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港口黑手党的底层成员织田作之助半夜被细微的动静惊醒，睁眼一看钟表凌晨三点半。
虽然已经不当杀手有些年，他的感知能力也没有退步。
“雾白？”
有着铁锈色发色的青年揉了揉因为熬夜而有些发胀的脑袋，出声呼唤家里小崽子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他一挑眉，直接推开卧室连接的阳台门，正好把换了一身轻便黑色衣服，不知道要出门做什么的雾白顺手抓回来。
“这么晚了你要出门做什么？”
被搓了把头发，柔软黑发炸毛的雾白老老实实缩在沙发上，完美贯彻不听，不信，不应答的基本原则，软乎乎的包子脸上一双蓝色大眼睛乱瞄，就是不开口说话。
年纪轻轻就已经成功担任奶爸一职的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在雾白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唔，手感不错。
“小孩子如果晚上熬夜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织田作之助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道：“为了避免雾白长不高，明天的早饭会变成双倍的牛奶。”
“我不喜欢牛奶。”
打从心底里讨厌牛奶的雾白别过头，还是没坚持住自己绝对不和织田作之助说话的想法，鼓起脸小声逼逼。
织田作之助被他这种孩子气的反应逗乐了，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柔和。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大半夜要一个人溜出去了吗？”
“……因为我之前听到了。”
雾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开口坦白：“之前我去找作之助的时候，你那些港口黑手党的同事在背地里说你的坏话。说你不杀人的原则根本就是港口黑手党的耻辱，是无可救药的笨蛋。”
“所以你半夜溜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织田作之助的语气很平静，但雾白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严厉，露出了茫然无措的小表情。
“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相反，你因为我的事情生气我很高兴。”
监护人先生叹了口气，不善言辞的前少年杀手努力组织语言：“但我想知道的是，你晚上出门只是想教训他们，还是说……”
想直接杀死他们。
雾白又不肯说话了，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
其实织田作之助说的没错，如果不被发现，他原本就是打算晚上溜出去把那两个胡说八道的人解决掉。
虽然失去了有关过去的记忆，也在织田作之助的影响下努力收敛，但雾白在知道自己所尊重亲近的人被他人施加恶意的时候，无论事情大小，总是会选择斩草除根这种方式。
就仿佛曾经有一个人，是需要他这样保护的，只是现在这个人换成了监护人织田作之助。
以杀戮彻彻底底消灭一切潜在的危机来保护某个人，就算对异能力的使用也还处于摸索状态，这种行事风格已经深入雾白的骨髓和灵魂，是曾经的指导者留下的深深刻印。
从这孩子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的织田作之助沉默了很久。
“杀戮的确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我决定不再杀人，是因为我发现了这个世界上有更重要的东西。”
“雾白。”
监护人给自家崽子塞了块糖，黑发蓝眼的孩子原本已经因为困倦而睁不开眼，一看到糖又精神振奋起来。
“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比杀戮更重要的东西的，所以不要让自己的手上沾染上太多鲜血。”
……
抱歉啊，作之助。
雾白握住刀柄的手微微缩紧，却没有丝毫犹豫。
这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咒具长刀，不使用的时候可以缩水到巴掌大小，放进双肩包。
我一直有听你的话，从那之后没有再杀人，甚至有在努力去做个善良的人，尽全力保护他人。
但现在似乎不行。
如果我不动手的话，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已经被激动情绪冲昏了头，雾白完全忘记了五条悟曾经许诺过在特级咒物收集完整之后就告诉他有关织田作之助的线索。
“咒术师？”
凭依在少女身上的咒灵表情扭曲，露出肆意妄为的笑容：“你看起来很弱啊，身上的咒力量也很少。”
“你不会觉得你凭着那把钝刀，就可以杀死我吧？”
“我不是咒术师，我是异能力者。”
雾白冷静地纠正了咒灵的说法，稍稍翻转手腕，漆黑的刀刃因为夕阳的照射而笼罩上了一层橘色的光。
“至于这把钝刀能不能杀死你，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可笑至极。”
特级咒灵冷哼了一声，随手打了个响指，三田樱的腹部有彩虹色的光芒闪烁，原本不见踪影的特级咒物根本不是消失不见，而是被纳入了咒灵组织！
“这个特级咒物似乎被唤作’圣晶片’，除了有不可思议的庞大咒力之外，还有一个更加特殊的功能。”
“三田樱”投映在地上的影子猛然颤抖了一下，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黑色人影。
这个人影看不出性别，全身上下都被某种黑色的诡异雾气所笼罩。
“’影从者’，这就是在特级咒物的作用下，响应召唤而来的强大战斗力，虽然不算完全体，但用来对付你也已经足够了。”
“太宰先生。”
雾白眯起眼上下审视了一下黑色的影从者，忽然出声呼唤了太宰的名字。
“有什么事吗，雾白。”
就站在雾白身后不远处的太宰笑眯眯的回答道：“是希望我帮你一起战斗吗？”
“不，正好相反。”
雾白向侧面小跑了两步拉开距离，用黑色的咒具刀格挡住影从者袭来的黑色雾气。
“我希望太宰先生离远一点，不要被战斗波及到！”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太宰眨眨眼后退了几步，歪头看向不远处看戏似的三田樱，心里忽然有了想法。
本体居然不参加战斗吗？
“三田樱”脸上自信的笑容消失了。
他原本对影从者的战斗力很有信心，但随着战斗的继续，他却猛然发现占了上风的居然是那个小鬼！
雾白挥刀的速度不快，力道也小的可怜，但刀剑本来就是技巧性高的武器，再加上这把花了大价钱的咒具刀虽然没到特级水平，也不是什么凡物。
他身手敏捷，每一刀就像是计算好般砍到应该砍的地方，甚至能预判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动作轻巧到像只鹤。
影从者虽然力量惊人，但终究只是没有理智，依靠本能行动的野兽，很快被砍得节节败退。
雾白的眼睛因为激励的战斗而在闪闪发光，脸上甚至带上了堪称愉悦的笑容，一刀劈砍到影从者的脖颈。
黑色的人影无声无息地从断口处消散，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战斗，有些脱力的雾白用刀撑在地面，沁出的细密汗珠让他黑色的碎发紧紧贴在额头上，有种狼狈的美感。
他的目光投向用着三田樱身体，面露恐惧之色的咒灵，笑了。
“接下来这把钝刀，就要砍到你的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