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舞蹈室内，祝凝看着一抹绯红爬上苏云槐的脸上，迅速，漫及耳根。
真的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苏云槐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攥着自己的舞服。仔细看，能看出指尖在微抖，掌心还冒了冷汗。
祝凝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她紧盯着对面的情况。
随着一声轻嗯，气氛才终于有了缓和。
苏云槐慢慢放下手机，祝凝忙问她怎么样？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凝凝，他答应我了。”话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祝凝这才敢大声讲话，“早就说了嘛，你给他打，他不会不同意的。”
事关结婚，先不提别的，就说消息裴苏两家都放了出去，再怎么没道理裴润禾也不会拒绝。
只是，自己的这个闺蜜。祝凝扶了扶额，打个电话就能紧张成这样。
这以后要是结婚了，裴润禾想玩弄她好像是分分钟的事。
怪让人担心的。
与祝凝眉头紧锁不同，苏云槐眼里喜悦的光芒还未消散，她怕裴润禾自身不同意联姻，所以想找他谈一谈。
她真的很想很想自己争取一下。
自小受着苏以的影响，和面上不争不抢不同，苏云槐的骨子里有野心。
但，她的野心只对于他而已。
“欸，云槐，你这号码是哪来的？”祝凝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
她记得刚刚苏云槐问能不能打，而不是怎么打。
这两者有本质上的问题。
苏云槐被这话问住了，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下。
她不擅长撒谎。
苏云槐条件反射般地摸了摸鼻子，不自觉地低下头，磕磕巴巴道：“就，就，就是…”
她说不出来。
十分了解她的祝凝眯了眯眼，“云槐，你不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人际关系吧？”她声音像是带着些许恼意。
苏云槐社交能力不弱，和人交流大大方方，但她不会主动联络谁。
于她而言，随缘。
除了祝凝，她没碰见过投缘的人。所以和在外的清冷气质一样，她的交际圈也异常清冷，自小到大也只有祝凝一个朋友。
心虚的人是没有心思多加揣摩别人话里的真实情绪，她怕祝凝误会一些别的。
苏云槐慌乱摇了摇头，“不是，你别想多，这是我捡到的。”说完，她就反应了过来。
“凝凝！”
她本温和的一双眸子里含有羞愤，脸上刚褪去的潮红又再次蔓延。
微湿的碎发有几缕凌乱地贴在耳边，色泽红润如骨朵般的薄唇因愠气而轻抿着。
一副惹人欺负的模样。
祝凝都禁不住轻叹，太勾人了。
她示好地晃了晃苏云槐的胳膊，“都说一半了，云槐仙女就告诉我吧。”她用着苏云槐最吃不住的那套撒娇语气，柔柔道。
苏云槐拿她没办法，犹犹豫豫后，还是说了。
其实，苏云槐刚回国的第一个月就见到了裴润禾，是她单方面的遇见。
结束晚演出的苏云槐从剧院出来准备回家，她住的地方就在附近。
单元楼前的路灯前几天就坏了，黑暗吞噬了那条路。
苏云槐打着手机灯光，尽力忍住内心的异样向前走。
突然，她看见前面像是有人打着车灯，她要去的门前一下大亮。
苏云槐关了闪光灯，正准备借光走时，前面又有了道女人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把自己掩进路边绿植里。
苏云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种情况下，好像只是出于本能反应。
四周安静，女人的声音落地可闻，“裴二少，我蹭了你的车，给个联系方式，以后好补偿。”尾音带着一丝娇媚。
让人很难不联想，补偿到底是用钱还是用什么。
苏云槐捏紧了手上的手机，她知道的，裴二少就是裴润禾。
“滚。”男人只说了这一个字。
女人像是笑了。
苏云槐听不见他们又说了什么，她小心地探头出去。
只见男人不知怎么又突然转变了态度。
他在便签纸上写着什么，透过车窗递给女人后。车灯转了方向，向小区门驶去。
站在原地的女人直到看不见车尾，才拿出手机，把便签纸上的内容输了进去。
撩了撩头发又随手把纸扔在地上，转身进了单元门。
等高跟鞋嗒嗒的声音消失后，苏云槐才把身子全部探了出来，她急忙跑过去，捡起那张隐在暗处的便签。
又有灯光照了过来，原本停在裴润禾车后的那辆车也开了出去。
她看了看车牌，没记错的话，南许能挂上这个牌的只有裴家。
苏云槐攥着那张纸，好像有了猜测。
这部分她没说出来，还不确定，她不想随意发表站不住的观点。
是以，祝凝听完她讲出来的部分后，也有了疑惑，“裴润禾好像不是外界说的那样？”她蹙眉思索几秒。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祝凝看向苏云槐，和她对视几秒后，故作深沉道：“我要认真看看云槐仙女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深情。”
苏云槐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下意识捡了起来，你看，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她摇了摇手机。
见祝凝还盯着自己不放，苏云槐只好站起身来，“凝凝，我们接着练吧，你还有好多动作没学呢。”
祝凝哀叹一声，无力地趴在桌上，生无可恋道：“不要。”
“不行。”苏云槐把她轻拉了起来。
选择一样东西后，就要坚定地选择下去。
喜欢也是，这是苏云槐一直的原则。
—
裴润禾自进了俱乐部的大门，就迎来了无数饱含许多他看不懂情绪的目光。
原以为他们昨晚会玩到很晚，倒是没想到才九点就都起了床。
欲言又止的打量让裴润禾心生烦躁。
他踢了下其中最明显的祁盛，闲闲道：“建议有屁就放，再拿这种眼神看着我，你知道后果是什么。”语气里带着威胁。
