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见他答应，苏云槐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她看了对面一眼，又慌乱转移视线，手里的纸巾早已被汗水濡湿，她却一直攥住不放。
像是想到了什么，苏云槐又轻声问他，“你现在应该没有喜欢的人吧？”
她只知道裴润禾没有女朋友，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裴润禾仍是靠在沙发背的姿势，语气淡淡道：“没有。”
听见这个回答的苏云槐内心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即又紧绷起来，“那以后，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可以和我…”
光是想到这步，苏云槐内心就涌起难言的酸涩。
就像一瓶刚被打开的汽水，瓶壁旁不住有气泡一个接着一个向外冒，无人注意，就猝然消失。
她的梦，大抵也是如此。
双赢吗？
她没把握能让裴润禾喜欢自己，但争取过好像也不算遗憾。
“你可以提离婚。”她抬起头，朝他笑了一下。
见对面的人脸上没什么情绪，苏云槐又温声道：“同样，我有的话也会和你提的。”
安静几秒后，裴润禾嗯了一声。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裴润禾知道他们之间除了刚刚的话题也没话可讲，他开口问她。
显然知道这一点的苏云槐点了点头。
裴润禾的车就停在外面，苏云槐一路跟在他身后。
出于礼貌，苏云槐坐上副驾的位置，离裴润禾的距离比在咖啡厅里要近。
似有若无的清冷木质气味渐渐将她裹住，苏云槐觉得自己隐隐要呼吸不过来。
“住哪儿？”裴润禾敲着方向盘问。
“云清里。”，咖啡厅两条路远的地方。
裴润禾顿了下，转头看了她好几眼后，没说话，开了车。
一路无话，裴润禾只把她送到小区门口。
苏云槐临下车前，又转头看向他，察觉到视线的裴润禾和她对视。
“你，会和我结婚的。”
“对吧？”
—
“所以呢？他说了什么？”拍戏中途休息的祝凝以手作扇，边帮自己散热边问她。
苏云槐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说，只看着我。”
“然后呢？”祝凝皱了皱眉，这算什么反应？
苏云槐看她一眼后，轻叹了口气，“然后……我就下车了。”
可能是心虚作祟，她总觉得裴润禾那眼神过于意味深长，看得自己头皮发麻，让她不自觉逃离。
听到这个答案的祝凝放下手，这是什么冷笑话吗？她觉得一点也不热了。
“所以，就这？你无精打采了一天？”祝凝今天有戏份，所以进了剧组。
作为她钦定舞蹈指导，暂没工作的苏云槐也被她拉了过来。
她一上午都在忙着拍戏，这会儿好不容易休息，才发现苏云槐长时间盯着一处不放，仔细一看，这人也无精打采的。
问时说这几天都没睡好，但祝凝哪肯听这么敷衍的回答，刨根问底到现在，就得到了这个答案。
她现在忽然就理解自己演的这个舞艺精湛，人前飒爽，却在男主面前害羞脸红的痴情女三。
在没看过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前，祝凝是一直觉得喜欢就直接说，在男主面前再怎么反差也抵不过一句“我喜欢你”来的效果大。
都喜欢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让他知道呢。
她看着眼前像是失了魂的人，又想起苏云槐那句，“凝凝，不是不想，是不敢。”
爱真的会让人变得胆小，连她一直觉得淡然处世的苏云槐也不能免俗。
“你们结婚会办婚礼吗？”祝凝喝了口水后问。
苏云槐愣了一下，过会儿，摇了摇头，“不会，只领证。”
“你要求的？”
“嗯，我自己不想办的。”也不想让他为难。
导演那边派人过来，祝凝起身，和苏云槐打个招呼便过去了。
苏云槐一个人坐在剧组的角落里，与热闹隔开，却又不像。
突然照过来的太阳晒得她有些晕乎乎。
包里的手机响起，是苏以打来的。
“了了，今晚和裴家人一起吃个饭。”苏以干练的声音传来。
苏云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踮起又落下，“好。”
“那妈妈把地址发给你？”苏以那边听起来很忙，不断有纸张翻动声。
“嗯。”
一通电话里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苏以先挂了。
放下手机的苏云槐觉得自己眼前隐隐有发黑的趋势，她把身子向暗处遮了遮，摸了摸包，没带糖。
她只好靠在墙上，等自己慢慢缓过来。
没多久，身侧的光突然被人遮住，阴影落了她满身。
苏云槐缓缓睁开眼。
“不舒服怎么还坐在这儿？”心念几天的人突然站在自己眼前，还是那道熟悉的声音。
脑子仍处于混沌之中的苏云槐眼里的茫然未掩饰一分。
这是——做梦了？
她抬起手，为了验证什么，一下捉住眼前人的手。
