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好。”
校园日常的社团时间，横滨第二女子中学迎来了两位陌生的客人。
带着金丝圆框眼镜的值班女教师从门卫室里探出头来，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上下端详突然出现在校门外，穿着便服的两个“女学生”。
除了身高相较于同龄的女生要高出一截，其中一个身上缠了不少绷带，这两个披散着黑色长发的纤瘦姑娘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正常。
“你们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个子稍矮一些，有一双漂亮蓝眼睛的女孩子看起来乖巧又文静，笑起来的时候甜甜的：“老师你好，我们是从东京过来的学生。”
“她”的声音相较于一般的女孩子要低一些，但仍然非常悦耳动听。
“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缘故，之后我们可能会从东京转学来横滨，所以想提前参观一下你们学校。”
黑发女孩子从背后的双肩包里抽出一本学生证，递给了看起来就相当不好惹的女教师，顺便指了指身旁一言不发的另一位。
“我叫井上雾乃，她是津岛治子，这是我的学生证，我们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学校的社团活动吗？”
“……”
眼睛已经失去高光，黑发鸢眼的女孩子顺从地点点头，木着脸站在一旁。
“她身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
“井上雾乃”露出了哀伤的表情：“治子她之前出了事故，身上的伤口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痊愈，她也因为之前的事，变成了现在这种沉默寡言的样子。”
“没问题。”
面容严肃的女教师看过学生证之后露出了微笑，拜托旁边的保安先生打开了校门，亲自带着这两个人往里走。
“我们学校欢迎任何一位想要来这里读书的学生，这样吧，我等下拜托学生会的成员带你们参观……”
女教师扶了扶眼镜一转头，忽然发现刚才还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人已经不见踪影。
“已经可以说话了哦，太宰先生。”
顺利混进校门，直接牵着太宰跑路的雾白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四周后开口提醒。
远离了女教师之后，他又变回了清朗的少年音，脸上那种甜甜的笑容也恢复成了一贯的云淡风轻。
“现在这个地方很偏僻，我们不会被发现。”
“真是让我惊讶。”
虽然体术在港口黑手党也就是中等水平，但相比一般人还是要强上很多的太宰被雾白拉着一路狂奔，现在停下来居然有点小喘气。
“你跑的速度也太快了。”
他拨弄了一下垂落到胸前，足以以假乱真的黑色长发，又回忆起雾白刚才雌雄难辨的变声，心情微妙。
……雾白曾经怕不是接受过特工训练，这变装水平就相当离谱。
从来没思考过自己的开锁技术也异于常人的太宰扯了扯自己身上长度到脚踝的百褶长裙。
他飞速接受了自己被迫女装的事实，像个真正的jk般动作熟练地把头发别到耳后。
“因为我打架水平不行。”
雾白从双肩包里掏出自己的眼镜重新戴上，重新能看到咒灵的安心感让他舒了口气。
在眼镜的作用下，原本一片祥和风景的校园里徒然出现了咒灵残留下来的可怕痕迹，几乎遍布了学校的每个角落。
“打不过别人还跑得没人家快，最后的结果只有挨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趁着社团活动的时间找到任务目标吧。”
……
三田樱是美术部的成员，在绘画上很有天赋。
但因为她是个没有亲人的孤儿，除了社会福利金之外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
为了能支付学费和学习美术所必要的画材消耗，三田樱向学校提出了走读申请，每天放学后都打工来获得收入。
以上这些信息，都是雾白用变声改变自己的声音后和女生们交流，完美伪装成来参观的他校学生后得到的情报。
“哎呀，原来你和三田同学是曾经的小学同学啊，怪不得这么了解她的事。”
仗着自己出神入化的化妆变妆技术，雾白顺利打入话剧社内部，找到了三田樱的同班同学询问她的情况。
“不过话说回来，三田同学最近的情况的确有点奇怪，大概就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
雾白和站在旁边摆出jk特有姿势的太宰对视了一眼，默默点点头。
两个月前，正好就是她出事的时间。
“三田同学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大家都知道她很不容易，老师和同学们也都很照顾她，学校甚至特别允许她放学之后去打工。”
她大概就是在打工的过程中被人下手的，雾白在心中暗自揣摩。
“但是两个月前的某一天，三田同学彻夜未归，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身上脏兮兮的非常狼狈，当老师问起情况时她又说什么事都没有。”
