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李清欢才到达学校，陪她一起去比赛的老师比她早一天回来了，现在正在办公室等她。
五中的宿舍分为两人间和四人间，李清欢入学时间比别人晚，那时候其他人的宿舍都已经安排完了，也没有那间宿舍多出来一个床位，于是她十分幸运的拥有只住她一个人的两人间。
唯一的缺点就是宿舍在五楼，而且没有电梯。
宁城的天气一天一个样，昨天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今天早上十点钟的太阳就已经十分炙热了。
李清欢站在宿舍楼下，皱着眉看洒了一地的阳光，她忘记把伞带下来了，爬上爬下又会出一身汗。
犹犹豫豫半晌，她还是不想上楼，而是决定多绕点路，从树下阴凉的地方走去。
这是一条从操场旁边经过的路，两侧种满大树，阳光穿不透茂密的枝叶，只能通过间隙在地上投下些斑驳的光，在完全被遮挡住的地方，迎面吹来的风甚至是有些凉爽的。
这会儿第三节课刚上课不久，操场上站着几个方阵，那是上体育课的班级。
姜闻书站在其中一个方阵的最前一排，一边等点名，一边在心里不断盘算着待会要不要偷溜去买根热狗吃。
她原本每天早上都会出去校外买早餐吃，再顺便到处逛逛，因为昨天逃课被江老头逮个正着，这个月内她再被抓到估计就得上主席台当着全校念检讨了。
姜闻书在饿肚子和念检讨两件事中徘徊许久。
跑出去买点吃的自然是无可厚非的。
见义勇为乐于助人更是品德高尚。
那么昨天那件事就只有一个怪罪对象了。
姜闻书愤愤咬牙，怎么想都觉得昨天的事全是小巷堵人那两男生的错，抬头的一瞬间她看到张十分熟悉的脸，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愤怒过头产生幻觉了。
女生的身影先是被巨大的树干遮挡住，过不了多久又重新出现在姜闻书眼前。
这次她很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就是昨天那个自我介绍叫“李清欢”的女生。
昨天小巷光线不好再加上姜闻书只关心自己会不会被逮到逃课的事，都没怎么仔细看过她，只大概知道那是个文静漂亮的女生，看着小小的。
姜闻书怎么都想不到会在高中部见到她。
这才几岁就高中了？
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以至于姜闻书忽略了点名，好在体委知道她在下面站着，也就直接跳到下一个。
“老大，回神了，”站在她旁边的男生李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疑惑问：“老大你看她干什么？”
姜闻书琢磨着他的语气，扭头问道：“你认识？”
“李清欢啊，这还能有哪个傻子不认识？”
“我就不认识。”
李航缓慢闭嘴，努力想找几句话给自己补救。
体委将两页点名册合起来收好，边收边说：“老大你是半年前来的，不知道正常，那会儿她好像出去比赛了。”
李航奋力一拍掌，叫道：“这就对了啊！五中其他人就没有不知道的，这也就是老大你不去图书馆，她各种拿奖照片在图书馆那个光荣榜上能占去五分之四的位置。”
并且其他上榜的人都是由于校内的小比赛小活动，只有这位是各种省奖国奖甚至是国际大奖。
姜闻书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肚子饿的事都忘了，半晌缓缓问道：“她现在几岁啊？”
李航也没想到姜闻书听了那么多之后，就问出这个不能说毫不相干但也算毫无意义的问题，他噎住了，好一会儿才说：“应该就比我们多一岁吧，她高二啊。”
“怎么就长那么小呢？”姜闻书小声嘀咕着。
就这么短暂的一个小插曲，姜闻书并没有特别往心里去，她估摸着是刚刚那几分钟脑子里想法太多了，想得她现在更饿了。
买热狗的事情变得不再需要犹豫，甚至她还打算带着热狗回教室睡一觉——第四节课是公开课，至少这一节是得认真听的。
姜闻书估摸着江老头现在应该在高三那边巡查，刚上课不久这会儿是最安全的，于是她没让其他人帮忙买，自己捏着根热狗大摇大摆上楼去了。
结果就在楼梯转角处碰见下楼的江成仁，也就是江老头。
姜闻书头都大了，她看着手里那根只剩一半的热狗，吃也不是藏也不是。
江成仁一见到她心里就升起三把火，眉头皱的像是能夹死苍蝇，眼神一会儿看着她一会儿看着她手里的热狗，“你……”
姜闻书都做好挨一顿训的准备了，连该怎么检讨都想得明明白白，没想到江成仁那个“你”字出来之后好半天都没下文，像是被姜闻书气得不愿再说话。
姜闻书考虑了一番他五十八岁的高龄，将热狗往身后一藏，主动认错道：“对不起江老师，我错了，我不应该逃课买吃的。”