微凉的触感袭来，好像，不是梦。
裴润禾低眼看向那只白皙纤长的手。
三秒了还不松开，他带着不分明的意味开了口，“你是在占我便宜？”
他老远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人不舒服的样子，鬼使神差的，走了过来。
近了才看见脸色也不太好，开口问后，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结婚对象是这个反应。
这人，一直都挺有意思的。
苏云槐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原本苍白的脸染上一丝红晕。
她松了手，不太自信地说：“不是。”
似是自己都无法信服，苏云槐撇开视线，摸了摸鼻子，“你怎么会在这儿？”问完，她就后悔了。
这好像越矩了。
苏云槐急急又补道：“不是，你可以不用…”
裴润禾看她一眼，打断她，“陪人过来拿东西。”
“噢。”苏云槐放下手。
“你是这里演员？”
裴润禾不知道她的工作，只那天听祁盛他们说她上过热搜，再加上这里是剧组，他只能想到这方面。
“不是，朋友是演员，我过来陪她。”苏云槐乖乖全部解释。
裴润禾也没再问深，“刚刚不舒服？”
关心我吗？苏云槐弯唇笑了一下，“低血糖。”
裴润禾点点头，插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在摩挲。
“裴哥，你怎么往这边来了？我刚刚在那边找了你好久。”终于看见人的祁盛带着抱怨说道。
苏云槐闻声转头看向过来的男人，祁盛也望着她，停住了脚。
几秒后，祁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激动道：“仙女嫂子，”说完还看向了裴润禾，“是不是？”
苏云槐视线不自在地移开，耳根处莫名发热。
这个男人说的那四个字，分开都能理解，连在一起，她好像有点听不懂了。
裴润禾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啧一声，“别乱叫。”他警告似的看向祁盛。
祁盛摸了摸头，他懂嘛，嫂子害羞。
“处理完了？”裴润禾问他。
祁盛点头，“拿到了。”
了解情况后的裴润禾临走前从口袋里掏出糖，俯身放在苏云槐身侧，“吃了会好点。”
苏云槐的鼻尖蓦地钻入独属于男人的清冷木质味道，不算近的距离却胜似在耳边。
周身像是静了下来，有什么说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愈发压制不住。
像藤蔓将心层层绕住，空气越发稀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苏云槐的心尖一颤，忍不住眨了眨眼，身子微僵，手也无意识捏紧，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已经站直身体的裴润禾，对祁盛示意了一下，“走吧。”
祁盛善意地朝苏云槐笑了一下，然后跟上了他。
坐在原地的苏云槐看着裴润禾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那些不明的情绪像是达到了终点。
她脑子突然一热，站起身来。
“裴润禾。”她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剧组这个地方，人多嘴杂，算不上安静处。
即使他们在角落里，也不断有嘈杂声传过来。
苏云槐的声音不大，但裴润禾就是听见了。
他停了下来，转过身。
然后，他便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地等着苏云槐走到近前。
“我们，晚上一起去吧。”苏云槐抬头看他。
裴润禾知道她指的是两家吃饭的事，他扬了扬唇，不紧不慢地说：“你什么时候结束？”
苏云槐眨了眨清透漂亮的眸子，“五点。”
“行，那我来接你。”裴润禾答应下来。
“嗯，我等你。”
苏云槐又看向裴润禾身边那个男人，她好像一直忘了和他打招呼。
于是，苏云槐朝他浅浅笑了一下，带着疏离，礼貌地说了句“你好。”
祁盛愣愣地应了下来。
在她回去后，祁盛小跑拉近与裴润禾落下的距离，“真好看。”
他像是无意识地来了一句。
裴润禾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没说话。
祁盛倒是纳闷问：“裴哥，你前几天不是说不结婚的吗？”
现在看起来不像不结婚，反而挺熟，和嫂子也不像刚刚认识的样子。
裴润禾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你自己开车回去，我还有点事。”
祁盛来拿的东西就是他姐的车钥匙，所以不用和裴润禾一道走。
祁盛剩下的话还没问，就听见了裴润禾关上车门的声音。
“……”他只能把好奇堵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