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水鬼拦路
冰冷的手摸索我的身体,从敏感处摸到了我最羞耻的地方,我忍不住闷哼了声,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床上,只有我一人!
墙上的挂钟正指十二点,阴阳交替的时候,最容易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
这是神婆的原话。
脱下内裤,我面不改色地换了一件干净的穿上。
已经整整半个月了!这梦有完没完!
从成年来的第一天起,我就每夜都会做春梦,冰凉的手摸遍我全身,我醒来却什么人都没见着。
我找村里人最信赖的神婆看,她郑重地用我的生辰八字算了一遍,又问了我做梦的具体情况。
我说完之后,她就怎么也不肯帮忙,惊恐地看都不敢看我,只一个劲儿地让我自求多福。
害怕的钻进被窝,我蒙住头,在紧张中渐渐沉入梦乡。
那双冰冷刺骨的手又滑溜地摸遍我的身体,冰凉的气息扫过我的耳垂,酥酥麻麻的。
我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可那人却不肯放过我,竟然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
被折磨了大半夜,我浑身浑身像是散了架,实在是忍无可忍,披了件外套就飞奔去找神婆。
夜里起雾了,四周寂静得诡异,耳边只有流水的声音和“嘶嘶”的蛇叫声,路边的野坟里不时飘出的冥火看得我心惊胆颤,只能微闭着眼一个劲儿地往前奔。
马上就过桥了,过桥就能到神婆家里了,我安慰着自己,浑身冷汗直往下掉,脚步越来越沉。
鬼火从水面浮起,湖边的阴气森森比雾气还浓重,刮骨的风里,我看见桥边一个身披红色嫁衣的女人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眨眼间就被吞噬得看不见影子。
“沈晴……”
缥缈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耳边似是有人在吹凉气,惊得我缩了缩脖子。
我双腿发软,扶着桥勉强往前走,压根不敢回头看。
在我们村子里,就算胆子再大的猎户都很少走夜路,都说农村的夜里有鬼在夜行,最容易撞上,而我们这里是从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偏僻村子,午夜更不好外出。
刚才那个跳河的女人压根不可能是我们村子里的,我光是想到那红色嫁衣就头皮发麻,害怕得直哆嗦。
“沈晴……”
声音还在继续,我哭着咬破了舌头,这是神婆教我的,遇到邪崇的东西咬破舌头至少能保持清醒,否则容易中了鬼的奸计,在鬼打墙里找不到出路,那会被活活折磨死。
风吹得更猛,我紧了紧衣服,突然看见眼前有双精致的绣鞋,只有三寸大小,旧式的做工,还被水给浸湿了。
顺着绣鞋往上看,我浑身一僵,像是触电一样,惊得三魂都丢了一魂。
这分明是刚才跳河的女人,她的脸皮像是涂了厚厚的面粉,脸颊上像泼了血,整个人阴森森的。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她两个眼珠子暗沉无光,活像是木头上挖了两个洞,完全不似个活人!
我深呼一口气,往后退,身后挨上了冰冷的东西,回头一看,正对上女人黑漆漆的眼,她的笑扬起,嘴巴咧开,几乎裂到了耳垂那里。
“沈晴,你躲不过的!这一身的好皮,不如今天就给了我,我还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她的声音尖锐沙哑,听得我头疼,我摩挲了把粗糙的手背,上面长了厚厚的蛇鳞,难看到了极点。
这一身蛇一样的皮自我出生起就有,因此我打小就被人厌恶,他们害怕我也咒骂我,可是这女鬼竟然想要我的皮?
尽管我厌弃这身蛇皮,可被扒了皮,还怎么活?
给我指的明路可别是条死路!
我颤颤巍巍地跪在她脚下,哭着求她:“放过我,我每天都给你烧纸,给你烧纸扎的皮,只求你放过我!”
女鬼蹲在我身前,紧紧捏着我的下巴,尖锐的指甲深深掐了进去,没一会儿我就闻到了血腥味。
她冷漠地打量我,说:“这可是上等的好皮,旁人是求也求不得的,我可是垂涎了一百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你!放过你?凭什么?”
一百多年我还不知道在哪呢,她怎么会等我,我压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得下巴的皮已经要被撕裂了,疼得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
她的笑越来越诡谲,我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却动弹不得,像是有东西压在身上,沉得迈不开脚。
我心头一片绝望,就在这时,一阵打鼓的声音才从桥的另一端传来,我从未听过这么刺耳的鼓声,像是女人低低的哭声。
“魂去!”
是神婆的声音!
嵌入我下巴的指甲猛地退了出去,女鬼浑身几近透明,张牙舞爪地朝桥尾扑了过去。
神婆手中的拨浪鼓轻轻摇了摇,苍老的脸皮子动了动,露出了狰狞的笑意,嘴巴动了动。
隔着一段距离,我又高度紧张,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只一眨眼,女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定定地望着神婆,她朝我招了招手,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说:“晴晴,过来阿婆这里。”
从我出生起就被村里人指着骂,多少人恨不得我死,还说我给村子带来了灾难,只有神婆对我好,这次又是她救了我。
我眼前一热,飞奔过去撞到她怀里,忍不住哭了:“阿婆,刚才那鬼东西是什么?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没命了!”
她摸着我的头,温柔地牵着我的手往屋里走,一边说:“那是水鬼,失足落进河里不得超生,怨气很重,常引过路的人失足。还好我起夜,正好看见你那东西又出来了,这才就没放过她!”
我好奇地摸了摸阿婆腰间别着的拨浪鼓,好奇地问:“厉鬼还怕小孩子的玩具?”
这鼓面摸着滑腻又凉,像极了人皮,我瑟缩了手指,只听阿婆说:“这是大善人死后剥下的皮制成的鼓面,鼓架子是用大善人的骨头做的,鬼最怕这些个东西。”
人皮和人骨做的?
我使劲儿地搓手指,心里有点膈应,到屋里喝了杯热乎乎的茶才渐渐缓过神,把梦境又和阿婆说了一遍。
阿婆直叹气,静默了很久才说:“你阿爹和阿娘的命不好,那年村里发大水的时候,你阿爹去修堤坝被蛇给卷走了,你娘没生下你就撒手去了。那时候她怀你已经快足月,可惜没能生下你就被葬了。”
这件事我从小就知道,所以大家都觉得是我克死了亲人,每次村里那户人家遭了秧都要赖到我身上。
但我不明白阿婆在这种时候说这些做什么,她又接着说:“可下葬的时候,棺材怎么都抬不起来,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撬开棺材盖一看,果然你已经爬出了娘胎,只是……身上裹着蛇皮。”
那种场面我已经在心里想了千百遍,毛骨悚然,自己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村里人。
我默默点头,阿婆这才开口说:“我一直怀疑是你爹修堤坝的时候招惹了要成仙的蛇,这么大的事情,蛇必然得记仇,这才害得你遭了秧啊!”
从未听阿婆提起这样的推测,我使劲儿地张了张嘴,却不敢多问,我很怕这十八年来的平静会被打破。
我们村里是信奉蛇的,过年过节都要去山里祭拜大蛇,那里头还有座蛇庙,常有蟒蛇出入,我自然也是信的。
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我纳闷道:“我做的梦,也和大蛇有关?可事情都过了快二十年,为什么还不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