了,我一定照办!”
这该死的蛇皮让我害怕晒太阳,我都有十八年没敢白天出过门了,身上都快起湿疹,要是这次能一次性跟读这该死的怪皮,管她叫我做什么我都情愿!
阿婆别我缠得没办法了,只好指了指一堆纸人说:“大蛇很有灵性,对死人活人的感知异常敏感,要想骗过它,只能装死人。可一般装死没用,除非和阴间沾点边。”
我自小就怕这些个东西,使劲儿地吞咽口水,很像拒绝,但只要想到夜里有东西想强占我,还有这伴随了我十八年的蛇皮给我带来的痛苦,我只能忍着。
见阿婆的脸色郑重,我只能硬着头皮问:“和阴间沾边,那我还能回得来吗?我不想死。”
见我一脸的惊慌,阿婆是拍拍我的手背安慰我说:“只要听我的,就不会有事。和阴间沾边的只有死人,而想让这死人不害你,就得和他搭上关系。”
“关系?什么关系?”
我舌头都在打颤,看了看阿婆意味深长的笑,再瞧瞧那顶白得刺眼的花轿,忍不住惊呼:“要我嫁给死人?”
这倒不是我们这儿的第一例,有些死人生前没成亲,死后也要被人数落嘲笑说下辈子也要打光棍或者嫁不出去,所以大家死活都要给死人配个阴亲。
可和死人配阴亲的,也都是死人啊!
阿婆见我缩手缩脚的,就扔下了手边的纸嫁衣,皱着脸说:“你要是怕就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
我赶紧一把抓住阿婆的手,哭丧着脸一口应了下来:“好!我给配阴亲!就今晚吧!”
拖一天我的勇气就少一点,到时候才难办。
阿婆看了我一会儿,嘴角浮现了一抹很奇怪的笑,在大白天的看着都很渗人,我缩着脖子回了屋里。
到下晚的时候,竟然有几个村里的女人进屋给我梳头,个个脸色都很僵硬,仿佛很不情愿。
特别是带头的李嫂,她在三年前死了丈夫,逢人就说这是我克死的,现在把脸拖得老长。
我闷闷地告诉她们:“我自己来就好,不麻烦你们。”
李嫂却浑身一颤,讨好地劝我说:“你这都出门了,怎么能连个梳头的亲人都没有呢?”
她这态度真是太诡异了,但我不好伸手去打笑脸人,只好任由她们在我脸上涂涂抹抹。
等忙完,我看了眼镜子,瞬间愣住了!
脸上抹了厚厚的粉,白得恐怖,两颊的红色涂得圆圆的,像纸人一样,乍一看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吉时已到!”阿婆在门外大喝。
我被众人推了出门,李嫂扶着我,眼里都是泪花,送我上轿之前低声说了句:“多谢你了,孩子!”
谢我?谢我什么?他们不是恨死我了吗?
疑惑堆在心里,我坐上轿子后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很快吹锣打鼓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纸做的衣服穿在身上有点扎人疼,我揉了揉,掀开指窗想问这是要去那户死了人的人家。
“啊!”
我控制不住地尖叫,这举着花轿的竟然是四个纸人,走在前头的还有两个吹锣打鼓的纸人,个个嘴角都带着诡异的冷笑。
月色发红,照在纸人身上像是泼了血,这恐怖的场景将我的心揪着,吓得头皮发麻,掀开轿子就往外跳。
熟悉的沉重感再次压在了身上,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更别提更逃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抬进了大山里。
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我看了眼圆月,这才想起这已经是每年中秋祭祀的时候了!
往年往蛇庙里抬的都是活宰了的牛羊肉,每到这时村里就特热闹,个个都恨不能杀光家禽,就怕叫大蛇以为他们不尽心,可今年却没有动静!
我怎么会忽略了这件事呢?
一定是最近噩梦频繁,扰得我都精神恍惚了!
阿婆是在骗我!骗我做祭品?
在离蛇庙不到一里路的荒坟边上,花轿猛地被放下了,我吓得眼泪直流,嘴巴里念叨:“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得“呼啦”乱响,我颤抖着腿,几乎是爬下花轿的,突然摸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抬头一看,竟然是棺材!棺材盖还被掀开了!
阿婆先前叮嘱过,让我在这一路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惊慌,只要等看见一副棺材,就躺进去,和尸体睡一晚上,第二天就没事了。
我到底应不应该相信她?
不信她吧,到底是十八年来对我最照顾的,给我买衣服有时还给我送饭吃,从没给我坏脸色。
可要是信她,今天这是村里祭祀的日子,这地方又挨着蛇庙,我心里难免不多想。
咬咬牙,我鼓起勇气往棺材里看了眼,呼吸猛地停住了。
棺材里躺着的男人,真是从未见过的好看!
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红晕,却莹润细腻,黑玉般的长发光泽透亮,衬得脖颈细致白嫩,薄唇抿着,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气质。
我终于大着胆子躺了进去,鬼使神差地按照阿婆说的,把棺材给拼命用力合上了,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尸体旁边。
不要怕!都快凌晨了,很快就要天亮!不要怕!
我一个劲地安慰自己,但渐渐困意上涌,我的意识越来越沉,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睡得迷迷糊糊,我突然感觉有双冰冷的手摸到我的脚腕,一点点上移,一直滑到了我的嘴边。
那种冰冷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战栗,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可那人偏偏还不肯放过我
手钻进了我的衣服里……
一夜荒唐。
等醒了之后,我发现身上的白色纸嫁衣的裙摆都染红了,我摸了一把湿哒哒的小腿,整个人如遭雷劈!
是谁!谁在棺材里还能对我做出这种下流的事!
我整个心肺都快气炸了,掀开棺材盖一看,身边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只留下一滩刺眼的红!
山上的秋天特别冷,风刮在身上有点疼,我颤抖着想下山,却冷得走不动,只能进了最近的蛇庙。
蛇庙很大,有村长房子的三倍大,庙里打扫得整洁干净,屋子中央供奉了不少瓜果和肉,眼前是那尊巨大的泥胎蛇像。
距离我第一次看见这东西已经过去了十一年,那年我上山找野果子填肚子,无意中闯进来,饥寒交迫下只好偷吃了这里的牛羊肉,美美得睡着了。
后来村里有人发现了我,我被拖到村子里被打得半死,还是阿婆求情才让他们放了我。
叹了口气,我缓缓神,跪在地上给蛇像磕了三个头,心里只想着再也不要让我长蛇皮,也不要让我再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