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原来如此。”
雾白用拳头敲了下掌心，若有所思道：“如果去调查这些本应该已经死去的人，就算没能直接接触到幕后黑手，也能得到相当有用的信息。”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太宰先生果然如传闻中所说，非常厉害。”
“嗯嗯，你的赞美我就不客气地全盘接受了。”
太宰没有丝毫心虚情绪地点点头，伸出食指在半空中晃了晃：“接下来非常厉害的我有一个严肃的请求要拜托你。”
又仔细阅读了一般三田樱个人资料的雾白抬起头来，被太宰严肃的情绪所感染，眼神凝重道：“太宰先生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吗？”
“是这样的。”
晃了晃手里写着情报的手机，太宰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雾白你也知道，我特意为了这次的委托去拜托了认识的情报贩子，但现在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雾白屏住了呼吸。
闭眼扶住自己额头的太宰装出一副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姿态。
“我没钱吃饭，现在如果不吃一顿蟹肉大餐的话就要饿死了。”
“……”
表情凝固的雾白沉默片刻，叹息一声用肯定的语气道：“太宰先生，你这是在讹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太宰耸了耸肩，语气无辜又可怜：“我都为委托能顺利进行付出了这么多，雾白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饿死吗？”
“现在的我的话，请太宰先生吃一顿饭的确没什么问题，但我们不能换一个调查目标吗？”
把手里的资料平铺在桌面上，雾白的指尖在女孩目前就读的学校名称上划过。
“横滨第二女子中学是一所相当老牌的中学，它最大的特色就是全员女性教师和严格的封闭式管理，就读的学生一个月只能回家两天，想等到三田樱放学离开学校是不可能的。”
雾白的记忆力很好，只要是之前看过的资料，几乎能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其中也包括横滨所有中学的情况。
如果能找到失踪的监护人，他有继续去上学的计划，毕竟织田作之助一直都是这么期待的。
“那么我们要如何在没有正式搜查令的情况下，进入学校调查而不被当成外来的坏人？”
这个问题确实非常现实。
如果是一般的委托，武装侦探社还能从熟人那里得到警方的正式搜查令，但这次的事涉及到诅咒，背后牵扯到的势力就多了。
虽然雾白从五条悟那里接下了祓除横滨咒灵的委托，但那终究只是来自五条家家主的私活，横滨地区是有长期驻扎的专业咒术师的。
雾白发自内心地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哎？原来这位樱小姐念的学校是女子学校啊，那可真是稍微有点麻烦了。”
太宰懒洋洋地拉长了声音，并没有露出任何苦恼的表情。
“但是任务目标是不可能修改的哦，目前还留在横滨的人只有她一个，其他可疑的调查对象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早就离开了横滨，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这次的委托很紧急，找其他人是不现实的。”
他拍了拍若有所思的雾白的肩膀，声音里带着鼓励道：“放心吧，办法肯定是有的，只是需要你小小的牺牲一下。”
“太宰先生。”
雾白在不怀好意的眼神中后退了一步：“你现在的表情根本就是把’我想看热闹’写在脸上。”
事实上确实没安好心，想逗弄一下老实人的太宰狡黠一笑。
“雾白，穿女装混进去吧。”
……
“大意了。”
跟着雾白进了单独小包厢的太宰盯着眼前的海鲜料理，实在很难让自己的目光从看起来就超级新鲜的螃蟹上离开。
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坐在对面，若无其事地用银行卡付了账单的雾白，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误差。
“雾白，你……”
昨天见面的时候，应该还是和他一样的贫穷人？
一个晚上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太宰根本来不及仔细调查雾白远在东京，和咒术师有关时的经历。
“这是我之前在东京打工赚来的钱。”
雾白似乎在思考其他的什么事，有些走神。
被呼唤了名字之后，他才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食物道：“赚的钱不算少，请太宰先生吃一顿饭还是可以的。”