江成仁还是没说话。
姜闻书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忍不住把热狗藏得更靠后些，心想自己这次也没多过分啊，怎么会气成这样。
没等她想明白就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还有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是一个月后吗，那就是还在学校呆一个月？证书什么的都带了吧？”
姜闻书和江成仁一起往楼下望，接着姜闻书又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江成仁瞬间堆满了笑容，往楼下走去，边走边说：“是清欢啊，怎么还背着这么大个包，赶紧到办公室坐。”
李清欢笑着回应道：“不重的，就是证书，找不到小包可以放。”
和李清欢一起上来的是高中部的一位数学老师，也是这次陪李清欢出去比赛的老师。
姜闻书眼看着下面三人有说有笑，似乎无暇再顾及她这边，她把热狗绕到前头，弓着腰，打算就这样悄悄走掉，从这一层绕到另一个方向去上楼。
江成仁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姜闻书刚有些动作他就迅速转身，脸上完全不见了笑意：“你也到办公室罚站！别想着溜。”
几分钟后，高二级总办公室里，姜闻书百无聊赖地和垃圾桶扫帚站在一起，落地空调在和她对角的位置，姜闻书努力把身子往前伸，似乎这样就能占多点空调。
靠墙壁位置是一张比较大的办公桌，江成仁李清欢他们就坐在那里。
姜闻书原本以为就江成仁和一个数学老师，没想到进入办公室之后又是一群老师围在李清欢周围，可以想象那里成了整个办公室最热的地方。
“没事，能进国家队就好，接下来跟着好好集训。”
“这也是我们五中头一个了。”
“比赛尽力就行，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
姜闻书边听他们聊天边打瞌睡，直到又有一个老师进入办公室，并且带来了她熟悉的人。
她忠实的拥护者、尽心尽力的跑腿、尽职尽责的小弟—李航。
李航眼神一亮，接着垃圾桶边有了第二个罚站的。
“老大，我这不是担心你，回教室没找到你，我就打算四处溜溜，结果就被逮了。”李航小声吐槽。
姜闻书现在已经不关心他怎么被逮到了，终于有个人过来和她说话，缓解她的无聊，于是两人就着那边的聊天开始嘀嘀咕咕。
“……我是不行的，那里一看就热，还不如咱们这里凉快。”
“我要是被那么一群老师围着能窒息。”
“第一果然是第一，看人家游刃有余的。”
那边的聊天无非就那些话，能被两人嘀咕的素材也十分有限，发挥完之后姜闻书又陷入无聊之中。
紧接着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她是第一眼就认出李清欢了，可李清欢呢？那人从在楼梯到回办公室，眼神都没给过她？
姜闻书拢着眉头朝李清欢的方向看过去，要看到她并不容易，但穿过重重间隙，姜闻书还是和她有了个对视，接着那人十分平静冷淡地转移目光，继续聊天。
姜闻书：“？？？”
接下来的聊天内容姜闻书没仔细听也没心思嘀咕，满脑子思考李清欢刚刚的眼神。
毫无波澜。
是真的毫无波澜。
怎么说也是帮过她吧，就这？
姜闻书越想越不对劲，再次用力抬头打算死盯着李清欢看，结果因为用力过猛，脖子发出“咔哒”的一声，直接将在场十几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江成仁不知道她的动作，下意识以为她又搞小动作，怒吼道：“姜闻书你昨天逃课今天逃课，现在是连罚站都不愿意好好站了是吧！”
姜闻书捂着脖子，有苦说不出，连一边的李航都带着“老大你不愧是老大在江老头面前还敢这么猛”的眼神看她。
江成仁在等姜闻书一个解释，姜闻书在想一个比较不傻的合理的理由。
“老师，”一边坐着的李清欢突然开口道，“这位同学也是高中部的吗？”
姜闻书心想着扭脖子的这一茬赶紧揭过，于是主动答道：“我高一的。”
江成仁以为李清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扭头盯着她看。
李清欢笑着说：“她昨天在校外帮了我一个大事，当时我就想着是不是咱们五中的人。”
李清欢把昨天在校外的事情说一遍，重点强调姜闻书的见义勇为和友爱同学，末了还表达自己说不尽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