打拳一直被单虐的祁盛，此刻一点也不怕，他啧啧道：“裴哥，就你这样凶又四处留情的，还会找到老婆，真是奇了。”
祁盛这句话一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俱乐部里其他人也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裴哥，听祁盛说嫂子是前几天上热搜的，那个跳舞的仙女。是不是？”
“对啊，裴哥，祁盛还说是联姻。可嫂子是真漂亮啊，裴哥你真没有什么私心？”
“是啊，祁盛还说你们马上就结婚了，那能把嫂子带过来给我们看看吗？我还没见过仙女。”
……
“……”已经被结婚的裴润禾脸色一黑，他没回答这些无厘头的问题。
只手指曲起，在祁盛的肩上重重敲了下，“不想死的话就跟我来。”他继续威胁道。
祁·八卦来源·盛摇了摇头，弱弱答：“跟你去也会死的。”
他不敢再看裴润禾的脸，“裴哥，不能怪我，都传开了。你们家不是放了消息了吗？我昨晚一到家就听我姐说了。”语气里略带委屈。
裴润禾闻言像是不屑地笑一声，想不到啊，动作挺快。
祁盛转头看向车队其他人，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后，出了声，“裴哥，那你这是被迫的？你打算怎么办？”
听见这话，裴润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在意道：“拍结婚证时不去不就行了。”语气不像在开玩笑。
还想着仙女嫂子的开了口，“那嫂子怎么办？”
裴润禾眼风扫向他，他手抬起一下拍在嘴巴上，改口道：“不是，那仙女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最好是不要让事情进行到这一步。
裴润禾没回答他，上了楼，“不知道，等我睡一觉再谈。”他施施然的声音渐渐听不清。
“唉，我还挺想当面看看嫂子的，我看了嫂子跳舞的视频。真漂亮，怪不得评论底下都说是仙女。”
“谁不是呢？你们说，我们要是把这视频给裴哥看，他会不会就同意了？”
苏辽若有所思，摇摇头，“不会。”
话落，众人不赞同的眼神投了过来。
苏辽被看得头皮一麻，屈服了，“行行行，不一定好了吧。”
—
苏云槐也不会想到，自己已经吸引了一批素未谋面的粉丝。
她现在满心焦虑穿什么去见裴润禾，翻遍整个衣帽间也没找到一件合适的。
“穿裙子还是裤子？”
祝凝替她作了决定，“裙子吧。”
苏云槐看着她，又发问，“短裙，半身裙还是长裙？”
“长裙。”
“可爱，温柔，还是大方，端重？”
“温柔。”
“那白色，粉色，蓝色，黄色……”
祝凝看着苏云槐手一个一个指过去，她作投降状，“云槐，不用这样，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苏云槐被她打断，手放了下来。
“可我不知道我想穿什么。”她柔声道。
一向喜欢做有把握事情的她这两天已经频频有了慌乱的情绪。
只想着他会喜欢什么，却忘了他们之间压根没有交集，所以只好每样都在选项里。
即使是一丝可能，她也不能忽略。万一，他就只钟意那个呢？
祝凝走了过去，拿起一条通身都为浅粉色长裙，只裙摆是白色，连上褶起的浪纹像是一大片云朵。
她对着苏云槐比了比，点评一句，“就这个吧，我觉得很合适。”
苏云槐接了过来，“真的吗？”她不确定地问。
祝凝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反正第一次看你穿这条裙子的时候，我是被你吸引住了。”
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是真的忍不住惊艳。
苏云槐本来就白，个高人瘦，乌黑微卷的长发随意落在肩上，温和的脸配上粉色，温柔像要溢了出来。
那时候祝凝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好像是在想，只要苏云槐开口，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祝凝也给她摘下来。
时隔一年，祝凝看见她还是会有这种想法。
苏云槐在她移不开的视线里不自在地理了理头发，“这样真的可以吗？”
祝凝帮她拿起手机，“云槐，别不自信，很漂亮。”
“我们现在就走。”祝凝怕她多想，带着她出了门。
地点是裴润禾定的，就在她家附近偏人少的咖啡厅里。
苏云槐进去的时候裴润禾已经到了，他和她说过，进门靠窗最里面的那座。
苏云槐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放松身体走了过去。
她走近桌边时，半张脸埋在黑色冲锋衣里眯眼休息的人直朝她看过来。
不像旁人刚睁眼的迷茫。
裴润禾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风情，皮肤冷白，左眼尾的泪痣显得蛊人至极。
他把衣服拉了下来，薄唇轻启：“坐。”
苏云槐乖乖地坐在他对面。
“要喝点什么吗？”裴润禾礼貌问她。
她抿了抿唇，尽力稳住声线道：“都可以。”
裴润禾去点了杯和自己一样的。
等他离座后，苏云槐才敢抬头。
看着他走过去，心跳一下一下失了序。
她拿起一张餐巾纸，偷偷攥在手里，手心不停地冒汗，她却控制不住。
裴润禾回来后，苏云槐轻声道了句谢。
她看着咖啡上浮着的拉花，鼓足勇气直奔主题，先开了口，“我们结婚，是双赢。”
没料到这个说法的裴润禾挑眉，他看着对面的人，温柔的脸清冷的语气却说出不着边际的话。
似是觉得有点意思，他倚进沙发里，扬了扬下巴，回了句，“怎么双赢？”
见裴润禾没抵触自己。
苏云槐抬起头，脸靠近他那边，朝他甜甜一笑，“你可以不用再受家里催促，而我…”我可以有你。
这句她没说，裴润禾似也不感兴趣她赢的是什么。
他只盯着她看，对她说出的结论没反驳也没有肯定。
咖啡厅里沉着无声，落在地板上的影子把距离叠起。
不用知道是什么的距离，只这刻，影子在替我们靠近。
一分钟后。
苏云槐听见对面的人轻笑道：“行。”他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