不算少只是谦虚的说法，之前还暂住在东京的时候，他从五条悟那里接过不少私活。
咒术师的祓除委托除了难度高容易丧命之外，另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报酬丰厚。
可以说，伏黑惠强行把银行卡塞回来之后，雾白就已经完成了穷鬼到小富翁的高速进化。
“我以后能每天到你家去蹭吃蹭喝吗？”
“太宰先生如果愿意出伙食费的话，到我家来吃饭也没问题。”
靠谱的未成年人握紧了小拳头，一本正经道：“我虽然不擅长做甜品，但对料理很有一套，尤其擅长处理螃蟹这种海鲜。”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下次就去你家蹭饭。”
对这个邀请非常心动的太宰点点头，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各种做法的螃蟹。
开始动手解决面前大餐的太宰捧着一条蟹腿，含糊不清地转移了话题：“……穿女装有这么可怕吗？”
这才过了多久，雾白已经走神好几次了。
当然，女装的建议也是玩笑大于真心。
太宰自己并不介意换女装，想要进入女子学校调查情况有的是其他办法。
他只是出于恶劣的本性，想看看雾白被迫要求穿女装纠结微妙的反应罢了。
虽然不当港口黑手党干部已经有半年，但太宰仍然记得被迫换上女装时，自己的前任搭档中原中也以及不成器的弟子芥川龙之介那种下一秒就要把头埋进地里的羞耻表情。
——足够他笑一年。
“嗯？”
雾白表情古怪地抬头看了太宰一眼，摇了摇头道：“太宰先生是不是误解了什么，穿女装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毕竟是为了一定要好好完成的工作，女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雾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发言有什么问题，一脸理所当然。
他伸出手指抵在下巴上，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空座位上的纸袋，那里面是他刚才在女装店买的两套新衣服和针线包。
“我只是在认真思考，要怎么改衣服才能让太宰先生的女装伪装更加完美，毕竟男女体型存在差异。”
专注于欣赏雾白买女装时纠结沉思的表情，并没有在意太多其他事的太宰：“……”
话题的方向好像朝着他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结果你买两套衣服有一套真的是给我穿的？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我也不止一次听到工作就一定要好好完成这种话，你还真是能为了工作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心满意足喝下最后一碗汤，太宰慢吞吞地擦了擦嘴，抬眼看向已经开始动手改衣服的雾白：“但如果完成工作需要付出你的生命，你也会老老实实地奔赴死亡吗？”
“不。”
雾白修改衣服的动作一看就是个老手，从各方面来说都非常贤惠。
“工作没有完成还没有挽回的余地，如果随随便便死掉的话才是最糟糕的。”
他弯眼笑了笑，眼睛在发亮。
“毕竟我曾经和别人约定过，不管怎么样都要努力活下去。”
“和你约定的那个人还真是糟糕的指导者啊。”
太宰轻声一笑，低头继续浏览手机上有关雾白的情报，小声自言自语。
教给这个孩子“拼尽全力完成工作的同时，努力活下去”这种事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织田作之助，更不可能来自于那些每天都在战斗中玩命的咒术师。
那位不知名的教导者虽然糟糕透顶，留下了很多强烈的个人风格，但他又无疑是个优秀的老师，把这个有着强大异能力的少年从原石打磨成了光华璀璨的可怕武器。
最难得的是，雾白同时又学会了变通，不至于因为过于尖锐而变得易折。
如果这个少年扎根在港口黑手党，绝对会和中原中也一样，成为首领森鸥外手中一把所向披靡的锐利尖刀。
但雾白现在已经进了武装侦探社，太宰简直幸灾乐祸到要笑出声，甚至想继续推波助澜，把这个“好消息”抖到森鸥外那里。
根据他留下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森鸥外似乎有让情报部门搜寻一个拥有奇怪异能力，戴着围巾眼镜的黑发少年。
还有什么事，能比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已经成为了死对头的部下更让他的前好·上·司心肌梗塞呢？
“太宰先生，我已经把衣服改好了。”
完全不知道太宰在打什么鬼主意的雾白把手里已经修改好的衣服递到对方手里，眼神里带着殷切的期待。
“你要先试试看吗？”
“……”
被打断吟唱的太宰诡异地沉默了。
那么现在他应该说什么，才能让这个耿直实诚过头的少年意识到他刚刚只是在开玩笑，他们并没有穿女装潜伏进去的必要？