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楚夫人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床。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抛开那些无谓的顾虑，既来之，则安之，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我外婆经常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迎上去，总会解决的。如果你逃跑，那困难就会一直追着你跑。

    人生在世，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府中的大小事务，赵俨全部安排妥当了。我醒来后没看到楚沅和奶娘，只能四处溜达，熟悉一下环境。

    绕来绕去，找不到出口。当我拐过一个弯弯曲曲的长廊，突然发现屋顶有个身影像燕子一样掠了过去。

    “你是谁？”我可没功夫跟个影子捉迷藏。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呲溜一下倒挂在房檐外，歪着一颗小脑袋跟我打招呼。“楚姐姐，你是不是迷路了？”

    “你怎么知道？”

    “你一出门我就跟着，你在这边来来去去转了好几遍了。”他仍旧倒挂着，双手抱在胸前，神气十足地回答我。

    “兄台，怎么称呼？”我明知他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故意调侃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叫思苑。”他觉得我说话的语气有趣得很，笑得从房檐上摔了下来。

    “兄台，有何贵干？”我继续逗他。我也觉得这个孩子很可爱。

    “俨哥哥让我来保护你们。跟了你半天都没发现我，我只好弄出点声响，让你注意到我。”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太搞笑了。

    这孩子从五六岁就跟着赵俨，聪明机警。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功夫很好，稳重起来的时候简直跟赵俨一模一样。

    “我迷路了，我想去找楚沅。”在这样率真坦诚的孩子面前，我也得据实相告。

    “楚姐姐，小不点在前院，我带你去。”思苑发现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瞬间情绪高涨，兴致勃勃地要帮我带路。

    很快，我们就在前院的池塘边找到了楚沅。奶娘正带着他在看一只大乌龟。我看了直摇头，那乌龟一动不动，不知道楚沅为何那么起劲。

    没过多久，赵俨带来了皇帝的谕旨。大意是，郡王妃多年无子，郁郁成疾，于两月前香消玉殒。武功郡王征战在外，幸得民间孤女楚氏搭救，有再造之恩，照拂之情，特准其相伴武功郡王左右，赐楚夫人，念其出身山野，特准其随心而居。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赐了个“楚夫人”的名分，想住哪儿住哪儿。

    在孙沐晚的小院呆了那么久，这“随心而居”四个字对我来说简直等于“天下大赦”。

    “楚萤…对不起。”赵俨走过来跟我道歉。

    “不，是我要谢谢你。”我明白他的用意，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说实话，他这一招先发制人属实高明。

    宣告孙沐晚已死，至少在公众面前切断孙家与他的关系，这无异于自断臂膀。

    说我是民间孤女，自然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无权无势，不足挂齿。昭谕一出，我的出身来历肯定会被查个底朝天，但他们什么也查不到，孤女身份也能说得过去，不至于落得个“身份不明”的罪名。

    有封号在身，居心叵测之人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光天化日的刺杀应该是可以避免了。

    说我习惯山野，准我随心而居，这是我最满意的地方，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

    “思苑你带走，多一个人保护你。”我知道思苑一定是他身边非常得力的助手。我很喜欢思苑，楚沅也需要一个玩伴。但我更希望他的身边有可靠的人。

    “如果我需要他来保护，那一定是我命悬一线的时候。所以我让他跟着你和楚沅。”他坚持让思苑留下。

    “楚沅的身份一旦暴露，他的危险不比我少。”他补充道。

    其实很好理解，赵俨的存在对于皇位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他的儿子当然也是。

    “其实楚沅的楚，是随了我的姓。你是他父亲，你不给他改名赵沅吗？”我把当时情急之下取名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他平静地听我讲完，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忽而又转为悲凉，“楚沅就很好。他能活着就好。”

    一会儿功夫，思苑神神秘秘地塞给我一张纸，说是送给我的见面礼。

    我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毛毛糙糙的手绘地图。不是别处，而是家里的地图。

    他也不过是刚来一个上午，在屋顶飞来飞去，就已经把整个地图给记下了，资深路痴对此深表佩服。

    地图上歪歪斜斜地写满了地点，还用红色画出了日常路线。

    背面有一行小字“楚姐姐，跟着地图走，不会迷路。”

    赵俨像看外星人一样狐疑地看着我，似笑非笑的样子。如果他知道我分不清东西南北，会不会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