“从那一天开始，三田樱就再也没出去打过工，每天社团活动结束之后也一直待在画室里，直到深夜才返回宿舍。”
已经得到了具体情况，在同班女同学的指引下前往美术部的雾白和太宰肩并肩走在洒满了阳光的走廊上，低声交流。
“她的性格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温柔可亲，甚至偶尔会出现精神分裂的状况，上一秒对他人恶语相向，之后又不住地道歉。”
两人正说着话，很快就来到了美术部附近。
画室里的人不少，但雾白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拿着画笔在纸上涂抹的三田樱。
虽然他完美地隐藏了身形，打量的目光也非常隐晦，但这个本应是个正常人的少女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观察的视线，猛然转过头来。
她形状好看眼睛里的瞳孔竖缩成一条线，像是一条蠢蠢欲动的毒蛇在搜寻自己的猎物。
没有找到目标，少女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僵硬而疑惑的表情，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画布上，继续涂涂抹抹。
“真是一位可怕的小姐。”
仗着微弱的身高优势，把脑袋搁在雾白头顶的太宰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伸长了脖子往画室里眺望。
能露出这种眼神的，绝对不可能是人类。
太宰动了动脑袋，精心挑选的黑色假发的发梢正好蹭在雾白的脸颊边。
“雾白，你有看到什么吗？”
“……我不知道。”
和平时干净利落的回答不同，雾白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犹豫的语气回答道：“三田樱身上的确有浓厚的诅咒气息，但从外部看她似乎仍然是人类。”
如果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在，绝对能瞬间通过咒力的流向判断出这是个什么情况，但雾白做不到那种程度，只能看到诅咒存在与否。
“与其说是被什么东西诅咒了，倒更像是从内部被咒灵侵蚀。”
“雾白。”
太宰忽然呼唤了雾白的名字，拿指尖敲了敲他的眼镜框：“你的这副眼镜可以让咒力比较少的人也能看到诅咒对吧？”
“嗯，的确是这样没错。”
这副眼镜，是雾白花了大价格拜托五条悟找人专门定制的，不仅要兼顾看见咒灵的效果，更要坚硬到能适应各种战斗环境。
“我能试试看戴上这副眼镜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太宰的声音里没有像平时一样带着欢快的情绪。
他很清楚，一旦戴上这副眼镜，他看到的会是和目前所见世界完全不一样的光景。
“……好，如果这是太宰先生的请求的话，没问题。”
雾白没有犹豫太久，伸手摘下眼镜郑重地递到太宰手里，任由他保持着现在的姿势，戴上眼镜后往画室里看。
“我明白了。”
太宰鸢色的眼睛眨了眨，没过多久就再次开口，声音可以带着笑意：“我之前也已经听你说过有关咒灵的事情，我现在有一个合理的推测。”
“你还记得井上和提供渠道的□□组织，他们做的生意大多是什么吗？”
生意？
猛然回想起一天前在那个废弃仓库里找到的东西，雾白瞬间把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串联起来，得出了一个令人背后发毛的结论。
怪不得他刚才观察三田樱的时候，她身上有浓厚的诅咒气息，似乎也在一直被同化，但从外表上看却还是人类！
“看来你已经想到我想说什么了。”
太宰稍稍后退一步，站直了身子赞美道：“果然，你如我想象中的那样足够聪明。”
“……是器官。”
雾白的声音有些沙哑，正常情况下他实在很难想象会有这种事发生。
“她被那些人取走了重要器官，被某人替换成了咒灵的身体组织后重新回到校园，所以从外表上来看她还是人类。”
但她的体内却已经混入了非人的异物，不断侵蚀着身体，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她就会成为真正的诅咒。
“正确，这也是最准确合理的答案了。”
太宰收回自己的视线，戴着眼镜偏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两步之遥的雾白，微笑道：“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太宰先生？”
久久没有听到太宰继续往下说，有些疑惑的雾白一转过头就看到太宰一脸凝重的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他背后。
及时反应过来的太宰摘下眼镜还给雾白，弯了弯眼笑道：“没事，我只是不太适应戴眼镜而已。”
雾白不疑有他，接过眼镜回过头。
太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皱着眉头盯着雾白的背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刚才似乎隐隐约约地看到，雾白身后有可怕的漆黑阴影一闪而过。
……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